近日，太行古堡研究與發展研討會暨太行古堡校地合作啟動儀式在位於科學出版社內的貝子弘旿府召開，會議由中國科技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科學出版社文物考古分社社長閆向東主持。北京聯合大學歷史系主任顧軍出席活動並發表演講，全文如下。
首先，感謝梁市長和科學出版社的邀請。其實我在這方面沒有太多的研究，上次參與咱們“東西方古堡對話”也是第一次去晉城，今天看到太行古堡的書，我也借這個機會認真地學習了一下，有一些心得跟大家彙報。我主要談兩個方面。
第一，晉城古堡的特色就是其價值所在。
首先，它的數量很大，在晉城範圍內有堡寨117處，很多古堡都具有保護開發價值。
其次，型別非常豐富，從地理位置來分，有平原城堡、山岡城堡、坡地城堡；從產權形式上分，有公有堡寨、村落堡寨和家族堡寨；從建築形式上分，有夯土堡寨、石材青磚堡寨，還有主要以坩堝砌的堡寨。從支柱產業上分，有以農業為主的堡寨、以手工業為支柱的堡寨、以商貿為主業的堡寨，也有純軍事堡寨，比如說很小的碗子城，它就是個軍事堡壘。
不同型別的堡寨就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文化圈，為我們打開了研究的視野。
比如，從建築方式的角度，我們可以研究當地非常發達的傳統建築技術，晉城的傳統建築技術在國內是一流的，有非常多的古建保留下來供我們學習。而這些堡寨能夠幾百年都不毀壞，一定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在裡面，我們應該去好好地發掘它。
再比如，從支柱產業的視角會發現不同的產業文化圈，以農業為主業的堡寨，整個堡寨裡面的佈局、民俗活動、節日禮儀、精神信仰、供奉的神靈都會帶有農耕民族的特點，比如供奉龍王、土地神、鬧社火、二月二打春習俗等。以手工業為主的堡寨，這裡最發達的是絲綢業和冶鐵業，冶鐵業可能要供窯神，供太上老君，供火神；以絲綢業為主業的可能要供蠶神娘娘。而商貿堡寨會供財神，比如關公。而以軍事為主的堡寨，則要看這個軍事堡寨是當地百姓建的還是朝廷建的，如是國家軍屯的衛所，不是本地人建的，就會有外地相關的文化在這裡一直傳承下來，形成和周邊完全不同的文化風格。總之，我們有這麼多的古堡型別，可供我們從多角度挖掘文化內涵，提升古堡的文化價值。
再次，歷史文化積澱非常深厚。這些古堡是晉城的重要的歷史事件、重要的歷史人物，民眾的社會生活和精神信仰的實物載體和見證，還有一些民間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民間的信仰，都是透過古堡這個平臺來傳承的。
它承載有技藝高超的建築文化，前邊已經說過。還承載有封閉內向的農耕文化。西方的城堡是外向的，城堡之外不再有牆，窗外就可以看到大自然。而我們的合院式古堡開啟窗戶一看是城堡裡面，是內向的，對外開的都是防禦性的射擊窗，這種內向的合院式體現了農耕文化的特點。
承載著上下尊卑有禮的儒家文化，這是中國合院式民居固有的特點，比如正房應該是長輩住，晚輩住廂房等。
承載著富貴吉祥的民俗文化，堡寨中松鶴延年、歲寒三友、太平景象等吉祥寓意的表達隨處可見。
承載著三教和諧的信仰文化。在中國，自金代全真教創始人王重陽提倡三教合一後，佛道之間相互融合，在民間逐漸形成了和平共處的局面，佛寺道觀共存，百姓不分教派，見神就拜，體現了中國民間信仰的多神崇拜特點，也體現了中國文化的胸懷和包容精神。
第二，我們應該保護什麼、怎麼保護。
首先在文物保護方面，也就是物質文化遺產方面，古堡的修繕一定要保守。我現在也講文化遺產學課程，在文化遺產保護方面，不管是物遺還是非物，一定要“保守”一點。怎麼叫保守？能不動的就不動，能不換掉就不換掉，能留下來就留下來，哪怕它是一個殘牆斷壁，能留下來就留下來。咱們這個院修的時候就挺講究的，比如有新的地磚，但是也有舊的磚，那個舊磚但凡能用，我們社長就給留下來了。我看了一下那邊的瓦，很明顯的兩種顏色，留下一部分能用的舊瓦，填補一部分新瓦，這就是非常好的文物保護、文物修繕理念。希望今後古堡在做修繕時也是先進行研究，拿出一個比較縝密的方案然後再動手，別一說動手工人就上去了，修完一看，毀了。
其實現在在文物修繕方面，保護性的破壞特別常見。以前沒有錢，所以就看著它塌，現在有錢了，自己動手毀，我們不能修一個毀一個，拆真建假，這方面我們一定要保守。如果我們經濟實力不夠或者技術不夠，我們寧可再放一放，反正也放了幾百年了，在這方面不用特別著急，也不用著急往砸錢，只要加強日常的維護，消除安全隱患就是最經濟實惠又安全的方式，舊一點、亂一點並不妨礙開放利用。
我們要引導當地民眾、修繕隊伍、設計者，還有領導們，學會欣賞古拙的美、殘缺的美。在義大利經常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個社群裡面有古羅馬的殘跡，這些殘柱斷壁在他們看來並不覺得有礙觀瞻，反而覺得驕傲，他們會把這些殘壁作為街頭非常寶貴的小景，標識著自己深厚的文化底蘊。我們的古堡那麼多，很多肯定殘破了，我們也不可能也沒有必要都修好。但我們不要毀掉它，殘跡也是一景，我們在義大利看八大文化奇蹟主要是看古羅馬的殘跡。
其次，在無形文化方面，我們建議古堡的保護要重視原住民及他們的文化。
我們在古堡中興致勃勃地觀看了原住民的文化表演，當然這是表演態，如果是生活態就更好了。我們有很多古堡現在還是活態的，裡面是有人住的。有些古堡能不能繼續保持它的居住功能，同時適當進行一些旅遊開發？“留住人，才能保住村”，這是當前古村落保護中學者們提出的口號，對於太行堡寨我想應該也是適用的。因為文化是附著在人身上的，只看到死的建築，看不到當地人的傳統的生活和文化，這個建築是沒有靈魂的。所以馮驥才先生說：“若是隻注重保護商賈建築和歷史景觀，忽略村落靈魂性的精神文化內涵，最終導致村落魂飛魄散，獨具軀殼，形存實亡，這樣的旅遊開發往往不可持續。”這樣的例子我們也見過很多。
再次，挖掘多元遺產，豐富文化空間。剛才專家們都已經提到了，我們不僅有物質遺產，還要充分發掘這裡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存，像鐵壺、絲綢等，還有飲食文化。同時晉城處於黃土高原地區，農耕歷史悠久，遺存豐富，應該是中國旱作農業的一個發祥地及主要的傳承地，所以也應該進行農業遺產方面的發掘，這樣很多當地的特產可以在旅遊開發過程中作為拳頭產品打出去，物遺、非遺、農遺，加上週邊的山水自然遺產，可以形成多層次立體的保護和展示空間。
我今天的發言就到這裡，有不當之處，請批評指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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