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天津，面前的你能想到什麼？是香氣四溢的狗不理包子，是迴盪在街巷裡的相聲，還是永樂橋邊那巨大的摩天輪天津之眼？
這既是天津，又不是天津的全部。一部中國近代史，半部與天津相關。天津在中國消費歷史的恢弘，隔壁的北京比之都遜色。然而，歷史行進到當下，天津的恢弘似乎已成過眼煙雲：人口規模的縮減，消費規模的縮減，居民收入增長的放緩，重重挑戰都在敲擊這座曾經風光無限的消費都會。
天津需要向世人證明，作為引領過風潮的直轄市，天津能挑起建立國際消費中心城市的大梁。
01
打差異牌
天津，北京最親密的兄弟之城。在國家首批國際消費中心城市培育的名單上，北京和天津是唯一接壤的城市組團。
相聚僅百餘公里、高鐵里程僅需半小時的兩座城市，在消費這件事情上能碰撞出什麼火花？
經典的區域經濟學認為，中心城市具有虹吸效應，將從周邊吸收大量資源。“去過北京還有必要去天津嗎”的尷尬景象並非個例。北京就在旁側，天津如何避免“燈下黑”？
天津找到的是一條獨特的路——往過去看。對天津來說，首店和商圈當然是重點，但由於經濟的“排他性”，在這方面天津並無優勢。要找到自己的發展空間，天津需要錯位。
天津在近代就已成為國際化大都市。以“五大道”為代表的歷史風貌建築群保留了各種風格的洋樓，是瞭解近代中國歷史的最佳選擇；文化上，天津傳統曲藝發達，號稱中國曲藝之鄉，走出了馮鞏、郭德綱等家喻戶曉的曲藝大家；另外，作為港口城市，天津濱海新區擁有153公里海岸線，海洋資源豐富，適合發展親海休閒、海洋文化旅遊等新休閒經濟。
史學界這樣評價天津：“秦漢史看西安，明清史看北京，近代史看天津。”如今西安憑藉大唐不夜城、不倒翁小姐姐、摔碗酒等在短影片平臺大放異彩，與長沙、成都等城市躋身新一代網紅城市；北京自然不必多說，坐擁故宮大buff不愁流量。
至於天津，雖然完整保留了877座歷史風貌建築，但似乎毫無用武之地，一直火不起來。
文旅產業是涉及面廣、帶動性強的服務型產業，透過發展文旅實現消費的乘數效應，或許是天津的轉機。
近年來促動文旅人流的，最火的當屬城市形象在影視的植入。
2014年，《變形金剛4》上映，天津與北京、廣州、重慶、香港五城作為取景地出現。香港怪獸大廈、重慶武隆、北京長城、廣州小蠻腰等場景都在影迷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影片中天津大劇院卻少為人知。
這是為什麼呢？
一方面受到鏡頭時長和場面震撼度的影響。天津的劇情以文戲為主，且受霧霾天氣影響，拍攝時間短暫；但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天津旅遊資源吸引力不足的問題。
作為影視劇中的取景地常客，天津的身影並不少見。從《金粉世家》《風雲》到《慶餘年》《我是餘歡水》《奪冠》，不管是經典大劇、流量爆劇還是影院大片，天津都身在其中，但卻並未像重慶、廈門、襄陽一樣被影視劇“捧紅”。
2021年，天津旅遊收入1968。81億元，未進前十。發展文旅業，天津有著特色鮮明的基礎資源，但為什麼說到天津，大多數人印象依然是狗不理包子和麻花？最近一次大眾媒體上比較出圈的天津話題，就是脫口秀大會里周奇墨的那句“listen to baibai”。天津究竟差在哪裡？
02
為什麼“火”不起來？
天津並非沒有“網紅”。在“listen to baibai”之前的“五一”，德雲社天津分社開張，帶動了周邊小旅館甚至天津旅遊的紅火。
2021年“五一”期間，德雲社所在的意式風情區共接待遊客75萬人次，2019年疫前日接待遊客為10萬人次，按日均估算，遊客量增長近50%。
而2021年“十一”期間，天津德雲社更與北京環球度假區、上海前灘太古裡、長沙文和友、南京金陵小城等共同上榜黃金週十大新景點，成為了天津的城市新名片和“網紅打卡點”。但只有一個德雲社的天津，稍顯單薄。
一位德雲社女孩在小紅書平臺釋出的“天津旅遊攻略”中寫道：
“個人認為天津不是一座特別適合旅行的城市，如果不是很喜歡哪個景點或者來打卡，可以來兩三天逛一逛知名景點或者選擇不來……就個人而言，可能很難因為旅行來第二次。”
旅遊資源吸引力不夠、遊客黏性低、回頭客少等問題在寥寥數語的評價中悉數展現。
南開大學旅遊與服務學院教授徐虹認為，作為傳統制造業城市，天津城市品牌中存在工業強消費服務業弱的形象。
從旅遊上看，首先，天津具有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的自然風光知名度不高且規模較小，在人文環境上，也缺乏響亮的“金字招牌”。
