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蟲做的口紅，真的很噁心嗎？/《洛麗塔》劇照
“你的口紅，裡面可能都是蟲子的屍體。”
這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都市傳說，而是一段真實存在的歷史。
不用怕，所謂的蟲子屍體，並非口紅膏管的原料，而是紅色色素的來源。
這種蟲子名為胭脂蟲，是一種原產於中美洲的紅色小蟲，顯微鏡下，它的外表頗像晶瑩的覆盆子。胭脂蟲以仙人掌為食，通常聚集在仙人掌上。乍一看，這些抱團的小蟲，就像是仙人掌“生病”長了肉瘤。
仙人掌上的胭脂蟲。/Tucson Cactus and Succulent Society
成熟的胭脂蟲體內包含大量的蒽醌類天然色素，主要成分是胭脂紅酸。胭脂紅酸佔幹蟲重量的19%-24%。
從胭脂蟲內提取色素需要將胭脂蟲幹碾壓、搗碎、過濾，然後就能得到胭脂蟲紅。
15世紀中後葉，大航海時代到來，歐洲與美洲之間的往來日益密切，胭脂蟲被首次引入歐洲大陸。作為一種重要染料，胭脂蟲成為貿易往來的明星商品。胭脂蟲的價格一度十分昂貴，在歐洲，它的價格曾僅次於黃金、白銀。
在小說《基督山伯爵》中，基督山伯爵水手時期的上司莫雷爾先生，就曾載著一船的胭脂蟲，從南美洲返回歐洲。
1777年，墨西哥牧師兼科學家何塞·安東尼奧·德·阿爾扎特·拉米雷斯 （José Antonio de Alzate y Ramírez） 繪製的胭脂蟲收集插畫。/Newberry Library
在《棉花帝國：一部資本主義全球史》中，我們也可以看到胭脂蟲的重要身影。15世紀，西班牙國王查理五世，收到過一份來自阿茲特克帝國的精美禮物——一張用胭脂蟲染色的紅色布匹。
不過，那個時代的口紅是少數弄潮兒的奢侈品，除了妓女出於職業需要之外，只有宮廷貴族才有閒有錢提升自己的顏值。因此，胭脂蟲作為口紅並不常見。
其實，在歐洲漫長的中世紀裡，口紅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烈焰紅唇曾是魔鬼撒旦的標識，宗教人士認為，塗著大紅唇的女人十分危險，會引誘良家男子。
直到文藝復興時期，男人女人的美麗事業開始回暖，口紅才悄悄有了“市場”。16世紀，“美妝達人”伊麗莎白一世帶動了紅唇潮流，在她那張出了名的大白臉上，口紅是為數不多的血色。
“美妝達人”伊麗莎白一世。/《伊麗莎白》劇照
奇怪的是，兩個世紀以後，口紅又成了禁忌。17世紀，塗口紅傷風敗俗，和“婦女衣著不得體”並列成為一項陋習。1770年，英國議會宣稱，如果一個女人塗口紅引誘男人，她的丈夫便可取消這場婚姻。
口紅，被認為是一項恐怖巫術。
因此，當時出口到歐洲的胭脂蟲主要用於染布和繪畫。阿爾布雷希特·丟勒的《聖母與鳶尾花》中，聖母紅袍的顏料是胭脂蟲研磨的，而主教教皇令人望而生畏的紅袍就是用胭脂蟲染紅的。
直到19世紀末期，胭脂蟲才開始廣泛用於口紅的製作。
《聖母與鳶尾花》/丟勒
當時，電影成為一種大眾娛樂，銀幕上的好萊塢女星對唇色有了需求——儘管當時以黑白電影為主，但是塗了口紅的嘴唇卻更突出奪目。於是，美國大名鼎鼎的西爾斯百貨公司開始推廣現代意義上的管狀口紅——那時的很多口紅就是用胭脂蟲製作的。
不過，胭脂蟲的提煉成本不低，抓蟲子、曬蟲子、搗碎蟲子，很花時間不說，而且蟲子的“色素”產量不高，7萬隻胭脂蟲，只能產出約450公克的胭脂蟲粉。
隨著工業技術進一步發展，口紅裡的胭脂蟲色素被工業色素替代。相比之下，合成的紅色工業色素危害更大，還有致癌的風險。
雖然胭脂蟲已經極少用於口紅的製作，但仍舊經常作為染色劑出現在我們的食物和藥品中。2012年，星巴克還推出了胭脂蟲草莓星冰樂，不過，當很多消費者聽到傳聞，立刻炸開了窩。
蟲子屍體，簡直就是良心好料。
所以，你還會覺得胭脂蟲噁心嗎？可以篤定地說，胭脂蟲無毒無害，它也是FDA唯一認證的可以用於食品、藥品、化妝品中的天然色素，是美國唯一允許用於眼部的天然色素。
比起今天以煤焦油作為色素染料的口紅，蟲子屍體，簡直就是良心好料。
參考資料：
什麼？！我的“口紅”是用魚鱗和昆蟲做的！
BBC：你每抹一次口紅，就是在親吻上萬只昆蟲屍體！
Smithsonianmag ｜ COCHINEAL RED： HOW BUGS CREATED ONE OF THE WORLD’S MOST EXPENSIVE COL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