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趵突騰空、黑虎嘯月，濟南最有韻味的美景，莫過於《老殘遊記》中描繪的“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比江南風景更為有趣”。近日，隨著芙蓉街、曲水亭街、後宰門巷等泉水特色老街被劃入夜市商業街區，這些街巷中隱匿的上百個“泉水人家”再次受到關注。
家有泉眼卻去別處取水
從人流熙熙攘攘的縣西巷拐入院后街，眼前的景象從摩登的時尚商鋪一下子轉換成古樸幽靜的小街巷，耳邊車水馬龍的繁華也被隱匿，人的心情隨之沉澱安靜下來。沿著院后街向曲水亭街的方向行進，這條安靜的背街小巷中，大部分住戶都生活在四合院內，有的是一家獨居，有的是幾戶合住。其中，不少院落裡都藏著泉眼，有的人家已依泉而居七十多年。
步行三四分鐘左右，一處外牆上釘著“院北泉院后街16號”的門牌躍然眼前。小院的門敞開著，可以看到院子裡擺放著腳踏車、舊冰箱等各種生活用品。院裡居住的一戶人家正在賣廢品，五六平米見方的天井內堆了一地塑膠泡沫箱、廢紙殼、啤酒瓶等雜物。面積不大的院落一眼就能看個清楚，但記者仔細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泉在哪裡。
住在院子裡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忙活著和前來收廢品的人討價還價。得知記者來意，他順手往角落一指，“喏，就在這些垃圾下面。”記者走過去翻開遮擋在四周的塑膠泡沫箱、塑膠紙等種種雜物，果然找到一口小小的水井，不過井口被木板緊緊扣著，只露出短短的一截井臺。這樣的景象和很多人心目中的泉水人家相去甚遠。
“說是一眼泉，但幾年前就封了，早就荒廢了。現在生活用水都用自來水。”這名住戶告訴記者，“井裡滋生蚊子太厲害，尤其是夏天，一院子密密麻麻的，院裡人不勝其擾。”不過，他告訴記者，院裡的這眼泉並不是院北泉，“順著院后街繼續向東走，在9號院內。”
在他的指點下，記者很快找到了藏在一條窄巷盡頭的院北泉所在地。小院門口的藍色門牌僅剩一角釘在牆上，搖搖欲墜，一塊寫著“後宰門街萬家大院”的生鏽銅匾，證明了這是個有故事的院落。從門口走進院內，兩米多寬的甬道擠著幾輛電動三輪車和二輪車，低矮的屋簷下用硬紙板和塑膠布臨時湊合搭建的窄窄的遮雨棚和殘破不全的瓦片相連。院裡橫七豎八的晾衣繩垂的很低，撥開搭在上面顏色鮮亮的薄薄夏衣，就能看到院子中央隱藏在幾盆茉莉中的一口泉眼。井臺邊有塊半人高的石碑，被爬山虎纏繞著隱約能看到石碑上刻有字跡。“上面寫的是‘院北泉’三個字。”看到記者在拍照，這些綠植的主人60多歲的張阿姨邊說邊推著腳踏車走了進來。
在院裡住了40多年的她對泉水有很深的感情。得知記者專程來看泉，她熱情地招呼著問要不要喝茶，“早上剛從黑虎泉打的水。”家中明明就守著一口泉眼，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去提水？“這泉裡的水髒得很，全是落葉和掉進去的飛蟲，不能喝。平時只用來打掃院落和澆花。”
怕被打擾 私家庭院閉門謝客
沿著院北街慢慢踱步，一個轉角，就拐進了與之相接的小興隆街。
2013年，歷下區曾投資1000萬元對片區內30座名泉、無名泉進行修復提升。被修復的泉池中有23座位於居民院內，其中就包括小興隆街22號院。雖然時隔6年，但記者仍清晰地記得當年被填埋的泉眼再次打通後，前來看泉的人絡繹不絕，小巷鄰居、本地市民、外地遊客、媒體記者……讓這個小小的四合院好不熱鬧。
再次來到這個小院，門口寫著“無名泉”的門牌還在，院門卻從裡面用門閂緊緊關著。打聽了周圍幾家距離很近住戶，竟然都不知道這個院落內藏著一口泉眼。“沒聽說我們這條街上有泉眼。這家院門不常開，附近又大部分都是租戶，沒什麼交集。”住在小興隆街20號一位40多歲的女士熱情地對記者指了一下西南方向說，“想看在院子裡的泉可以去曲水亭街，那裡開放的人家多。”
