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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靜波 | 文 關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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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一出，線下文旅深覺凜冬將至——有了元宇宙，人們會不會不到景區遊玩了？
按照最為具象的元宇宙想象，電影《頭號玩家》中的虛擬遊戲“綠洲”炫目而豐富，現實世界則是衰敗、無聊和苦悶的；甚至《駭客帝國》系列則更進一步，將“矩陣”所打造的幻想空間視為現實，而真正的現實則是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巨大培養皿。
在這些想象中，現實與元宇宙處於零和博弈之中，元宇宙就像是現實的癌症，早晚會吞噬自己的母體。當然，從電影的角度來說，人本主義是大體遵循的政治正確，即便是《頭號玩家》的主角在勝利後也要勸說身後的玩家們多陪陪現實中的家人，所以這些電影對於數字空間自然抱有深深的警惕，甚至惡感。
其實，元宇宙目前僅僅是一個概念，即便要實現電影中的想象，也需要AR\VR\MR、數字孿生、區塊鏈和AI（人工智慧）等技術極為跨越式的發展。我們其實不必以元宇宙的高階形態來想象在今天的應用，就像我們終有一天要走向星辰大海，但是在現在還是老老實實深化探月或者嘗試探日來得更加實際。
也就是說，現實和元宇宙遠遠沒有到達爭鋒相對、正面對決的地步，那些尚且不過是影視作品中的想象和科學倫理的前瞻探討。在今天，我們更應尋找兩者結合的可能，而這種可能其實並不難以實現。
什麼是元宇宙？如果回到這個概念的提出，人們總是提起美國科幻作家尼爾·斯蒂芬森1992年在小說《雪崩》裡描述的那個樣子：“戴上耳機和目鏡，找到連線終端，就能夠以虛擬分身的方式進入由計算機模擬、與真實世界平行的虛擬空間。”
雖然目前科技和投資領域對於元宇宙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但是究其本質，還是在硬體系統的基礎上建立一個永遠存在、完全覆蓋的虛擬空間。但對於人類來說，也許有一天這個虛擬世界可以自給自足，但是缺乏了人類的存在，那麼對於人類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從根本上說，人是元宇宙和現實的連線，只要有人存在，那麼不管是硬體連線、符號對映，還是倫理規則，元宇宙在人類擺脫肉身之前，必然要和現實保持一定程度上的連結。
如果我們先把人機介面、AI學習、數字財產保護、數字貨幣升級等技術問題先擱置一下，迴歸元宇宙的本質，就會發現廣義上的元宇宙伴隨人類文化史同時誕生，巖洞壁畫、敦煌壁畫、口語故事、文字、戲劇、2D和3D遊戲，都是某種形式的元宇宙。
復旦大學鄧建國教授提出一個
“元宇宙率”
的概念，只要有了超越現實的想象，那就擁有了元宇宙率，不同的技術使得比例升高，但是純粹的元宇宙，就像是遠方的地平線，我們只能接近，卻無法到達。
反過來說，並非只有高率元宇宙才可以應用，低率元宇宙一樣可以。
每個時代的行業可以和那個時代比率的元宇宙相配合，產生出比時代超前半步的產品。
這就夠了。
這也就是元宇宙+，產業與相適比率元宇宙的融合。
既然如此，我們就要探討，如何更加實際地讓現有產業實現元宇宙+的突破。相對以往談論較多的網路遊戲、社交媒體等行業，線下文旅其實也可以在此有所作為。
我們曾經針對蘇州文旅的現狀提出一個
“城市戲劇”
的概念。
