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離婚了,褲子我自己脫

我被陣痛刺激著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我看著被高高吊起打著石膏的右腿,眼淚一下就流出來,我抬手去抹淚,發現右手居然也纏著厚厚的繃帶,我嚇得哭出聲來。

我記得和唐鋼領完離婚證,他要順路捎我去公司。後來我聽到刺耳的剎車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時,唐鋼端著一個盆子從門口衝進來。

“醒了?”他一臉關切地問,“哪不舒服?用不用喊醫生?”

“我怎麼成這樣了?會不會殘廢啊?”我哭著問他。

“不會不會,只是骨折,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看到他頭上也纏著紗布,上面有血跡洇出,其他地方完好無損。

我生氣地問他:“你十幾年的駕齡,就不知道躲一下?你不會誠心報復我吧?”

我倆結婚多年,吵架都吵成了冤家,有時恨不得弄死對方。今天剛離完婚,沒想到在離婚路上就遇到了車禍。

他瞪著眼說:“怎麼可能?我唐鋼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我一聽這話就來氣,“你這話什麼意思?合著你說我小心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我搶著懟完他,等他像平時那樣一句不讓地跟我吵,但我等半天,他卻沒回話。

只見他的眉頭皺成一堆死肉,臉憋得通紅卻不頂嘴。看到他這樣,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再一想也正常,我坐他的車被撞成這樣,他要是還跟我一爭高下,就真不是個男人了。

這時醫生來詢問病情,他閃到旁邊認真地聽著,不時搶著問些問題。

聽醫生說我只需靜養就能恢復正常,我心裡的大石頭方才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尿意。

我們都離婚了,褲子我自己脫

要是離婚之前,這事我想都不想就會喊唐鋼,

但現在,暗紅的離婚證就躺在我手包裡,嚴格來說,我和他已經沒任何關係,從現在起,得有所避諱。

我摁了呼叫器,想讓護士幫忙,護士和唐鋼一起進來了。

護士問我什麼事,我支吾半天說想小便,那護士生氣地說:“你老公不是在這嘛?我們工作很忙,不要一點小事就摁呼叫器。”

我剛想解釋,那護士竟轉身走了。

我對著房門生氣地喊:“你什麼態度?我要找你們護士長。”

唐鋼關上門,從衛生間拿出一個小盆,隨後就要往我被子裡伸手,我用左手抓住被子,問他想幹嘛?

“你不是要小便嗎?不脫褲子怎麼小便?”我漲紅了臉,“我自己來。”

“好,你自己來。”他賭氣似地站到一旁,我瞪他一眼,他很識相地扭過頭。我伸長左手給自己脫褲子,但一使勁拉扯到了右腿,疼得我叫出了聲。

他轉頭走到我面前,隔著被子幫我脫下褲子,還若無其事地說:“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你身上哪有痦子我都一清二楚,現在又跟我不好意思,你可真行!”

他說的沒錯,戀愛兩年,結婚十年,我倆這身體在對方看來沒有任何秘密,但現在能和從前一樣嗎?

我現在需要靜養,又不能讓家裡人知道我們已經離婚,所以他這個丈夫角色還得繼續一段時間,我也只能再忍耐一段時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唐鋼一會兒給我倒水,一會兒給我削蘋果,還說自己趁著受傷請了年假,想休息一段時間。

我感覺他是為了照顧我,但我沒好意思說,現在關係不同了,有些事還是不點破的好。

一連三四天他都圍著我轉,給我端屎端尿,洗衣餵飯,我心裡感慨萬千,

這種融洽的相處模式似曾相識,現在重溫一下竟還有心動溫暖的感覺,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都怪自己離婚太沖動。

現如今人情涼薄,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不容易,像唐鋼這樣危難時任勞任怨的男人更不多見。

