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底，位於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的默迪卡118大樓（Merdeka 118）正式封頂，這座高達678。9米的摩天大樓超越上海中心大廈，成為世界第二高樓。
Merdeka 118 效果圖 binyan studios
不少城市都渴望擁有一座摩天大樓作為地標。在許多城市都熱衷於“摩天大樓競賽”時，也有越來越多的設計者們在“向下”的視界中看到了城市空間的更多美感。
全球摩天大樓TOP6 Seyyed dela Llata （ Gulf News 網站 ）
不同於完全封閉的地下空間，下沉空間與地上環境之間存在著各種形式的互動關係。這種設計給向上生長的城市帶來另一種方向的視覺層次和新鮮的空間體驗。
我們挑選了九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下沉空間營造案例，這些設計讓我們感受到不同於城市天際線的向下之美。
中國·嘉興
嘉興火車站區域提升改造工程
專案總體設計：MAD
建成時間：2019
嘉興火車站及南湖城市鳥瞰 CreatAR Images
由馬巖松帶領的MAD建築事務所主持設計的嘉興火車站被譽為“森林中的火車站”，同時它也是中國首座“全下沉式火車站”。
嘉興火車站站房 CreatAR Images
車站主體被埋入地下，地面上僅留一層作為挑高結構，讓車站內部空間更開闊通透。火車站原有的交通樞紐功能從地面廣場整體轉移到了地下，附近的人民公園得以擴大，讓公園的綠色自然延伸到車站的地上面積中。
嘉興火車站地上部分 奧觀建築視覺
地上的站臺與沉入地下的候車大廳 CreatAR Images
沉入地下的候車大廳整體採用白色的極簡設計風格，自然光透過天窗和玻璃幕牆大量透入室內，不僅給站內乘客自然舒適之感，在照明方面也有明顯的節能效果。
沉入地下的候車大廳 奧觀建築視覺
沉入地下的候車大廳 CreatAR Images
改造後的嘉興火車站片區成為一個兼顧實用功能與生態人文的城市公共空間，下沉式的創新設計讓這個公共空間成為無邊界的城市綠地。
嘉興火車站片區環境鳥瞰 奧觀建築視覺
挪威·林德斯內斯角
水下餐廳“Under”
設計：Sn hetta
建成時間：2019
半沉入水的“Under”Inger Marie Grini （ Bo Bedre 雜誌 ）
這座位於挪威海岸線最南端的水下餐廳“Under”由挪威知名建築事務所Sn hetta設計，遠遠看去，餐廳就像一塊半浸在海水中的巨石，又像一艘擱淺在崎嶇海岸的異星飛船。
靠在海岸邊的“Under”/ 左上+下Ivar Kvaal；右上Inger Marie Grini （ Bo Bedre 雜誌 ）
這個34米長建築的水下結構是一個混凝土管殼，透過螺栓與一塊混凝土板相連，錨定在水下5米的海床上。粗糙的混凝土外殼同時還有人工魚礁的功能，為海洋中的貝類和藻類提供了棲息之所。在非營業時間，餐廳將作為海洋生物研究中心向研究人員開放。
剖面圖 Sn hetta
一座混凝土便橋將餐廳入口與海岸相連 Ivar Kvaal
建築所在場地鳥瞰 André Martinsen
步入建築，深色粗鋼欄杆和黃銅管扶手搭配橡木樓梯，將視線一路向下引導至一面寬11米、高3。4米的海底窗戶上，海水透著幽藍的光，再經由這塊全景海底視窗撒向可容納40人的用餐區域，營造出靜謐又神秘的氛圍。
餐廳內景 Ivar Kvaal
不同於底部空間的深邃，夾層空間以海上日落色彩的織物搭配橡木板，緩和了室外風浪的洶湧，讓遊客感受到室內空間的溫馨安寧。
餐廳內景 Inger Marie Grini （ Bo Bedre 雜誌 ）
一扇垂直的窗戶則從上往下貫通了夾層和酒吧區域，提供了從海平面到海底的視野。