根據國家文化和旅遊部資料，天津5A級景區數量僅有2個，北京則有8個。A級景區數量上，兩座城市的差距則更大，天津A級景區數量為94個，北京為220多個，比天津的2倍還多。置身這樣一座文旅資源豐富的國際旅遊都市旁，天津的光芒被遮擋似乎也並不奇怪。
其次，在具備競爭優勢的特色資源上，天津的發展稍顯保守與落後。
打造“近代中國看天津”的品牌過程中，天津更多侷限於建築資源的挖掘，雖然有800多處歷史風貌建築，但70%以上是作為居住和辦公使用，而作為景區開放的建築也大多停留於觀光層面，建築物背後的故事還有待進一步挖掘和宣傳，與遊客特別是Z世代的消費需求契合度不高。
同程釋出的《“Z世代”青年線上旅行消費洞察報告2022》顯示，更受“Z世代”青睞的旅遊目的地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擁有豐富的文旅資源，另一類則是在網際網路具有較高人氣的“網紅”目的地。而在這個排名中，北京排第一，天津不入TOP20。
在度假型別上，他們更偏好主題公園、周邊自駕遊、綜合性度假區等選擇。刺激遊客消費需求的新業態產品開發不足，導致天津所擁有的資源優勢得不到充分發揮，哪怕有了“德雲社女孩”，天津也沒能接住這一批增量客流。
最後，天津缺乏家喻戶曉且高人氣的城市地標。
家喻戶曉是這個地標的知名度，高人氣則是地標的吸引力。城市地標不僅是城市形象的象徵，也是吸引遊客旅遊的一個很重要的理由，例如北京的天安門，上海的東方明珠，廣州的小蠻腰和海心橋等。而天津缺乏這樣一個地標，雖然有天津之眼、天塔等類似建築物，但就知名度和人氣而言，仍不足以被稱為城市地標。
03
天津怎麼做？
2021年，《覺醒年代》、三星堆考古以及河南衛視文化節日系列節目的大火，引發了歷史文化熱潮，傳統文化也正在逐漸變為“流行文化”。在這個過程中，深厚的近代歷史文化是天津的寶貴財富。在中國旅遊研究院釋出的《2021世界旅遊城市藍皮書》中，天津在世界遊客嚮往的中國城市榜單中排名第9。可以說，利用好自身的歷史底蘊，是講好天津故事的關鍵。
從行動規劃來看，天津已經在行動。
天津的文旅品牌塑造將延續“近代中國看天津”，針對文化資源的挖掘和開拓也已提上日程。
楊柳青古鎮、五大道文化旅遊區、濱海航母和黃崖關長城景區正在推進國家5A級景區建立，其中五大道文化旅遊區已經透過景觀價值評審，正式進入國家5A級旅遊景區建立名單，楊柳青古鎮正等待驗收，而其他幾個景區也在持續完善規劃設計。
在開發更多元化的產品業態，促進商旅文消費融合上，天津文旅、商務、規劃等部門共同探索，提供了“古董”建築中品嚐咖啡、海河遊船領略兩岸美景等多樣的休閒選擇。
2021年，天津薊州區、和平區、中新天津生態城被評為國家全域旅遊示範區。和平區五大道、西青區楊柳青古鎮景區也進入了文化和旅遊部第一批120個國家級夜間文化和旅遊消費集聚區名單中。另外，2021年，天津全市人均消費支出為33188元，其中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增長了26。6%，商旅文融合成就初顯。
在練好基本功的同時，天津也需要做好短影片等新媒體平臺的宣傳營銷，畢竟在資訊繁多、注意力碎片化的時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除了新開發“網紅打卡點”，多平臺開發宣傳渠道外，以往在天津拍攝的電視劇取景地也是一筆寶貴的資源，天津要做的是加大對影視劇相關取景地的宣傳力度，重構故事，喚醒回憶，引起懷舊打卡。另外在影視劇熱播時也要注意把握熱度、借勢營銷，將天津的城市品牌打響，給遊客一個來天津的理由，才能更好地帶動文旅產業的發展。
文旅產業雖然產生乘數效應，帶動其他產業發展，但另一方面，文旅產業也需要其他相關產業保駕護航，只有交通、住宿、餐飲、購物等多方面相互配合，才能提升遊客的消費體驗，增強消費意願。
最後，作為京津冀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周圍的北京和河北都有著豐富的旅遊資源，如果能在發展文旅上增強地區協同，發展區域遊，天津就將避免處於與北京競爭客源的位置，成為旅遊路線上的一環，這對於京津冀城市群而言，也將是消費的一大利好。
（頭圖/視覺中國）
作者｜南方週末研究員 鄧麗萍
編輯｜戴春晨
視覺化｜鄧麗萍 石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