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作者簡介:

周愛嫵,羅田縣理工中專數學教師,黃岡市作家協會會員,羅田縣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1

五月春滿,夏意初現。這時節的熱鬧,被一樹樹,一嶺嶺紅豔豔的杜鵑花打撈出塵。真可謂“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

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記憶裡,最美的杜鵑花是開在故鄉。它們是那麼熟悉,又那麼親近,哪兒有一棵,哪裡有一片,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每到春天,杜鵑花先是一枝、兩枝喜氣洋洋地從綠林間冒出來,嬌豔如火,接著是一簇簇、一片片爭先恐後地爍爍其華。讓整個山林明媚起來,使年少的我們心花怒放。

每逢週末,或者放學的路上,我們奔向山林,找吃的,樓豆、四月籽、萢兒、嫩甜苗……這些舌尖上的美食,我們從未放過。同時,沒有放過的還有杜鵑花。我們滿山搜尋,總要挑選幾枝最燦爛的杜鵑花帶回家,插在玻璃瓶裡,灌滿清水,仿若插上一束陽光,瞬間照亮蒼老的老屋,陪著我度過浸滿杜鵑花香的慢日子。

有時,遇上壪裡的大人,指著我們手裡的杜鵑花告誡我們,這是“爛鼻子花”,不能玩,玩了會爛鼻子。弄得和我一起折花的發小慌忙地將花丟了,生怕有什麼後患。我將信將疑,糾結著,看著躺在地上,哀傷地望著發小的杜鵑花,我好像一位勇士,毫不猶豫地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撿起來,緊緊地捏在手裡,輕輕地撫摸著花瓣,憐惜而心疼。

長大後,我才知道,所謂的爛鼻子花,其實叫杜鵑花,也有人叫它映山紅。相傳古時蜀帝杜宇,死後仍捨不得離開他的子民,其靈魂便化作一種鳥,名叫“杜鵑鳥”,又稱布穀鳥。每年春耕時節,杜鵑鳥飛來喚醒老百姓“快快布穀!快快布穀!”鳴聲悽切,晝夜不止。直叫得口吐鮮血,血滴在一種樹上,便開出血紅色的花,後人為紀念杜宇,便稱此花“杜鵑花”。望帝啼血,杜鵑哀鳴,這些悽美的傳說,充滿悲壯的色彩,記載在杜鵑花開的燦爛裡,融入在杜鵑花開的美麗中。

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九江三月杜鵑來,一聲催得一枝開”,“唯有此花隨越鳥,一聲啼處滿山紅”讀罷這些詩句,我很慶幸,當年我護花的那份執著。

2

長大後,知道有“人間四月天,麻城看杜鵑”。麻城的杜鵑花集中在龜峰山上,我第一次來,剛過而立之年,當時經濟拮据,很少出去旅遊。聽主任說要帶我們去看杜鵑花,我興奮了好幾天。

臨行前,主任突然叫我管理遊玩的經費,我鄭重其事地接過一大摞錢,去超市買了旅途中需要的水果、飲料等,剩下的錢我塞在包的最裡面,生怕它長翅膀飛了似的,將包緊緊地揣在懷裡,時不時用手摸摸,看錢在不在。這份臨時接到的任務,多多少少分散了我旅途的精力,但絲毫沒有減少我遊玩的興致。

那時龜峰山多是原始的土路,有少數古老的石級臺階。我們來早了些,山上還很冷清,花也沒有開放,滿樹都是花骨朵,青褐色的杜鵑花苞剛剛綻出了紅邊,如窗縫裡露出的一個光圈,日漸明媚,蓄勢待發。

杜鵑樹成林成片,旁枝逸出,站在樹下,就能感受到它的樹枝柔韌而剛烈,果敢而堅強,每一枝透著力量。我依稀記得,小時候,家裡缺少勞力,每年正月間,趁還沒有開學,姐姐們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就上山砍柴,柴禾裡多半是杜鵑樹枝。那些年的杜鵑花無人欣賞,但它無怨無悔,給我們溫暖;它自生自滅,為春天而舞。

我們沒有因為錯過花期而心生失望,倒是身邊路過的遊客有些抱怨。他們一邊走,一邊咕嚕著:“什麼杜鵑花,都是些鬼坨坨”我忍不住笑了。心想,坨坨又怎麼樣呢?出來逛逛也是很好的,不是還可以去爬龜峰山嗎?