輕叩22號院門兩三分鐘後，70多歲的院主人竇先生隔門問清了記者來意，猶豫了一下，拉開了門閂：“你運氣不錯，年紀大了，平時謝絕參觀。今年只給外人開過兩次門，你是第二個。”
小院佔地約百平米左右，竇先生和老伴兩人帶著一條小狗在此居住。當天老伴有事外出，在家閒居的他便搬了馬紮兒和記者坐在院裡閒聊。“這個四合院是父輩留下來的，小時候住過幾年，很快一家人便搬到市區樓房居住。因為院裡沒人，擔心街巷裡小孩兒多，有調皮搗蛋的掉進泉池，索性就把泉眼掩埋了。後來長輩過世，為了兒時的念想，才又搬回來。”他回憶，2003年，這口被填埋了60多年的泉眼重見天日。“當時園林局的工作人員用鐵鍁挖了近8個小時，才終於把泉眼打通。出水的那一刻，整個小院都沸騰了。”這口井臺至今仍保留著當年園林部門安裝的樣式：魚仔石的材質上雕刻著魚、鶴、鹿、麒麟4幅漢朝風格的圖畫，為了防止泉水落灰，井口還蓋著一塊薄木板。
與院北泉所在的雜亂無章的群居院落不同，這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被收拾的乾淨利索。“我們平時就喝這眼泉水。這水源屬珍珠泉群，冷冽甘甜，比黑虎泉的水雜質少，口感好。”竇先生說，為了力求將四合院還原兒時的樣子，幾年間他前後花了十幾萬裝修，院落的每個角落都透著他的心血：前廳裡擺放的實木桌椅都是有百年曆史的老物件，為了契合院落古樸典雅的氣質，各廂房都換成了富有年代感的格欞木門，就連院子裡一棵碗口粗的石榴樹都一百多歲了。
用於商業開發 價格不接地氣兒
沿小興隆街西行盡頭就是曲水亭街。一路向南途經起鳳橋街、王府池子，其間內含泉眼的院落有幾十家之多。其中，“起鳳橋街9號院”就是一家名氣頗大的“網紅”院落。
起鳳橋街9號院，經常去曲水亭附近的市民並不陌生，就在起鳳橋向北50米，起鳳泉深藏院裡。真正讓9號院成為網紅的，是去年年底，濟南一家房屋中介為其掛出“大明湖畔四合院”的房源，售價1200萬元，很快刷爆了不少人的朋友圈。雖然最後被房主闢謠，但仍擋不住它在網路上的迅速走紅。不知是否因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隨後9號院便一直緊閉院門。近日記者前往探訪發現，黑色木門從裡面上了鎖，摁門鈴後很快有女聲應答，但得知記者是想參觀泉池後便再不應答。在門口停留的十分鐘內，陸續有十四五人前來拜訪，發現大門緊鎖後，不少遊客仍不願離開，在門口的水渠邊拍照留念。同樣選擇閉門謝客的還有位於王府池子北側的張家大院。院門口加裝了一道綠色鐵門，正中掛著“民宅勿擾非請莫入”字樣的警示牌。不過，由於張家大院目前有多戶群居，其中兩戶出租給飯店，所以這道鐵門平時並不關閉。
記者探訪十幾家泉水人家發現，目前老街區中的不少四合院已出租用於商業開發，其中，泉水人家多被改造成高檔飯店。一家致力打造泉水主題餐飲的公司就在老街巷內透過購買、承租的方式改造了6所四合院，有湧泉衚衕2號院、平泉3號院、王府池子4號院、起鳳橋5號院、王府池子6號院等，每個餐廳都有泉眼。與私家庭院相比，這些用於商業開發的泉水院落對遊人比較友好，不吃飯也可進院參觀泉池。泉池不僅被修葺得精緻大氣，還鎮著啤酒、西瓜等食品、飲料，隨時可撈出來食用，很有生活氣息。
不過，這類飯店中能用於直飲的泉眼不多，大多是為了觀賞效果或商業噱頭，而且菜品價格不菲，人均消費200元左右，且因為單個院落面積不大所以一位難求，需要提前預訂。大部分遊客看到價位後望而卻步，想在此吃個泉水宴還真不容易。
山東商報·速豹新聞記者 張舒
實習生 徐洋
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編輯 馬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