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話傳說中，梧桐樹可以引來鳳凰。在清初畫家朱耷的筆下，梧桐樹上只有一隻孤零零的小鳥。從這幅《桐蔭秋禽》就能看出來，朱耷不是一位“歌頌式”的畫家，他透過作品折射出內心的怨恨，也傾訴出無盡的孤獨。
元代有一位喜歡梧桐的畫家叫倪瓚，傳說倪瓚有潔癖，他隱居鄉下，院中栽了一棵梧桐。他每天讓人給梧桐澆水，竟然是為了給梧桐“洗澡”。不久之後，他院中的梧桐樹就死了。透過傳說，讓人們似乎看見了身處濁世中的一股清流。朱耷畫《桐蔭秋禽》也有這個含義，對他而言已經不存在什麼逆境、順境。他不敢奢求太多，他只希望能夠找到一個“乾淨”的空間。
朱耷 桐蔭秋禽
朱耷晚年自號八大山人，這四個字連在一起寫既像“哭之”又像“笑之”，哭笑不得的人生經歷，讓他受盡委屈。八大山人晚年曾經患過“癲病”，通俗講就是精神失常。他有太多的怨恨無法說出，久而久之積鬱成疾。幸好他還會畫畫，比常人多了一個發洩的埠。
《桐蔭秋禽》的構圖十分簡單，簡單到看上去有些不完整。畫中只有半棵樹、一隻鳥，樹葉稀疏，小鳥呆滯。也許那隻小鳥就是朱耷的化身，他用冷漠武裝自己，他把孤獨藏在心底，默默感受寒冷。
朱耷 桐蔭秋禽 區域性
根據畫中年款，《桐蔭秋禽》是朱耷70多歲時的作品，正處於他人畫俱老的成熟階段。他用大寫意技法，隨意調整毛筆的水分，用溼筆畫出墨色的玄妙變化。同樣都是梧桐葉，他僅僅勾勒葉脈，就能讓人看出來樹葉的陰陽向背，實在是了不起。
仔細看區域性的運筆，在墨色濃淡轉換之間，還能畫出層次感，這手功夫堪稱絕技。後人喜歡講朱耷的作品有筆墨趣味，這些趣味就包含在氤氳變化的墨色裡。
朱耷 桐蔭秋禽 區域性
朱耷筆下的小鳥，顯得有呆滯，有時在結構上還會有一種“畸形”的感覺。他畫如此有個性的藝術形象，象徵著他的反抗精神。反抗未必要拿起武器與敵人搏鬥，對於朱耷而言，他的鬥爭方式就是控訴，並且他還透過藝術作品把這種態度傳遞下去。朱耷成功了，幾百年過去了，人們提到他，都會知道他心中有恨。
充沛的情感需要作品內容的支撐。朱耷用充滿力度的線條，畫一棵孤零零的梧桐樹。看似單薄的內容，其實一點也不空洞，他為這棵樹勾畫了硬挺的枝幹，用隨意揮灑的墨水，填充到畫中的每一個角落。即便是留白，也成了構圖的一部分。
朱耷 桐蔭秋禽 區域性
《桐蔭秋禽》這樣的作品創作難度很大，具有不可複製性。也就是說，如果再讓朱耷本人畫一次，他也未必能夠畫出一樣的作品。看似每一筆都漫不經心，其實每一筆都沒有脫離作品的內在氣韻。這種自由感增強了作品的控訴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