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吳川出了個“書生土匪”,為人謙和節儉,擅長收買人心

一百年前的湛江地區是一個土匪橫行的地方,原因有三——

一是因為1899年廣州灣淪為法租地後,法國人想盡辦法盤剝。人民生活十分困苦,弱者大量死亡,強者鋌而走險,一些膽子大的便落草為寇。

二是因為大小軍閥在攔路連連混戰,爭奪地盤,政權迭變。“城頭變幻大王旗”,兵變匪,匪變兵,身份的轉換是很平常的事。甚至官、紳、匪互相勾結,分不清誰是誰。

三是因為大量軍火流落民間。軍閥混戰,戰敗者落草為匪,帶來大量槍支。隨著土匪數量的增加,對槍支的需求越來越大,便有商人看中了這生意,許多大商號都開始做軍火。加上正值一戰結束,歐洲各國製造的大量軍火大量流入廣州灣,只要有錢,輕鬆就能買到槍支。

那個時候比較著名的土匪有李福隆(妃肥)、妃陳仔、造甲三等,他們以徐聞山為基地,聚集一萬多人,結盟為“萬三三”匪幫,以殘酷嗜殺而聞名。

而吳川這邊因為有龍頭鎮舉人招卓華(別名仙甫)與造甲三有約定:專搶租界,不搶吳川縣境。交換的條件是,招仙甫允許造甲三在龍頭山安營紮寨,同時造甲三搶來的財物也要與他分贓。在這樣的情況下。1919年以前,吳川還算比較平安。

不過看著別的地區土匪吃了亂世的紅利,一些有野心的吳川人也蠢蠢欲動。今天就為大家介紹一位比較有特點的吳川大匪首——“陰溼晚”黃震泉。

黃震泉是吳川縣黃坡的盤石村人,出生貧寒,從小給地主打工。他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外號呢?白話中的“陰溼”是指“背地裡幹壞事”。從這個外號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是比較陰險狡詐的。

那這個“晚”字又是什麼意思呢?我的理解是,吳川話中最小的兒子名字後面會綴一個“晚”字,也稱“排行第晚”。黃震泉就有一個手下叫“亞嵩晚”。

黃震泉與那些殺人放火蠻幹的土匪不同。他為人低調,有心機,特別善於收買人心。他剛落草為匪時,很節儉,不抽鴉片煙,不賭錢。他頭腦清醒且目光長遠,認清了“有槍就是老大”的現實,所以他的隊伍一搞到錢就存起來買槍。

那個時候手上有槍,就等於有了更多的生意本錢,能做的事越來越多,也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才”。1919年以後,黃震泉的匪幫發展到一兩千人,成為吳川縣的最大匪幫。

黃震泉為人有城府,有心計,很會用人,頗有管理水平。他的秘書林聘立(下馬村人,私塾教師)曾說,他跟了黃震泉三年,從未見他發過脾氣罵人。他認為,黃是一個很沒主見的人,遇到什麼事都沒有主張,出主意、定計劃的都是部下。

其實這一點正是黃震泉的高明之處,一個高階的管理者,不需要自己有多強的技能,只要能用好人就行。能當土匪的都是有個性的人。黃震泉正因為態度謙遜,心胸寬廣,才能籠絡一批能人在自己周圍。甚至連狀元林召棠的孫子林幼鴻,也被他忽悠出來當吳川縣的縣長。

黃震泉也非常擅於收買人心。他的隊伍又稱“十元零八人馬”,這個外號也是因他收買人心而來。那時的土匪發財之道,必不可少的就是擄人綁架勒索。若是抓到一個富家子弟,通常都要一兩千的大洋才能贖回去,窮人也得一兩百。若是家主拿不出,就可能被“撕票”。

由於黃震泉也是貧苦出身,看到窮人家的父母來求情時,他總是立刻放人。後來他部下反對,因為總是免費放人,土匪們就白忙活,無法維持生計了。

於是黃震泉為了端水平衡,便與部下商定:凡是捉到窮人,子女交十元零八角毫銀便放人。這個數是一個非常“優惠”的價格,窮人家湊一湊能拿得出,匪幫這邊也能保本。所以黃震泉的匪幫從此便叫做“十元零八人馬”。

也有人說他的外號是“陰質晚”,因為他一見到窮人家的“人票”,就忍不住嘆息道:“陰質喔!”“陰質”在白話中是可憐的意思,但用在這不得不說有點虛偽,畢竟是你匪首派人綁票而來。但不管“陰溼”還是“陰質”,都說明黃震泉是一個有心機有城府的人。

黃震泉平時的作風,就跟吳川的大老闆差不多。某年年元宵,他兒子開燈(點燈慶祝生男丁),他便在盤石村出錢做大戲。凡是到場者,不論貧富都招呼飲酒,儼然“衣錦還鄉”的模樣。

黃震泉的目光長遠,想著永遠在編制外當“匪”並非長久之計,因此一直在尋找機會“洗白”上岸。1922年秋,由吳川縣縣長陳保華牽線,黃正榮帶領1500多人到梅菉投靠呂春榮。

呂春榮是廣東高州人,欽廉講武堂畢業,同盟會會員,當時任粵軍第二軍團長,並響應滇桂西路軍聲討陳炯明,但第二年即叛變,投鄧本殷部,被任命為廣東南路高州善後綏靖處長,1925年,呂春榮下野,回鄉隱居。

投靠呂春榮後,黃震泉被委任為梅菉保安團團長,陳卓南(外號“爛銅”)被任命為副團長,其餘的得力手下被任命為參謀秘書等。

當時沒有媒體也沒有網路,黃震泉長什麼樣很少有人知道。只是在一次重陽節登高的時候,有群眾看見他。身穿絲綢衫褲,頭戴禮帽,腳踏雙喬鞋,生得眉清目秀,舉止斯文,說話和氣,完全就是一個書生,哪裡像吳川最厲害的土匪頭!自此,黃震泉“書生土匪”的稱號便傳開了。

民國初年吳川出了個“書生土匪”,為人謙和節儉,擅長收買人心

民國書生形象

當上梅菉保安團團長後,黃震泉與幾路兵匪打過幾場仗,受到了一定的損失。後來,梅菉被八屬聯軍司令鄧本殷佔據。鄧在梅菉開辦賭場煙館收刮錢財養兵,商家大戶幾乎走光。導致黃震泉也沒辦法籌集糧餉,養兵困難。

1926年秋,黃震泉被姚之榮(化州人,陳炯明手下)打敗。他審時度勢,認為時勢不利,便計劃激流勇退,安排妻妾子女疏散隱蔽。黃振權將光洋幾百元和好槍若干支埋藏在地下,隻身出走越南海防市開煙館。由於他懂得及時避禍,一直活到60多歲才病死。而雷州半島名匪李福隆、造甲山等人都是英年橫死,不得善終。

總之,在百年前的舊湛江土匪亂世時代,黃震泉是一個有特色的人物,充分體現了吳川生意人現實多計的性格特點,值得後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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