都說醫院是人品的檢驗場,現在看來,唐鋼的人品還是經得住檢驗的。

可是一想到我們之前吵得昏天暗地,不分晝夜的慘烈場景,我還是摁滅了自己心中那點復燃的小火苗,我告訴自己他現在對我好是他心裡有愧,想彌補過失。

但我的家人可不會這麼想。

我們都離婚了,褲子我自己脫

我住院的事情被兩邊的父母知道以後,我就重溫了一下四位老人的噓寒問暖,還有各種補品的圍攻。

因為隱瞞離婚的事,我心裡很慚愧。

尤其平日裡待我不薄的公婆,因為我倆吵架的事操碎了心,一直不遺餘力地從中調和,要是知道我倆已經離了,估計都得傷心地抹淚。

還好唐鋼沒表現出任何異常,盡力維持著一個模範丈夫的職責,公婆在的時候還故意和我拌幾句嘴,招來公婆的埋怨,

所以公婆一直沒看出什麼毛病,而我爸媽更是不用說,一直誇他是好女婿。

那天他臨時有事外出,我媽來陪我,家常閒話沒說幾句,我媽就拉住我手說:“小倩,我看你和唐鋼現在不是挺好嘛,怎麼平時就吵成那樣?”

我思索著這個問題,卻找不出準確答案。

我和唐鋼的爭吵好像都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總會吵到不可開交,似乎就是為了吵架而吵架。

我媽又說:“不要一吵架就嚷嚷離婚,這離婚說得多了心裡就真不在乎了。你想想,有幾個老公能像唐鋼現在這樣伺候你?你爸都做不到這麼細緻。真要離了,你只有後悔的份。”

我點頭,唐鋼最近的表現堪稱典範,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想轉移話題,故意打趣說:“我爸肯定比唐鋼做得好,我爸心更細。”

“你可拉倒吧,你爸也就對你心細。”

我媽忍不住抱怨,“但我和你爸怎麼過來的你也看見了,我倆吵了一輩子,也還是順順當當地走到了現在。過日子沒有不拌嘴的,但不能因為鬥氣而吵,只要有人少說兩句,就吵不起來。”

我媽說得太對了,我和唐鋼的吵架就跟斗氣一樣,不分出個高下來誰都不想松嘴。

我曾經特羨慕我爸媽的相處方式,上午還針鋒相對,下午又如膠似漆了,似乎越吵越恩愛似的,但同樣是吵,換到我和唐鋼身上,就吵離婚了。

“我看現在唐鋼就學會了讓步,你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脾氣也收斂一下,有事少說兩句,以後你倆的日子就會順當很多。”

透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很認同我媽的觀點,可問題是我和唐鋼已經沒有以後了。

我歪頭看看那個裝著離婚證的包,心底升起的懊悔慢慢地把我包裹起來,有個聲音告訴我,我不應該離婚。

我們都離婚了,褲子我自己脫

我媽的勸說一直縈繞在我心頭,唐鋼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我越來越後悔,之前我心裡對他的怨懟開始一點點瓦解。

我開始回顧我們的婚姻,以前我們總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較真,為誰對誰錯吵得人仰馬翻。

如果我們都願意試著去改正,也許我們的婚姻還可以拯救。

我的內心在不斷搖擺,而促使我下定決心的,是我十歲的女兒。

那天,從寄宿學校回來的女兒看到我在醫院包紮的樣子後,一下子就哭了,她眼神裡溢位的害怕讓我心疼,我把她攬進懷裡,感受她一顫顫的抽泣,任由自己的淚水鋪滿臉頰。

那一刻我特別後怕,也慶幸自己無大礙,否則我再也見不到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這個寶貝,再也感受不到她撲在我懷裡的踏實感。

我和女兒的膩歪最終因唐鋼的“取笑”而中斷,我送給他一個大白眼,嘲諷他是吃醋。

他打趣說不敢,卻故意做出了委屈的表情,我和女兒被逗得哈哈大笑。

這種溫馨幸福的場面持續了三天,女兒突然問我:“媽,你和我爸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心裡一凜,強裝鎮定,說:“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之前總是三句話不對付就吵架,現在你倆怎麼一句也不吵了?是真和解了,還是演戲給我看呢?”

女兒的話讓我驚訝,原來在她眼裡,我和唐鋼竟是如此愛爭吵,她甚至把我們的爭吵看做正常行為。

這種對婚姻狀態的錯誤評判標準,讓我產生了深深的憂慮。

“怎麼?你希望我和你爸吵架啊?”我故意嗔怪她,想看她什麼反應。

“當然不是!”她拉著我的手說,“媽,你們吵架的時候我特別害怕,你們總吵著離婚,我該怎麼辦?要我跟後爹或後媽生活,我寧願淪落街頭。”

“瞎說什麼呢?”我不自主地看向唐鋼,他在削蘋果,面帶笑容,似乎並沒在意女兒的話。我感覺有必要給女兒提前打預防針。

“那比如說,我是說比如,”我一再強調假設情況,“如果我們真的離婚,你怎麼辦?”

