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來是新春
臘味飄香是新年
臘八一過，新年就快了。
但是，鞭炮煙火缺席夜空，遠行的遊子仍未歸來，即便依舊互相道一聲“新年快樂”，
在很多人心裡，年味一年不如一年濃郁。
在礄口集賢裡的榮西菜場，我找到了武漢人的年味。
一到臘月，榮西菜場的裡裡外外，人群蜂擁而至。
他們大多兩手拎著肉，是慕
「甚美王牌香腸」
的大名而來，在鋪子前掛起的臘魚臘肉間徘徊，在新鮮的瓜果蔬菜間駐足，半天逛下來，滿是收穫。
在這火熱的氣氛裡，我嗅到，
漸濃的年味，升騰而起。
在武漢臘腸界，「甚美王牌香腸」的名號幾乎家喻戶曉。
只要在朋友圈曬它家香腸，肯定會炸出大批群眾對味道表白。
剛走進集賢二路，視覺瞬間被佔了幾乎一整條巷子的「甚美王牌香腸」吸引。
向左，是一排排掛在門口的成品香腸，向右，也是一排排掛在門口的成品香腸。
大塊的臘魚臘肉，穿插在香腸中，晶瑩剔透得快要滴出油來，年味瞬間拉滿。
嗯，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酒池肉林”吧。
置辦臘味的人把本來勉強算得上寬敞的巷子擠得水洩不通，圍了一層又一層。
在隊伍裡，聽到婆婆說：
“它屋滴越到過年生意越俏，還是趕早來拿號。”
好不容易擠到隊伍前面，看到價格表：成品臘腸普遍30多元錢一斤，灌腸則是10元左右。
不過比起價格，更吸引我注意的是五花八門的口味
——荔枝味的香腸？原諒我孤陋寡聞，今天算是長見識啦。
擁擠間，忽然隊伍的最前端一陣波動，
有人手裡拎著兩大袋臘味從人群中擠出，臉上是燦爛的笑，一如在戰場上得勝歸來計程車兵抱著自己的戰利品。
香腸的火爆生意也讓附近的豬肉攤主樂開了花——雖說香腸鋪子也有豬肉供大家選擇，但有些人卻偏偏認為，
只有專賣豬肉的攤子，才能買到上好的豬肉。
有位阿姨左挑右挑，
這個不行，太肥了，家裡小孩不愛吃，那個也不行，太瘦了，不夠香。
最後，終於認定了幾大塊自己“命中註定”的豬肉，問攤主道：“幾多斤啊？”
攤主接過肉去，過了稱，回道：“七斤半！”
“不夠不夠，我屋裡頭好些個人，再加兩斤。”
“好勒！”
周圍的熱鬧，並不能影響杜師傅炸圓子時的專注。
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肉餡，用虎口擠出一個球狀，再用勺子挖下來，輕輕放進滾燙的油鍋中，發出滋啦啦的油花聲。
當第一鍋香噴噴金燦燦的圓子出鍋，太陽才剛照上「誠信肉圓子」的招牌。
這是杜師傅在集賢裡榮西菜場的第八年。
“炸圓子，我是這裡的第一家！”
談到年月的話題，杜師傅的臉上頓時泛出一副自豪的笑。
當然，現在的集賢裡，炸肉圓子，還有魚圓、肉糕，已經遍地開花，生意一家賽一家好。
十多分鐘一鍋圓子，一家店一天就能賣幾十鍋。
尤其是在當下的臘月，等著買圓子的隊伍能排出去老長。
有人好不容易快排到隊伍的最前面，卻被前頭的阿姨買完了這鍋剩下的全部，只得再等下一鍋，嘴裡只好開玩笑似的小聲唸叨著：“哪個買那麼多喔！”
阿姨回過頭來，笑著：“冇得辦法，屋裡頭孩子回來了，愛吃的很！”
而武漢伢愛吃的，何止是肉圓啊。
嘗一口伴著菜薹清香的臘肉，再來一塊才從陽臺上取下來的臘魚，最後，捧一碗家家剛煨好的藕湯，
方才能慰藉在外漂泊了一年的靈魂。
武漢人迎接新年的儀式感，隨著臘月的到來開始，算著日子，依次進行。
而在所有儀式裡，團年飯，佔據儀式感至高地位。
一進臘月，大街上或許見不著太多，但你若鑽進幾條老巷子裡，一定能在頭頂看到數不清的臘味掛在天上，簡直是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老武漢不愛外面賣的成品香腸，往往要親自去到菜場，瘦的不香，肥的太膩，只有恰到好處的，才配被掛在武漢人臘月的晾衣杆上。
臘魚則一定要用大魚、肥魚，以草魚為最佳。
在菜場裡讓攤販宰殺好後，回家抹上一層厚厚的鹽，放進盆裡蓋好，晾個幾天等它入味，再拿出來擦乾鹽水，最後再歷經一星期以上的風吹日曬，才可以出現在年夜的飯桌上。
臘味口味較重，孩子們可能不大喜歡這種鹹味，黃陂三鮮就成了新年裡每一個小孩的最愛。
金黃酥脆的肉圓、鮮掉牙齒的魚圓，還有口感綿密的肉糕，總能找到最合口味的那一款。當然，對於那些摻雜了太多粉的圓子，武漢人是斷然不會看一眼的。
香脆的藕夾固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唯獨在新年，它方才會被賦予一層特殊的意味。
再加上散發著清香的菜薹、藜蒿……一起滿滿地擺上一桌，這個年夜飯，才是那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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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現在的年輕人，對於過年，變得不再那麼期待。
也許，是因為少了小時候璀璨綻放的煙花。
也許，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父母的催婚、親戚的八卦、熊孩子的衝撞。
又也許，是因為麻將翻飛與遊戲語音齊鳴，春晚音樂與孩子鬧聲共舞，原本漫長的大年夜，變得轉瞬即逝。
但，我仍然記得，很多年以前，耐不住寂寞的孩子們相約著出門。
在空地上，把手中的“黑蜘蛛”擦出火花，塞進瓶子裡，然後捂住耳朵遠遠地跑開，期待著那“砰”的一聲到來。
“開飯了！”父母開啟家門呼喚著，家人們的寒暄聲、笑聲，一陣又一陣地傳進耳畔，飯菜的香氣在空氣中由淺到濃。
這正是新年的味道啊。
當藜蒿遇見香腸
當菜薹與臘肉相伴
當我們陪在了家人的身旁
新年才算有了意義
編輯 / 富貴
攝影 / 川木文
設計 / 青山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