一塊縱向的玻璃聯絡著海平面上下的景色，將日光透入海底，把夜光灑向海面。Ivar Kvaal
以色列·海法
海法大學學生中心
設計：Chyutin Architects
建成時間：2010
坐落在卡梅爾山山脊上的海法大學學生中心 Amit Giron
海法大學位於以色列西北部海港城市海法的一處山脊上，俯瞰著這座地中海城市的海灣。學校學生中心坐落在陡峭的山坡上，下凌深谷、面朝海灣。
海法大學學生中心俯瞰著山下城市的海灣 Amit Giron
景觀道路貫穿整個校園，止於學生中心上方的山頂。為了不影響觀景的視野，Chyutin建築事務所採用下沉式的方案，將學生中心的屋頂放在了山頂景觀道路的水平線下。
海法大學學生中心和山頂的景觀道路 Amit Giron
為了使建築與周圍的自然景觀和諧相融，並劃分出清晰的功能分割槽，建築師在建築兩翼設計了擁有不同空間、體量和組織布局的翼樓。
兩座翼樓組成了學生中心的兩個功能分割槽，與自然環境和諧相融。Amit Giron
教務辦公區所在的翼樓垂直於地形輪廓，並向遠處伸展。其屋頂作為觀景路徑的一部分，被設計為一個觀景平臺。
辦公區與下方的公共活動空間 Amit Giron
從公共活動空間內部望向外面的平臺 Amit Giron
辦公區屋頂的觀景平臺 Amit Giron
教學區所在的翼樓則半埋入地下，呈現出四層退臺式的階梯佈局，屋頂化作露臺花園與相鄰的山地融為一體。朝向海灣的一側擁有寬闊的玻璃立面，獲得了極佳的觀景視野。
室外的平臺與山體相連 Amit Giron
室內的走廊 Amit Giron
西班牙·巴塞羅那
CAMP DEL FERRO體育中心
設計：AIA， Barceló Balanzó Arquitectes， Gustau Gili Galfetti
建成時間：2020
體育中心全貌，體量巨大的建築與城市的整體環境和諧相融。Simón García
位於巴塞羅那Sagrera社群的CAMP DEL FERRO體育中心是一座集合三個運動場、一個公共活動空間的大型公共建築。
體育中心入口一側的立面 Simón García
建築師將建築的大部分空間設計為下沉式的半地下形態，在有限的場地尺度和高密度城市空間中，不僅滿足了複雜的空間功能需求，也緩解了巨大建築體量帶來的視覺衝擊力。部分下沉空間的屋頂作為體育中心的入口廣場，為市民提供了一個開闊的公共活動場地。
建築剖面圖 Barceló Balanzó Arquitectes
體育中心入口處的廣場和門廳 Simón García
體育中心入口門廳處的室內環境 Simón García
下沉式的設計減少了建築被陽光直射的表面積，紅磚和陶瓷片在外立面搭出大量百葉結構，為建築立面增加特別紋理的同時，既為室內補充了自然採光，也提高了建築的自然熱控能力，配合不同空間的分層排布的交叉通風，還有效降低了建築的能耗。
體育中心立面的豐富紋理 Simón García
體育中心室內環境 Simón García
法國·巴黎
Lourcine軍營遺址改造工程
設計：Chartier Dalix Architectes
建成時間：2019
改造後的景觀庭院 Sergio Grazia
巴黎13區的Lourcine軍營遺址由一個閱兵場和建於1875年的附屬軍事建築組成，Chartier Dalix建築事務所將這座軍營遺址改造為巴黎第一大學的新校舍。
景觀庭院最低處是階梯教室的入口 Sergio Grazia
遺存的閱兵場被保留為一個向下傾斜的景觀庭院，庭院最低處通向一個地下室，這個曾經的地下停車場被改造成一個大型階梯教室和幾個附屬的小型教學空間。階梯教室入口的玻璃立面引入室外的自然光，柔和了室內的空間氛圍。
景觀庭院與地下的階梯教室 Sergio Grazia
耐候鋼在緩坡綠地中構建出交通路徑，並匯聚到階梯教室入口前的廣場上。這個下沉的庭院作為中央廣場連線起不同高程的地面區域和地上建築，保持著場地的整體感，也成為校園人群的集散場所和公共活動空間。
