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未央(3)陳勝:大秦最厲害的成功學大師,看懂掌聲

如果生活在現代,陳勝絕對是個成功學大師。因為此人最擅長的,就是製造口號。

少年陳勝還是個赤貧的僱傭農,他和小夥伴們在田野裡賣力勞作,忽而抬頭望天,似乎想起了什麼:

“天下這麼大,我在這裡庸庸碌碌,是不是在浪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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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忽然產生了一種雄心壯志:“苟富貴,無相忘!”這句話不是提醒別人富貴後別忘了自己,而是霸氣宣誓自己富貴後不會忘記別人!

同伴們看著滿臉泥土一身破衣的妄想症患者陳勝,不由得冷笑起來:“你是個僱傭農,富貴個什麼玩意兒啊!”

陳勝於是說出一句千古名言:“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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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從那時候起,陳勝就覺醒了。

在此之前,大多數的底層人民是認命的,龍生龍,鳳生鳳,平民的兒子老老實實種好地就行了。而陳勝似乎對這樣的套路厭倦了。

秦二世元年七月,陳勝、吳廣帶著九百人去漁陽戍邊,這時候的陳勝已經是個屯長,《商君書·境內》裡說,“五人一屯長”,不過是個只能管四個人的芝麻小官。

這夥人本來就是鬱鬱寡歡的,去鳥不拉屎的邊關服役可是個九死一生的苦差事,誰也不想離開老婆孩子熱炕頭往冰天雪地裡去。可偏偏又遭遇了大雨,道路不通,行路困難,算來算去,等趕到漁陽一定會超過計劃時間。

於是陳勝開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演講,就是這次演講,讓這位平平無奇的男人站在了歷史的潮頭。

“如今我們已經錯過期限,按照律法應當處斬,如果選擇逃跑,那也是處斬之罪,如果聚眾起兵搞大事,那也不過是頭顱點地。反正是死路一條,不如大事而死!”

這段簡單的發言中的邏輯卻是無懈可擊,向左向右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還有成大事的機會!何況陳勝的語言魅力實在是強: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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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戍邊壯士聽得熱血沸騰,想不到我一個小小的平民還有“死國”的機會,跟著陳大哥吳二哥有肉吃,大家拼了!

其實,大雨不過是上天給陳勝的一次機會,這個機會他已經等了太久,從他說出“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做這個夢,他不想庸庸碌碌度過一生,他更不想如螻蟻般生老病死。

按照秦法,戍邊失期,罪責不大,不過是罰款罰勞工,而且因大雨失期的特例還可以免罪。即使秦始皇殘暴,加重了刑罰,那“失期”不過是砍頭,“舉大計”那可是要夷滅三族的,這死法可差距大了,如何能稱之為“等死”呢?

重要嗎?不重要!

陳勝可能撒了一個謊,但即使工友們再不讀書,那九百人也不可能對秦法一無所知,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上了陳老大的腳步。

因為這些人的內心深處一樣是蠢蠢欲動的,即使法不當斬,但這種生活狀態他們早已厭倦透頂,毫無自由可言,被重重大山壓的喘不過氣,食不果腹,朝不慮夕,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但陳大師深知,一時的激情能讓血液衝上頭腦,要成大業還需要持久的精神信仰。於是他繼續自己教科書般的洗腦表演。

大戰之前,先問鬼神。

他們找來一個占卜者,戰戰兢兢的占卜者看著眼前這群眼睛裡冒火的精壯漢子,都快站不住了,但他也是個人精:“老大,你無論想占卜什麼,都是成功,一點問題也沒有!”

陳勝眉頭一皺,這不是廢話嗎?那算卦人看陳勝眼神不對,看來這樣顯然糊弄不過,還得出點建設性意見才行。

“老大,你是想占卜點鬼怪的事嗎?”高手過招,點到即止,陳勝立刻就明白了:咱不是六國之後,咱沒有復國報仇的名頭,要想師出有名,那隻能借助鬼神了!

於是陳勝在一個布條上用丹書寫就“陳勝王”三個字,讓人偷偷放在漁網中的魚肚子裡,又讓人把魚買來,當眾剖開,營造神秘氛圍;然後又派出口技大師吳廣夜裡到草叢裡學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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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招數現在看起來很老套,但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發起農民起義的人來說,陳勝吳廣絕對是前無古人的開創者,就連不久後就要起兵反秦的那個沛縣流氓也要模仿這套“天命神授”的標準流程。

神鬼的事玩完了,後面就是人的事了。要知道陳勝不過是個屯長,這九百戍邊者的帶頭大哥是將尉,要想舉大事,先得奪大權。

陳勝吳廣“素愛人,士卒多為用”,而後吳廣趁著將尉喝醉,故意出言挑釁,說一些要逃跑的話來刺激長官,那將尉自然生氣,就開始鞭笞吳廣,但吳廣嘴裡依然國罵不斷,激得將尉又拿起長劍。

圍觀計程車卒們看著吳大哥受辱,本來就各個義憤填膺的,這時候看將尉要殺人,都有點坐不住了。

時機到了!

吳廣奪過將尉的長劍,將其反殺,那邊早就做好準備的陳勝也刷刷兩劍,把其他兩個將尉送去見秦始皇了。

“同志們,咱們遇到大雨,都已經錯過戍邊期限,按照律法都要砍頭,就算到時候不砍你們的頭,戍邊的人本來就是十死九生,所以……”

“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侯王將相,寧有種乎?”

“侯王將相,寧有種乎?”就這麼一句話,讓整個天下都沸騰了。

在陳勝吳廣的帶領下,這九百人成了點燃大秦帝國火藥桶的引線,這些被貴族們看不起的甕牖繩樞之子們揭竿而起,竟能讓天下雲合響應!

或許有人看出大秦要亡,但沒人想到是一批平民庶子打響革命的第一槍,這在兩千多年前的那個中國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戰爭向來是諸侯和貴族們之間的遊戲,政治更是上層社會的專屬,這些生活在階級最底層的螻蟻們,又哪來的資本去動豪族們的蛋糕呢?

我常常想,歷史走到公元前209年的那個秋天,是什麼把陳勝這個“才能不及中庸”的凡人推上了時代的潮頭呢?

我想到了那個男人,秦始皇嬴政。

正是因為他一統了七國,盡破了舊俗,正是因為他消滅了諸侯,取消了分封,正是因為他不立權貴、不封王爵,正是因為他收天下之兵、毀寰宇之堅城……

這個男人有著不服天不服地的果敢勇氣,他自以為破除了所有可能的威脅,唯獨忘記了治下的平民,那些被迫背井離鄉戍邊守關的兵卒,那些妻離子散在驪山和長城上朝不保夕的民工,還有那些尚未忘記六國故土的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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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們正在四處蟄伏,在平凡的歲月耗盡他們的青春和鬥志之前,他們終於等來這樣一個機會。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同樣生在這天地間,我一樣可以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來吧,亂世,我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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