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樹，本不產嶺南，但在今年神光山的秋天裡，我卻邂逅了獨領風騷的欒樹。
（網圖）
欒樹，五月發芽，十月落葉，綠葉，黃花，紅果，在短暫的一世輪迴中，極盡風騷，吸盡眼球，被譽為“一年能佔十月春”。別的樹木，花落即散場。然而，欒樹繁華過後，盛裝更盛，落幕儀式一直持續到來年七月，從冬至春，由春復夏，讓人久久不忍離場，看那滿枝風鈴搖曳生姿，聽那悅耳鈴鐺在山林中陪杜鵑泣血，與夜鶯合唱，跟喜鵲嘻鬧。
《山海經》有載：大荒之中，有山名塗之山，青水窮焉。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欒，禹攻雲雨，有赤石焉生欒，黃本、赤枝、青葉，群帝焉取藥。傳說之中，欒樹之花果可以製作長生不老的仙藥，故而諸帝皆取而服之。仔細算來，說欒樹文化已綿延五千年之久，一點也不為過。
在上古時候，有著美好傳說的欒樹，不知從何時起，卻被人稱為“鬼樹”。《周禮》有云：“天子樹松，諸侯柏，大夫欒，士楊。” 即是說天子陵前樹松，諸侯墓前植柏，大夫墳前種欒，讀書人冢前只可以栽楊，故而，欒樹在古代被稱為大夫樹。只是不知現代“鬼樹”之名從何而來？
（今年3月採的欒樹種子播成林）
於我而言，不管是“仙樹”，還是“鬼樹”，在第一眼看到風鈴滿枝的時候，欒樹之名就已銘刻在心，不為她的驚豔，也不為她的芬芳，只是因為她有鈴而無聲的靜謐。因為靜謐，故而深邃，使人無法逃避時光的審視，陶醉於歷史的長河。所謂“一眼萬年”，說的就是這種感觸吧。
李漁在《閒情偶寄》中說：“花者，媚人之物，媚人者損己，故善花之樹多不永年，不若椅桐梓漆之樸而能久。”其實，植物開花並不是為了媚人，這只是植物的一種生存手段，一切的“媚人”之說，只不過是人類的自戀而已，或者是“花不媚人人自迷”罷了。況且，欒樹的壽命也不短，可達幾百上千年，要不《周禮》也不會將之與松柏相提並論。
欒樹的一生，發芽、開花、結果、落葉，週而復始，一年一個輪迴，每一次輪迴都是自身生命的延續。她盛裝而來，為的是後代的延續；她枯衰而息，為的是積蓄生存的力量。風來了吹風，雨來了淋雨，雖月落星沉，雖寒來暑往，雖人潮人海，始終堅守每一個輪迴，花開花落，成仙也好，做鬼也罷，從不在意人類的評價。
（欒樹幹枯後的風鈴果）
可是，對於我們人類來說，生命只有一次，休驗只有一次，所謂的輪迴只是虛無縹緲的假設。人類有文明，在文明社會中，每一個人都與千千萬萬的人有聯絡。
當你盛裝之時，固然有自身努力的因素，但更多時候卻脫不開親朋好友及無數善意之人的提攜與幫助；當你徬徨落漠之時，或許倍感辛酸與無助，但亦會有很多人為你擔憂和難過。因此，花雖可不因人而媚，但人卻不能不因人而容。
（網圖）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從另外的角度來解讀，無非是描述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而已。離經叛道者，除非像李白那樣成仙飄然，否則，終免不了步入林黛玉葬花悲吟的結局。當然，世上總有人憐惜黛玉的自怨自艾，也有人憎恨李白的狂妄自負。人生只有一次輪迴，從來沒有什麼三生三世，每一個人的人生選擇，只求問心無愧，每一次站在十字路口，只求來生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