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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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
孩子的生日，為孃的受難日。娘離世7年來，每到我生日這天，就特別想娘。
娘在時，每到我生日這一天，不論工作多忙，我總會千方百計地趕回家去看望她。進門就喊：娘，今天我過生日！有時娘會放下針線筐，很無奈地說：俺記不住，你不說，又忘了。有時娘根本不在屋裡，在她的田地裡忙活著。更多的時候，我會在要離家時戲謔地問一句：娘，今天我過生日，是不又忘了？娘就會歉聲說：你不說，俺哪能記得？別人的我都能記得，就你的生日一直記不住，真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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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記不住我的生日，是有原因的。我的生日在麥收季節，那時農村家家戶戶都忙著搶收麥子，連飯都顧不上吃，誰還顧得上過生日？就連我的出生時辰，娘也是約摸著說的：吃早飯一大後的（方言，指吃早飯後很長時間）。再加一句：麥收吃飯早。娘總說是我第一個生日是在醫院過的，光顧著救命去了，哪裡還想著過生日，所以等於沒過過生日，記憶裡沒有，就總是記不得有個孩子過生日。我出生11個多月時出疹子，整天不吃不喝，一直迷糊著睡覺。父親常年在外地工作，娘忙著去生產隊收麥子、打麥子、曬場，開始就沒注意我的情況。等到記起來去看看時，我已經奄奄一息了。因為有兩個哥哥是這樣夭折的，所以母親沒敢再耽誤，將家裡的一切扔給了比我大一旬的大姐，自己抱著我走了近10公里的路，去了辛安醫院。記得母親還說：到醫院裡，看病的醫生說，再晚一點，這個孩子就沒有了。娘還說：也就你命不該絕，咱老王家命裡擔閨女，不擔兒子。
70年代的農村，物質生活匱乏，家裡誰過生日，就會有一個水煮雞蛋的福利，即便如此，這也是讓孩子們翹首期盼的大事兒。每次看到哥姐吃雞蛋，總也輪不到我，就去問娘我什麼時候能有雞蛋吃？娘總會恍然道：喃喃喃，又忘了，以後你得自己記住生日。儘管娘後來把生日雞蛋又補給了我，但轉眼到了第二年，忙麥收的娘又忘記了我的生日，這似乎成了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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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長大了，雖然自己能記住生日，但看到忙裡忙外的娘，再也沒有跟娘主動說過：我今天過生日，要吃生日雞蛋！只是在晚上這一天快過完的時候，心裡感到酸酸的，一枚生日雞蛋竟然讓我惦記了好多年。
再長大了些，我參加了工作，能賺錢了，也能自己給自己煮生日雞蛋，自己給自己過生日了，但我更加開始心疼娘，心疼那個忙的竟然能忘記自己的受難日，忘記自己孩子生日的女人。這是時代烙在她身上的印記，這是生活壓在她身上的重擔，這是四季輪換帶給她對全家人的責任和擔當，讓她忘記了自己！
有7年的時間沒有再走進那座我從小長大的老屋了，好懷念推門就能聞到的那種氣息，裡面藏著娘和生活的味道。我決定今年的這個生日，煮上兩個雞蛋，給我一個，給娘一個，送到老屋去。
作者/王海英
簡介：家在黃島作家聯誼會會員。出生於柳花飛絮的柳花泊（靈珠山）。歲月變遷，初心不改。緣得有緣，一生陪我破繭化蝶，無怨天涯相伴。
誦讀/臧政
簡介：家在黃島·上泉朗誦社會員。愛笑愛生活，至簡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