女兒皺一下眉頭,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那我誰也不跟,我去和奶奶住,以後我再也不會搭理你們!”

雖然女兒的話聽起來像是氣話,但我卻不敢掉以輕心,我覺得即便單純為了她,也應該和唐鋼復婚。

我們都離婚了,褲子我自己脫

決定了要和唐鋼復婚以後,我一再告誡自己,儘量不和他爭吵,爭取和他在發生矛盾時透過溝通解決,而不是用爭吵的方式讓矛盾升級。

我準備在出院的時候和唐鋼表明心思,先表達歉意,再表示感謝,最後說出自己的想法,爭取出院直接去換證。

從這段時間他的表現來看,這事應該就是個流程,因為我感覺如果他心裡沒我,他不會這樣照顧我。

我對計劃充滿了信心,然而在實施的時候還是出了意外。

我以為我能很自然地表露自己的想法,然而話到嘴邊時竟莫名地緊張起來,尤其他揹著我往車裡走的時候,我心跳明顯加速,那些話都卡在了嗓子眼。

等坐進車裡,我平復好情緒想表明心跡,唐鋼卻先開口了,“我在對面小區租了個一居室,抽空我就搬走。爸媽和女兒那你不用擔心,我都已經解釋過了,他們都表示能理解。”

我懵在後座上,一個字也迴應不出來。

原來唐鋼已經為公佈離婚的訊息做好了鋪墊,從沒想過復婚,他照顧我或許只是出於愧疚。

我發現自己真笨,今天我出院家裡其他人都沒來,不正好說明問題嗎?

失落一瞬間包圍了我,我扭頭看向窗外,怕淚水出賣我的傷心。

“不過你放心,你腿好以前,包括以後,我隨叫隨到。夫妻做不成,我還是挺想和你做朋友的。”他開著車笑呵呵地說。

我不爭氣地問了一句“為什麼?”還好他沒有聽出我真實的意思。

他平靜地說:“你沒發現嗎?咱倆離了以後,對對方客氣多了,說話也不帶刺了,連說話聲音都比之前小多了。”

仔細想想,住院這段時間,我倆確實沒吵過架。

我會不由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說話音量,也會考慮每句話說出來會對他造成影響,而這是離婚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又說:“我感覺咱倆其實更適合當朋友,就像沒結婚之前,即使有爭吵也會一笑了之,而不會像結婚以後那樣,想盡辦法將對方踩在腳底下。現在想想,咱倆吵架那會簡直就像有不共戴天的仇一樣,太嚇人了。”

我如夢初醒,我和他沒走進婚姻前,吵吵鬧鬧都是歡樂,走進婚姻以後,柴米油鹽醬醋茶,婆婆岳母還有娃都成了必吵專案。

難道真是因為那張紙,那個被法定的身份引起的嗎?

雖然未達成心願令我傷心,但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和他的愛只能算一種很特別的喜歡,沒有達到能容忍對方一切的那種程度,我們被那種喜歡迷惑,情不自禁地走進婚姻。

婚後我們想讓對方承擔責任,那種喜歡又不足以讓我們心甘情願地承擔責任,所以我們爭吵,

而經常性的吵架把那層喜歡磨沒了,我們就深陷在了互相指責埋怨,沒完沒了的爭吵之中。

離婚以後,那種要對方承擔責任的想法沒有了,我們自然就回到了相敬如賓的狀態。

現在看來他說得沒錯,我們能做很好的朋友,但做夫妻顯然還不夠。

如果再做回夫妻,只會重蹈覆轍。

想明白這些,我突然就釋懷了,剛才湧上心頭的失望與傷心也散去了,與其和他做夫妻爭吵不休,還不如和他做個好朋友。

沒有爭吵,我們對彼此也會更好。

雖然對的人不好找,但有些人真的只適合做朋友,與其在婚姻裡爭吵不休,不如做相安無事的朋友。

有些時候,別捨不得,也別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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