校園環境 Sergio Grazia
希臘·安提帕洛斯島
地下私人別墅
設計：Tsolakis Architects
建成時間：2012
地下別墅全貌 George Messaritakis
在希臘基克拉迪群島中的安提帕羅斯島上，這個坐落在一處陡峭斜坡上的三層私人別墅以下沉式的設計思路將建築整合進景觀中，保護了海邊坡地既有的景觀視野，也將這裡變成一個度假空間與自然環境和諧統一的新景觀。
鳥瞰地下別墅 George Messaritakis
在功能區的劃分上，整個建築表現出多功能共存的設計理念。上層與部分中層空間被規劃成臥室，中層的主體空間承擔著起居室的功能，泳池被放置在中層與底層的露臺上，各層之間以樓梯相連。
中層室外的環境 George Messaritakis
白色抹灰和石塊壘砌構成建築的立面，讓建築以較小的尺度介入場地的自然環境，也保留了傳統基克拉迪建築的風格。
白色抹灰與石塊壘砌構成的立面 George Messaritakis
各層建築屋頂的天井為室內帶來通透的採光和通風，微整理後的屋頂場地種植著當地常見的植物，保持了建築與環境的整體感，一定程度還抑制了揚塵。
屋頂環境 George Messaritakis
奧地利·格拉茨
Joanneum博物館擴建工程
設計：Nieto Sobejano Arquitectos
建成時間：2012
擴建後Joanneum博物館的庭院 Roland Halbe
Joanneum博物館擁有三座建於不同歷史時期的建築：建於18世紀的自然歷史博物館、建於19世紀末的圖書館和美術館。三座建築共享一座狹長的後院。建築師用這個庭院的地下空間為這個博物館群設計出共享的公共空間、檔案室與倉庫，在城市水平面的嚴格限制中創造出公共活動的新空間。
建築模型圖 Nieto Sobejano Arquitectos
施工中的擴建工程 Paul Ott
建築師在庭院中挖出四個圓錐形的玻璃天井，最大的天井作為地下空間的主入口，透過電梯與地下空間相連。另外三個天井則用以增加地下空間的採光和通透性。
地下空間的主入口 Roland Halbe
採光天井 Roland Halbe
兩層的地下空間包括上層的接待區、會議室、閱覽區、服務區，和下層的檔案室與倉庫。
位於地下一層接待大廳的休息區域 Roland Halbe
位於地下一層的閱覽區 Roland Halbe
Joanneum博物館夜景 Roland Halbe
英國·倫敦
V&A博物館改造擴建工程
設計：AL_A
建成時間：2017
V&A博物館位於倫敦展覽路，道路兩旁分別林立著英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和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等宣告顯赫的文化和教育機構。Hufton + Crow
成立於1852年的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The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下稱V&A博物館）是英國第二大國立博物館，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藝術與設計博物館。2017年，V&A博物館完成了長達6年的改造擴建工程。
改造後的廣場又稱Sackler庭院，其前身是博物館鍋爐房所在的區域。Hufton + Crow
博物館後方本是鍋爐房所在的區域，而今這一場地則面朝著倫敦的文化動脈展覽路。建築師將這片空置已久的區域改造成一個更休閒、更公共的場所，成為博物館的新入口。
Sackler庭院臨街一側的屏門曾是英國建築師阿斯頓 · 韋伯爵士於19世紀初設計博物館主體時，為隱藏鍋爐房而設的石屏。AL_A為修復在二戰中受損的石屏，給石屏設計了11扇金屬門，門上用細密的孔狀圖案來表現彈孔破壞的痕跡。Hufton + Crow