那時真的年輕,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到了龜峰腳下。仰望龜峰拔地而起,巋巍如龜,以昂揚的姿態,挺立著,於雲霄處,安靜地守候著一方山水。我欲躍欲試,手腳並用,輕而易舉地爬上龜峰,站在頂端,振臂高呼。那青春飛揚的樣子,堪比生命怒放的杜鵑花。

那次,我們在龜峰山住了兩天。記得我開玩笑說,錢未完,人未老,等花開。

3

時隔幾年,我第二次和同事來賞杜鵑花,恰逢花期。我們登上山頂,望不見其他的樹,只望得見大片大片的火紅、粉紅,漫山遍野,浩浩蕩蕩,就那樣敞開胸懷,于山風中聲勢張揚地渲染著春天的活力。

山高花為峰,花豔山成海。我和同事漫步花叢中,踏花而行,踩著一地馥郁的花影,行走在春光裡,一樹樹慢慢欣賞,一樹樹撩襟而過。在花間,在樹下,我們駐足,回眸;在棧道上,我們闊步前行。郭帥哥搶拍的鏡頭,留下那麼多美好的記憶,搖曳出青春浪漫的故事。雖然我們都老了一點,但還是像杜鵑花兒一樣,風采依然。

這次遊玩我們是盡興的,我們很快就回到山腳下。等到另一撥同事下山回來,他們問我,看到杜鵑花王沒?

看到他們嬉皮笑臉的樣子,我一口否定:哪來的花王?又在唬我!

可惜當時我們的手機沒有拍照功能,無論他們怎麼繪聲繪色地描述花王的特徵,我還是賴著不信。其實,透過他們說的遊覽線路,我已認定,花王肯定是有的,只是我被漫山的杜鵑花迷路了。

‘’

我不免生出一絲失望,無限感嘆,春色年年有,杜鵑年年開。真的不知道哪一片春色,哪一棵杜鵑,會被我忽略,遺忘;亦或會打動我,溫暖我,徑直走進我的心靈。

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再次來,我找到花王,園了心中的夢。這花中王者,果然非同尋常。一棵樹兜繁衍出五十多根樹枝,虯枝蒼蒼,生生不息,每一枝揹負著期望和寄託。那燦爛的杜鵑花,以一種火焰,一種血色,延續著自己的生命與品質。我久久地凝望著,這豈止是一棵花王?分明是一片人生的風景。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花王,以最好的姿態,與它合影,把自己也變成一道卓然向上的風景。

這一年,我剛好不惑。

4

今年,單位組織我們又來龜峰山賞杜鵑花,這一次,我很淡然。在朋友的激發下,我還是報名了,出來走走也好。風景不一定在前方,但一定在路上,萬一有點收穫和靈感呢。

載著我們的大巴車在盤山公路上左拐右彎,我很難受,暈車厲害,如大病一場。到達停車場後,我真的不想上去了。我有些傷感,人老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但同事們都不信我會如此脆弱,紛紛鼓勵我爬上山頂。有他們的陪同,有他們的關照,我們走在林蔭下,陣陣山風,花香滿徑,有說有笑,我堅持了下來,也沒覺得特別累。

一路上,丁哥走在最前面,懷裡抱著兩歲的女兒楚楚,美美的,胖胖的,肩上還揹著個大大的旅行包,他累得T恤衫都汗透了。但他沒有半點歇息的意思,抱著女兒,猶如抱著一個寶貝,又像抱著一腔希望,一步一步,踏得穩穩的,生怕有半點閃失,奮力向上攀爬。他小心翼翼的堅韌的姿態,亦如當年揣著錢和夢想的我。

我想趕上他,幫忙背會兒包,替他鬆口氣。只看見楚楚伸出稚嫩的小手指頭,輕輕地點著丁哥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出汗了”。丁哥累得說不出話,只“哼——哼”著。我突然感到有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彷彿看到,丁哥抱著的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杜鵑花。

周愛嫵‖歲月深處,杜鵑花開

“永遠屬於你”是杜鵑的花語。此刻,我真正讀懂了這麼美好的寓意。

我們爬到山頂,沿著杜鵑的脈息走進綿延不絕的杜鵑花海,看人來人往,花謝花開,我思緒萬千,又一個幾年了,我終究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念起那些沉積在歲月深處的點點滴滴,不再滿心霜意。只期待,那朵屬於我的杜鵑花會開在哪裡?

春天如我,長了一歲,是新的,也是舊的。這次來,我們沒有刻意去找花王,也沒爬上龜峰,反而越來越思念故鄉的杜鵑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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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指導:羅田縣作家協會

主編:高永平 責編:程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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