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詩序辨說六:大雅》

朱子《詩序辨說六:大雅》

大雅

235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受命,受天命也。作周,造周室也。文王之德,上當天心,下為天下所歸往,三分天下而有其二,則已受命而作周矣。武王繼之,遂有天下,亦率文王之功而已。然漢儒惑於讖緯,始有赤雀丹書之說。又謂文王因此遂稱王而改元,殊不知所謂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矣。理之所在,眾人之心而已矣。眾人之心,是非向背,若出於一,而無一毫私意雜於其間,則是理之自然,而天之所以為天者,不外是矣。今天下之心,既以文王為歸矣,則天命將安往哉。《書》所謂“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所謂“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皆謂此耳。豈必赤雀丹書而稱王改元哉。稱王改元之說,歐陽公、蘇氏、遊氏辨之已詳。去此而論,則此《序》本亦得詩之大旨,而於其曲折之意,有所未盡,已論於本篇矣。)

236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覆命武王也。

此詩言王季、大任、文王、大姒、武王皆有明德,而天命之,非必如《序》說也。)

237

《緜》,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

238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

《序》誤。)

239

《旱麓》,受祖也。

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幹祿焉。(

《序》大誤。其曰百福幹祿者,尤不成文理。)

240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

241

《皇矣》,美周也。

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242

《靈臺》,民始附也。

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

文王作靈臺之時,民之歸周也久矣,非至此而始附也。其曰有靈德者,亦非命名之本意。)

243

《下武》,繼文也。

武王有聖德,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下字恐誤,說見本篇。)

244

《文王有聲》,繼伐也。

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

(鄭譜之誤,說見本篇。)

245

《生民》,尊祖也。

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故推以配天焉。

246

《行葦》,忠厚也。

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內睦九族,外尊事黃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

此詩章句本甚分明,但以說者不知比興之體,音韻之節,遂不復得全詩之本意,而碎讀之,逐句自生意,義不暇尋繹血脈,照管前後,但見勿踐行葦,便謂仁及草木;但見慼慼兄弟,便謂親睦九族;但見黃耉臺背,便謂養老;但見以祈黃耉,便謂乞言;但見介爾景福,便謂成其福祿。隨文生義,無復倫理。諸《序》之中,此失尤甚,覽者詳之。)

247

《既醉》,太平也。

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

《序》之失如上篇,蓋亦為《孟子》斷章所誤爾。)

248

《鳧鷖》,守成也。

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只祖考,安樂之也。(

同上。)

249

《假樂》,嘉成王也。

假本嘉字,然非為嘉成王也。)

250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

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

召康公名奭,成王即位,年幼,周公攝政。七年而歸政焉。於是成王始將涖政,而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師,以相之。然此詩未有以見其為康公之作,意其傳授,或有自來耳。後篇召穆公、凡伯、仍叔,放此。)

251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

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也。

(《序》無大失,然語意亦疎。)

252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

言求賢用吉士也。(

求賢用吉士,本用詩文而言,固為不切。然亦未必分為兩事。後之說者,既誤認豈弟君子為賢人,遂分賢人、吉士為兩等,彌失之矣。夫泂酌之豈弟君子,方為成王,而此詩遽為所求之賢人何哉。)

253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254

《板》,凡伯刺厲王也。

255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

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

蘇氏曰:蕩之名篇,以首句有蕩蕩上帝耳。《序》說云云,非詩之本意也。)

256

《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此詩之《序》,有得有失。蓋其本例以為非美非刺,則詩無所為而作。又見此詩之次,適出於宣王之前,故直以為刺厲王之詩。又以《國語》有左史之言,故又以為亦以自警。以詩考之,則其曰刺厲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夫曰刺厲王之所以為失者:《史記》衛武公即位於宣王之三十六年,不與厲王同時,一也;詩以小子目其君而爾汝之,無人臣之禮,與其所謂敬威儀慎出話者,自相背戾,二也;厲王無道,貪虐為甚,詩不以此箴其膏肓,而徒以威儀詞令為諄切之戒,緩急失宜,三也;詩詞倨慢,雖仁厚之君,有所不能容者,厲王之暴,何以堪之,四也;或以史記之年不合,而以為追刺者,則詩所謂“聽用我謀,庶無大悔”,非所以望於既往之人,五也。曰自警之所以為得者:國語左史之言,一也;詩曰謹爾侯度,二也;又曰曰喪厥國,三也;又曰亦聿既耄,四也;詩意所指與淇奧所,美賓筵所悔,相表裡,五也。二說之得失,其佐驗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後此詩之義明。今《序》者乃欲合而一之,則其失者固已失之,而其得者亦未足為全得也。然此猶自其詩之外而言之也。若但即其詩之本文而各以其一說反覆讀之,則其訓義之顯晦疎密,意味之厚薄淺深,可以不待考證,而判然於胸中矣。此又讀詩之簡要直訣,學者不可以不知也。)

257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序》與《春秋·傳》合。)

258

《雲漢》,仍叔美宣王也。

宣王承厲王之烈,內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

此《序》有理。)

259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

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此尹吉甫送申伯之詩,因可以見宣王中興之業耳,非專為美宣王而作也。下三篇放此。)

260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

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同上。)

261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錫命諸侯。(

同上。其曰尹吉甫者,未有據。下二篇同。其曰“能錫命諸侯”,則尤淺陋無理矣。既為天子錫命諸侯,乃其常事。春秋戰國之時,猶有能行之者,亦何足為美哉。)

262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

吉甫見上。他說得之。)

263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

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

召穆公見上。所解名篇之意,未知其果然否。然於理亦通。)

264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凡伯見上。)

265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

凡伯見上。旻閔以下,不成文理。)

朱熹《詩序辨說六:

大雅

朱熹《詩序辨說七:周頌魯頌商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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