這個鋪滿11000片手工瓷磚的廣場是世界上第一個全瓷鋪設的廣場。廣場有平緩的坡度，並設定了一段臺階，增加了空間的層次感，也創造出引導遊客進入博物館的動線。
廣場一側的轉角連廊兼具增加地下采光、豐富地上視覺、提供多功能空間的作用。從廣場側的入口進入連廊，是一家咖啡館。轉角側的連廊與博物館原有建築相連，為遊客開啟地下展廳的參觀之旅。Laurian Ghinitoiu
廣場之下是佔地1100平方米的地下展廳，它成為博物館舉辦臨時展覽的場所，無柱的設計讓展廳實現最大化的空間利用。突出地面的採光井增加了地下的採光，也豐富了廣場的視覺元素，成為一種藝術裝置。
地下展廳的採光井成為廣場上的一種藝術裝置 Laurian Ghinitoiu
位於轉角連廊中的過道低於廣場水平面，為遊客提供了一種有趣的遊覽體驗。 Laurian Ghinitoiu
地上連廊的設計增加了地下展廳入口處的挑高和採光，讓樓梯的存在並未給空間造成壓迫感，提升了遊客的遊覽體驗。AFP
採用無柱式設計的地下展廳 Hufton + Crow
義大利·博爾扎諾
Hanna Arendt學校擴建工程
設計：Cleaa Claudio Lucchin & architetti associati
建成時間：2013
Hanna Arendt學校地處一片歷史建築群中 Alessandra Chemollo
Hanna Arendt學校的主體建築是建於中世紀的一座修道院，這座由義大利政府確定的文保古蹟所處的博爾扎諾市老城區也儲存著大量的歷史古建。在不能改變地上古建築形態的限制條件下，為了滿足學校擴建的需要，建築師選擇了“地下學校”的設計。
“地下學校”就在這塊空地之下 Alessandra Chemollo
深挖17米，一座四層樓高的混凝土建築為學校提供了9間教室、6間辦公室、公共活動區域、溫室花園以及各種相應的配套設施。
“地下學校”大致的空間環境 Alessandra Chemollo
“地下學校”底層的溫室花園和辦公室 Alessandra Chemollo
建築裝配了恆定的光線控制系統，讓房間內外的照度保持一致，不受時間的影響。大量高透光玻璃和金屬材質的使用讓自然光和人造光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照明效果，再配上天井的大天窗、外牆的隔熱層、樓梯明亮的黃色，極大地改善了這座地下建築的舒適性。
即使深處地下，學校的環境也明亮通透。Alessandra Chemollo
古建築地基凹凸不平的紋理在地下營造出峽谷的空間感，與角落裡的室內溫室花園、庭院中的彩色字母造型休閒椅一道提升了地下空間的視覺親和感。
左：古建築的地基構成“地下學校”的外層圍牆；右：“地下學校”庭院中的椅子。Alessandra Chemollo
“地下學校”樓內環境 Alessandra Chemollo
回到地面上，緊靠古建築厚重石牆的，僅僅是學校地下區域的主入口和花園之間採光井的玻璃天窗，場地原有環境的和諧感並未被破壞，古城的空中視野也得以保留。
“地下學校”地上環境 Alessandra Chemollo
後記
事實上，下沉式的空間設計並不少見。回溯歷史，無論是印度的階梯井，還是中國北方的地坑院，都凝聚著人們因地制宜的智慧與創意。
如今，下沉式的概念也早已被廣泛應用於公園廣場、景觀庭院、室內、露臺等空間的設計中。
現代城市的發展，從來都不是某一種建築形式或空間形態的一枝獨秀，尊重在地性與人文性，以多元審美去實踐城市的規劃與建設，才能讓城市生長的方向不只是向上或向下，而是向未來。
主編：牧之、鶴鶴
撰文：昨山
編輯：昨山
攝影：詳見圖注
設計：阿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