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〡葉木喊山
這天早晨，龍川鎮前街村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風波的緣由，是李大媽家裡的一隻小狗丟了。
李大媽站在門口破口大罵了一個多時辰，沒帶一句重複的。
她雖然並沒有證據是誰把她家的狗子偷走了，但是她話裡含沙射影，把矛頭直指她對門不遠的鄰居張二狗。
李大媽懷疑張二狗，這也不是沒有原因。
張二狗遊手好閒，生了一張饞嘴，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只要他能逮到的，他都能變成下酒菜，他呀，還有吃狗肉的嗜好。
張二狗知道李大媽罵街的功夫深厚，雖然他聽出了李大媽話裡帶的刺都是衝著他，但他還是強忍著窩在家裡憋了一早上。
快到中午的時候，李大媽喝了一口水，緩了一口氣，又開始翹腳大罵，她罵的興起，邊罵還邊跳腳比劃手勢，偶爾還對著張二狗家的大門吐一口濃痰。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張二狗見李大媽絲毫沒有收斂的跡象，反而是認定了他就是偷狗的賊，再也按捺不住，一腳踢開自家院門，出門就要和李大媽拼命。
圍觀的人瞬間亂成一團，拉扯李大媽的，阻攔張二狗的，叫喊聲，哭嚎聲，嬉笑聲，怒罵聲，沸反盈天，就像一鍋粥。
老獵人黑爺這時候正好打獵回來，一看鄉親們吵吵嚷嚷，瞭解了一下緣由之後，就勸了李大媽幾句，也說了張二狗幾句。
黑爺在村裡威望很高，他一開口，不偏不倚，頗有幾分威嚴，剛剛還要尋死覓活的雙方，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李大媽雖然懷疑是張二狗把她家小狗偷走了，但是她沒有證據，紅嘴白牙不能亂說，再說她罵了半天街，已經消了氣，討來了一點便宜。
而張二狗也知道自己的村裡名聲不太好，真要打傷了李大媽，那她的兩個兒子也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也就不再糾纏。
眾人勸了幾句，兩人也就順坡下驢，各自回家去了。剛才還吵吵嚷嚷的巷道，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
黑爺回家之後，想想剛才的事情，陷入了沉思。因為就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已經聽說七八起這樣的事情。
有些村裡人丟了狗，不敢貿然猜疑，再加上狗子並不值錢，並沒有像李大媽這樣聲張，而是悄悄嚥下了這口氣。
黑爺躺在炕上抽了一鍋子旱菸，越想越覺得蹊蹺。
因為這些丟失的小狗，大都沒有栓繩，主人管得比較松，平日裡滿街亂跑，要是碰上對眼的母狗或公狗，那夜不歸宿也是常事。
那時候的農村，土狗不值錢，山裡窪裡還有野狗亂竄，要是真想吃狗肉啊，花點小錢就能買到一隻大狗，何必偷偷摸摸，擔驚受怕，半夜在街上偷別人家的狗呢？
要是被村裡人逮住了，名聲壞了不說，還有可能挨一頓臭罵，這筆賬，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不划算啊！
所以，黑爺也並不認為張二狗會為了吃狗肉而偷狗。
龍川鎮毗鄰小隴山，山裡野狼豹子都很多，黑爺擔心是村裡潛入了肉食野獸，自此之後，每天夜深，只要他沒事，就會揹著獵槍村前村後逛了幾圈。
半個月下來，黃鼠狼和野狸貓他見了不少，屁股粘在一起的狗子也經常在他眼前晃，但是偷狗賊和野狼花豹，他卻從未遇到。
這天晚上，月亮如同一輪冰盤一樣掛在樹梢，皎潔的月光就像一層輕紗，籠罩在村子上空。
黑爺和村裡的幾個老頭子一起喝了一罐茶，精神抖擻，沒有睡意，於是他就又背上獵槍，來到了村口。
這時候夜已經深了，村中一片寂靜，偶有犬吠，巷道里一個人也沒有。黑爺揹著槍從村口出去，在村子周圍繞了一圈，又從村子的另一頭進了村。
一路上，他驚起了兩隻在林子里約會的野狐子，不過野狐子不可能捕食村裡人養的狗，因此，他也就沒找人家的麻煩。
黑爺舒了一口氣，要步入村子巷道的時候，他突然心中一動。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有個廢棄的水磨，水磨邊還有一口枯井。
因為這個地方沒有樹林也沒有灌木，就是一片荒灘子，野獸不好隱匿，所以他每次巡視村子，總是沒有注意這兒。
這天晚上，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去水磨邊看看。
就在黑爺握著槍輕手輕巧走到水磨附近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有兩個黑影在水磨後一閃。
藉著月光，黑爺看到那是兩隻黃狗，有一隻禿腦袋的公狗，是村口張老四家裡的，另一隻小母狗黑爺不認得。
這兩隻黃狗應該是在水磨附近幽會，看到黑爺之前，剛要切入正題，被黑爺一驚，就都撒腿朝附近的草叢裡跑去。
這兩隻黃狗邊朝草叢裡跑，邊還回頭幽怨地看了黑爺幾眼，黑爺心裡暗暗好笑：唉，我這壞了人家好事，幹了個什麼事兒喲！
草叢不遠處，就是那口據說已有幾百年歷史的枯井。
黑爺的目光跟著兩隻黃狗，有意無意，乍一眼看到那枯井口上，搭著一條黑色的帶子，這條帶子通體烏黑，油光閃亮，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就在黑爺好奇的時候，那兩隻小狗已經跑到了距離枯井不遠的地方，突然，那搭在枯井上的“黑袋子”就像一條蛇一樣活了過來，哧溜一聲，就把禿腦袋的小公狗卷在其中。
小公狗拼死掙扎，不停哀嚎，黑爺震驚之餘，一個箭步跨上去，舉起槍托就猛砸那條黑色的東西。
那東西被砸了幾下，吃痛收縮，變窄了不少，但是它非常有力，又哧溜一聲，就把卷在當中的小公狗拽下了井口。
那隻小母狗受驚，哀鳴一聲，全然顧不得愛侶有難，夾著尾巴鑽進草叢就逃走了。
黑爺在那“黑帶子”上重重砸了幾槍託，就像砸在了一團肉上面一樣，軟不拉幾，還有幾分黏性，不由心中大奇。
他舉著槍小心翼翼朝井口張望，只見井中黑乎乎的，悄無聲息，什麼都看不清，那隻被捲入枯井中的黃狗，已經不知蹤影了。
黑爺的心砰砰直跳，他看了看自己的槍托，只見上面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粘液，一股腥臭味兒直撲鼻孔，他趕緊走到水磨旁邊，把槍托在水渠中沖洗了一番。
眼看夜更深了，黑爺知道晚上探究枯井中到底有什麼古怪，都是徒勞，只能悻悻而歸。
他打算天亮後再來好好探查一番，看看這口枯井裡，到底藏匿了什麼怪物，竟然能把小狗在瞬息之間就拽入深井，不知所蹤。
這要是一個人被捲入，哪還有命在？
這後面的故事，咱們下期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