蘇州旅遊資源不像北京和杭州，有故宮和西湖這樣的核心景區，而是一串珠聯（護城河沿岸各個城門），一幕繁星（各大園林），相對比較零散，無法串聯出一個核心來，所以也就難以形成一個故事線，單獨拿出一個虎丘拙政園來，也難以和西湖、瘦西湖，更不用說故宮相提並論；而有的景點形態有了，但是缺乏內容，只能讓人草草一觀，比如相門城牆和蛇門遺蹟。
既然古城區眾多旅遊資源缺乏整合，缺少故事線，那麼就需要規劃者主動設計提供一個故事線來串聯起整體旅遊設計。而“城市戲劇”就是對目前的困境進行突破。
城市戲劇是藝術融合文旅的3.0版本。
1。0時代是劇場戲劇，觀眾買票入場，但消費標準、藝術門檻相對比較高；2。0時代是各地的實景演出，代表作為張藝謀的“印象系列”，因為配合實景，所以相對具有沉浸式的觀感體驗，蘇州打造的沉浸式《浮生六記》是一種精緻化、微型化的案例。而3。0時代的城市戲劇則是專門解決蘇州古城景區“多、散、小”問題的模式。
城市戲劇是將整個蘇州古城作為一個沉浸式的大舞臺。
遊客除了自由行的散客之外，會開放一類特邀客人，他們將會在來到蘇州前，收到一份請柬，而在請柬中則給出了故事背景，提示在三天的蘇州遊中將會發生怎樣的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可以是吳越爭霸，可以是唐寅風流，可以是徵明之嘆，可以是虎丘清雅，也可以是民國風雅，也可以是將以上元素串聯起來的《姑蘇兩千年》。
正如戲劇舞臺上的“幕”的概念，只是舞臺上的“幕”，變成了蘇州一個個實景，如在盤門舉行開城儀式，在拙政園舉辦良朋雅集，在蘇倫場圍觀懸疑推理劇《十五貫》（崑曲經典劇目改編成民國背景），在虎丘千人石設定戲劇高潮。
每一位特邀來賓都是這個戲劇故事的沉浸式參與者，在歷史劇中加入懸疑和推理的成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故事的結局走向。從而把類似於上海改編《麥克白》的沉浸式表演《不眠之夜》、武漢知音號輪船劇本殺從一棟樓、一艘輪船升級為整個城市，這樣可以有效整合城市旅遊資源，並且以不同檔次和互動機會為遊客進行分層特邀。
城市戲劇的故事聘請專業團隊進行打造，故事線可以每年更換，而在擁有一定數量之後，可以每月都輪換不同的故事線，形成
城市戲劇矩陣《十二姑蘇月》
，把江南文化具象化、參與化和整體化呈現。
由於城市戲劇是沉浸式互動體驗，所以也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場以現實城市為舞臺的大型真人版遊戲。
然而在實際推行的過程中，遇到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如何將城市的文旅資源技術性整合？這一套設定詳細、內容豐富的城市戲劇背景，每一個幾乎都是厚厚的一本書，倘若完全拋給遊客，沒有人能夠有耐心讀完這些設定文字，更遑論在裡面明確自己的角色，迅速融入故事中，獲得良好的沉浸式互動體驗。
比如筆者的一個朋友曾經進行過一個測試，在某景區的一條街上設定了一場實景沉浸式劇本殺，邀請包含了中青年的遊客團隊前來參與。與密室劇本殺每人兩本起步、高達兩三萬字的劇本不同，實景沉浸式的劇本殺劇本已經被壓縮到兩頁紙的規模，然而即便是這樣，也有很多遊客耐不下心去讀完，更遑論裡面的邏輯推理的部分。
那麼，城市戲劇的故事背景該如何傳遞給遊客，讓其對於城市文旅的體驗不僅僅從一區一域的逛吃逛吃變成一城的逛吃逛吃，而有更深刻的體驗呢？
我們必須要有一個超越文字的媒介做這樣的統合工作。
這就是——元宇宙。
元宇宙如何介入城市文旅的整合系統之中？實際上，我們需要製作的是一個與現實文旅專案緊密聯絡，又作為整體故事設定基礎、“遊客-系統-現實”三者互動的數字平臺。
簡單來說，網路遊戲《魔獸世界》的背景是艾澤拉斯大陸，電視劇《權力的遊戲》的背景是維斯特洛大陸，而我們這個元宇宙+文旅的背景設定則是這座文旅城市。
還是以蘇州為例，元宇宙對於城市戲劇的加成作用主要有三個方面。
其一，數字蘇州和現實蘇州的深度融合。
