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槐花如雪-黃海子

四月,槐花如雪-黃海子

四月,槐花如雪-黃海子

四月,槐花如雪

黃海子

我之於槐花,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看著四月天裡槐花在山野間成串地開放,就莫名的親切,就要尋著花香,看著白裡夾雜著翠色的槐林,移步過去,在槐花開滿的樹下,靜靜地站一會兒。

站在槐花下,我並沒有多少心思,只像是遇到了老友,或者親人,彼此問了聲好,又獨自離去。

小時候,我鄉下的住房背靠著山巒,屋後一小溜的平地上長滿竹子,再往後延,是石穀子的山坡,石穀子的山坡上浮著一層淺土,淺土上,旺盛地生長著叢叢的槐樹。

一到四月,滿坡的槐樹就開滿了白色的槐花,從遠處望去,就像是雪下滿了山坡。再走遠一些看,又像是一大塊白雲飄在半山坡,如果有風,飄飄逸逸的。

槐花開的時候,我們就像林間的鳥兒,一天到晚在林子裡嘰嘰喳喳地喧鬧、追逐,摘食槐花。我們有時從槐花林出來去遠處,我們身上沾滿了槐花的香味,聞到花香的孩子,又央求和我們跑回槐花林來,和他們一起在槐花林裡嬉戲。

槐花開了,大人們也會來採摘些槐花。

他們把槐花采摘後,混上五穀雜糧磨成的粉或漿液,做槐花糕,槐花餅嚐鮮。此時,如果家裡剛好來了客人,也會來採摘些槐花,將槐花切細,混上雞蛋一起炒,我母親做給我吃過,那個滋味,直至今天,想著都會流口水。

四月一過,槐樹的花就謝完了。它的葉子,就羽狀地瘋長,從樹根一米以上,你挨我我擠你的。槐樹的葉子是很好的飼料,我們去摘來餵豬喂牛,喂不完的,就曬乾後打成粉儲存起來,等到了冬天,青飼料缺乏的時候,混在一些雜食裡飼養豬牛等牲畜。

四月,槐花如雪-黃海子

在我沒見到高大的槐樹以前,我一直以為槐樹就是我屋後的模樣,只比我身邊的大人們略高些而已。等我見到了高大的槐樹,我才明白,我們那裡叢狀的槐林,是因為我們自身的原因造成的。因為每年一到冬天,槐樹葉子落盡,我們會來到山坡,將滿身有刺的,比大拇指粗一點的槐樹砍了做柴火,年年復年年,以至於槐樹來不及長高長大。

我見到高大的槐樹是上高中了。

我就讀的高中學校離我家幾十華里。在學校的操場邊,一溜碗口粗的槐樹挺拔著,我驚異於他們的高大,它們和我屋後的槐林一樣,在四月開滿了白色的花,或許是高大的原因,風吹過,樹上的槐花簌簌地飄落,像雪花撒向大地。我們常在槐花飄落的時候,伸手接住槐花,幻想它就是南方不易見著的雪花,看它飄落在手心裡,在溫暖的陽光裡“化掉”,然後在我們手上留下馨香。

後來入了社會,山南海北地走。

有一年,去一個地方出差,聽見當地有人在唱民謠:“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居叫什麼/大槐樹下老鴰窩。”我聽著,總覺得歌聲裡溢滿了鄉愁。後來細細考證,才知道了山西洪洞大槐樹,是我們這些人的根,我們是那棵“槐樹”散落出來的子孫。

我們這群子孫,有了適合我們的地方,就會高大挺拔,就會成簇成叢;就會在人間的四月,開出如雪的花來,用馥郁的香氣,給世間添出無窮的意味。

我更是越來越清晰我為什麼對槐花有莫名的情緒了——我就是曾經的一粒槐花成就的種子,落進了土地。

又是四月,槐花如雪,香氣馥郁。

(作者系重慶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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