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弘毅和柳七娘
在《風起洛陽》這部劇中，百里弘毅對於和柳七娘的這樁婚事一開始處處不滿，他一心想要躲避這門親事。劇中交待，在百里弘毅的心中，百里家族可是河洛名門，他的父親更是朝中的工部尚書，而那柳家不過是商人出身，結果反而是百里家族準備靠他來攀附柳家，這是很掉分的事情。這不禁讓人感慨：唐人的等級觀念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一、自古便存在的等級觀念
百里弘毅的這個觀念在古代其實是很正常的，在古代等級觀念其實非常嚴苛。中國的身份等級制度最早可以追溯到我國的奴隸制社會，尤其是周這個以氏族血緣為基礎的王朝。
在周朝，統治者主要推行的是等級森嚴的分封制度，從天子到諸侯再到卿大夫和士，層層分封，等級森嚴。為了維護這一制度，防止僭越行為的出現，統治者設立了特定的禮樂制度。在周禮中，規定了每一個階級的衣食住行的規格。就拿用鼎的制度來說，根據《公羊傳·桓公二年》中何休所注，“禮祭天子九鼎，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也”。在周朝，僭越行為一經查處，可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周禮體現在婚姻關係方面，即不同身份的人婚姻自然是不能相通的。
諸侯朝拜周天子
到了春秋戰國時期，禮崩樂壞。管仲在《管子》一文中最先提出“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四民制度。商鞅在秦國變法中借鑑了管仲這一思想，將民眾分為士、農、工、商四民，對於這四個階級的管控十分嚴厲。商鞅的這一分類在秦人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這也導致後面大商人呂不韋雖是資助贏異人登上秦王寶座的大功臣，卻仍被秦人不齒。這一時期，四民之間有了極大的流動性，普通人也能做卿相，但宗族觀念對婚姻的影響依然存在，因此戰國時期的自由戀愛是很難實現的，很多士族的婚姻都被賦予了政治聯姻的性質，這一點也影響到平民大眾的婚姻。
在兩漢三國時期，實行薦舉制度，地方官員每年要向國家“舉孝廉”，這麼做雖然可以較為有效地選拔人才，但卻還是給了名門望族可乘之機，導致很多時候選上的還是官僚地主的子弟。當時婚姻等級觀念也從未被打破，這時期甚至出現與奴隸通婚，所生子女也只能是奴隸身份的現象。
兩晉南北朝時期，門閥制度發展到頂峰，這一時期幾乎沒有階級躍升的通道。體現在婚姻上，劉宋孝武帝和北魏孝文帝也都曾明文規定禁止與士庶為婚。
影視劇中的北魏孝文帝
這些觀念代代傳承，根深蒂固地內化於人們心中。在唐代，禁止良賤通婚的法令非常完備。《唐律·戶婚》記載：“諸雜戶不得與良人為婚，違者，杖一百。官戶娶良人女者，亦如之。良人娶官戶女者，加二等。即奴婢私嫁女與良人為妻妾者，準盜論；知情娶者，與同罪。各還正之。”可見之嚴厲！
這時候有人會說，常常看到有皇帝把某某公主嫁給某個功臣家庭，這就不算越級通婚嗎？實際上，這不過是統治階級內部的通婚。一般來說，這種婚姻被稱為“當色相婚”，是合法婚姻。這其中雖然有一定的界限，但並不算很嚴格。只有士族大戶與老百姓為婚，才會被說成“失禮”，會被士族恥笑。
再回到劇中，為何百里家族與柳家通婚沒有被人詬病？其實在劇情中提到過，柳家雖說是商戶出身，但早已發展成為河東望族，這與百里家族以百工身份發家無異。而百里弘毅的介意還是來自士農工商四民階層的劃分，畢竟工還是比商高一等，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古代的等級制度何嘗不是如此呢。
劇情中提到柳家為河東望族
二、唐代的婚姻法規政策
上文提到《唐律》對於唐人各階級之間結婚的規定，這裡就不妨提提唐代婚姻法制的幾個原則。唐人在制定婚姻相關的法律時，其實一直離不開“階級”“宗法”“夫權”“契約金錢”等幾個關鍵詞。
婚禮上的百里弘毅和柳七娘
階級我們上面說過了，接下來說說“宗法”。唐代也是個封建家長制的宗法社會，婚姻並不是個人的事情，而是與整個家族息息相關。因此婚姻法規的制定向來講究宗法禮制，接受宗法制度的制約。在結婚過程中，婚姻一定要按照規定的禮儀，如結婚必須要有主婚人（一般為父母或長輩），一定要有“六聘”（劇中百里弘毅的父親痛罵他時也是提到了“六聘”）等等。倘若違背了禮制，這一婚姻將不被認可，是非法的婚姻。
再來說說“夫權”，古代社會三綱五常的觀念深入人心，其中“夫為婦綱”即“夫權”的體現。唐代處理婚姻家庭糾紛的相關法律中，自然離不開這一原則。這也導致夫婦犯罪，對婦的判罰一定比夫重，同樣的，妾的罪也會重於夫。
最後便是“契約金錢”，這個其實也一直流傳到了現在，不過在法律中並不是很明顯。契約指的就是男方按程式遞交給女方的婚書，以證明二者是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式婚姻，所以說契約是男女雙方結為夫妻的象徵，類似於現在的結婚證。而金錢指的是聘禮，即如今的彩禮，雖然《唐律》對此並沒有規定數量，但它也是夫妻雙方婚姻的象徵。（即只要女方及其家長接受婚書或聘禮找那個的一項，便代表男女雙方可以正式進行後面的婚禮。若沒有，則是非法婚姻）
現代仿照古代格式寫的婚書
除了“良賤不婚”等原則，《唐律》其實對婚姻還有很多限制，諸如“同姓不婚”、“宗妻不婚”、“官民不婚”、“奸逃不婚”、“違時不婚”等。這些限制無不提現了唐代婚姻法規政策和等級觀念、宗族觀念、社會道德息息相關。
文史君說
《風起洛陽》前期柳七娘的一味付出換來的卻是百里弘毅的冷漠對待，劇情實在令人既心疼又生氣。但綜合當時的時代觀念，以及角色本身的個性特點，一切又變得合理了。百里弘毅對於婚事的逃避，並不只是他個人的偏見，而是宗法等級觀念在他身上的體現。
參考文獻
牛志平、姚兆女：《唐代婚喪》，西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
慄勁：《封建等級制度和法及其影響》，《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80年第3期。
（作者：浩然文史·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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