相當於網路上建設一個數字蘇州，每一個文旅的景點作為這個元宇宙蘇州的一個個節點，而不同版本的故事線則將這些節點串聯起來，成為一條條文旅路線。這些節點的透過方式，不是網路對戰，而是在現實中獲得答案。
也就是說，在這個階段，“元宇宙蘇州”實際上是一個任務分發平臺，引導遊客到現實中尋找問題的答案，完成任務，這樣帶著問題去遊覽，就比單純的逛吃看戲有了深度和意義。
其二，沉浸式角色設定和互動平臺。
如上所述，單純文字型的背景和人設說明對於遊客十分不友好。透過“元宇宙蘇州”，遊客可以事先了解自己的角色和任務，並且透過線上遊戲，完成一個個文旅景點線下任務間的故事邏輯，並且憑藉自己線上下景點完成任務的積分、寶藏、經驗值在線上實現與其他的遊客的互動。
以實景劇本殺為例，在我們的測試中，在密室中閱讀劇本確實不是一種輕鬆愉悅的體驗，大家都想早點進入實景蒐證的環節，而元宇宙平臺則是讓前期這個參與故事的必備環節變得有趣一些。元宇宙+文旅就是把超強記錄和傳輸能力的
“遙在”
和現實場景的
“此在”
結合在一起。
其三，真正統合旅遊資源併為之賦能。
並不是所有的景點都有著同樣的自然和人文稟賦，所以這才有了旅遊景區分級。在傳統意義上，佘山再怎樣努力，還是比不上黃山，巢湖也無法和西湖比肩。但是有了元宇宙加成之後，景點可以成為元宇宙下的一個具象行動點，哪怕是一個土坡，當有了線上任務的加持後，也會變得十分有“玩點”。這種元宇宙+文旅特別適合兩類地區：
一類是蘇州這樣散、多、小景點，缺乏主線的；一類是稟賦一般，缺乏內容的。
總的來說，以往我們在設計旅遊增項的時候，一般會考慮建設新的園區，無論是主題公園，還是文旅小鎮，不但有一筆不菲的基礎投資，也很難帶動原有的文旅資源，而元宇宙+文旅則是相當於在虛擬空間中盤活現有景點，以參與遊戲的方式實現文旅路線的串聯。
在最初的階段，並不需要一步到位的技術，哪怕是2D技術，只要內容好玩有新意，即可建設這樣屬於一個城市的元宇宙，隨著技術的發展，則將此元宇宙不斷升級，虛擬現實真實化。
在這個過程裡，可以推動相應的產品研發與推廣，有一些即便在現階段也可以實現。比如，遊客與元宇宙系統的互動，就可以超越PC、手機、PAD等工具，而使用像更加輕便的智慧眼鏡這樣的可穿戴裝置，不僅在景點特設的互動區域可以使用，也能在日常場景中使用，比如飯店吃飯等上菜的時候，不像現在這樣刷手機消磨時間，而是登入一下城市文旅元宇宙，進行下線上互動；再或者坐在前往景區的計程車上，智慧眼鏡接受了元宇宙AI釋出的任務列表。
那麼，真正實現城市文旅元宇宙+化的真正痛點在什麼地方？不是技術，技術可以不斷升級，在未來必然會低成本普及，各個城市之間不會有什麼大的差異。技術成不了地方文旅的護城河，況且元宇宙的遠景必然是開放和廣連結，這些地方元宇宙終有一日會連結在一起，就像網際網路上沒有國界一樣。你可以說元宇宙是技術，是應用場景，甚至是生活方式，但說到底，是內容，就像人和人都生活同一個世界裡，卻過著不一樣的人生，有的精彩，有的則更加精彩。
所以，元宇宙+文旅的護城河是內容創作，用什麼故事整合，每個節點的任務如何設定，參與者人設為何，線下文旅實景怎樣和元宇宙空間互動，主線劇情和支線彩蛋怎樣配合，這些需要集合文旅、戲劇、遊戲等領域的原創專家進行系統制定。
元宇宙+並不是過去簡單的網際網路+，前者之於後者，並不僅僅是技術的進步，而是有著自己的靈魂，那就是技術所賦予的有著更多可能的敘事空間。
說到底，我們需要一個優秀的講故事的人。
在未來的世界，不僅僅是文旅，任何一個產業都是線上線下界域打通，這樣才會產生1+1>2的效果。
元宇宙+（ ），這是出給所有行業的一個填空題，並最終演繹成一道論述題。
你做好答題的準備了麼？
作者：劇作家，蘇州大學傳媒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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