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吳剛的私募往事:巴中少年、證監處長及PE大鱷

九鼎吳剛的私募往事:巴中少年、證監處長及PE大鱷

一號說:一入江湖歲月催

“我是從巴山深處走出來的,我深愛著生我養我的這片土地和父老鄉親,我希望盡我所能為家鄉做點實事。”

說這話時,吳剛正處於人生的高處,風光迤邐。

2018年3月1日,由燕亭山旅遊發展股份有限公司投資建設、同創九鼎投資管理集團公司控股的燕亭山旅遊度假區專案在四川省巴中市通江縣正式開工。

開工典禮上,當著上千家鄉父老的面,吳剛說出了上面的一番話。

這是吳剛與地產的聯絡中不可多見的一根線,大多數時候的吳剛都是以私募大佬的面貌出現,很少直接進行地產專案投資。

上一次吳剛主動與地產“掛鉤”的時候還是在九鼎投資的內部年會上,望著臺下員工們熱切的目光,吳剛以萬科為對標說到:

“萬科現在淨資產七八百億,我們比萬科還大,我們有一千億淨資產,是中國第一號房地產公司。”

或許吳剛是希望以萬科在中國房地產市場的地位來映照九鼎的價值,而其背後的邏輯則暗含著像圈地一樣圈資金的思路。

不過在老家的這一次打著文旅專案的地產投資似乎又有些不一樣。

表面上這是一次與榮歸故里表裡合一的慣性動作,更願意被人稱之為回報桑梓。而其背後則隱藏著吳剛和九鼎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甚至危機的一面,急需一場公開的官方背書予以化解。

巴中少年、證監處長及PE大鱷

昔日“鯉魚跳龍

門” ,今

朝“春暖鳳歸巢”。

這是吳剛以九鼎集團董事長身份攜巨資衣錦還鄉時,地方上給予的評價。

從公開資訊來看,吳剛給家鄉帶來的燕亭山旅遊度假區專案確是一筆不小的投資,總投資額20。5億元,覆蓋8個村,總面積50平方公里。

“燕亭山旅遊度假區的建設將使當地的農民高度參與旅遊開發,增加多元化收益,形成一條由旅遊觀光、現代農業、休閒度假、文化產業四大板塊組成的可持續、可迴圈的旅遊扶貧產業鏈。”談及該專案建設的意義,吳剛信心滿滿。

然而九鼎集團作為上市的公眾公司,主業並非房地產,突然斥資20億元投入文旅地產專案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即便是業務中包括地產的九鼎投資旗下也只有一個紫金城專案,而且幾乎從來不拿地,可見對於地產,“九鼎系”並不真的感興趣。

那為何又要巨資投入位於四川巴中的這一所謂文旅專案呢?

只因九鼎的掌舵人吳剛出身於此?

巴中的投資訊息曝出後,曾有投資者不滿公司增持承諾遲遲不予兌現,卻進行地產專案投資,直接向吳剛發問道,“投資那麼偏僻,需要6年才完工的旅遊專案。投資家鄉,衣錦還鄉很好,但說好的集團增持呢?!”

也有懂行的投資者開解道:“總投資20億元,有多少是自有資金投入呢?又分了多少批來投資呢?這個專案出了旅遊肯定會有變現的渠道和產品吧。”

如若推測為真,那吳剛的私募玩法果然高階,藉助於文旅扶貧專案發售基金,用融來的投資人的錢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真是面子、裡子都有了。

吳剛1977年出生於四川巴中,中學時因家中貧困放棄讀高中轉而讀了中專,但在中專期間還拿到了一張數學大專文憑、一張法律本科文憑和一張會計本科文憑,堪稱“學霸”。

畢業後在鎮上的水泥廠當會計期間,吳剛考上了西南財大會計系研究生,期間一舉拿下注冊會計師、評估師、律師資格證書。

研究生畢業後,吳剛先去上海灘闖了闖,在閩發證券幹了一年多的投行,期間還讀了北大的在職金融博士。後來感覺投行領域不適合單幹,吳剛又尋找其它的出路。

這時命運女神在他面前擺下兩個選擇:一個是去易方達基金,當時易方達需要財務方面的專家;另一個機會是去試一試證監會的全國招考。

吳剛選擇去考證監會,結果考了個全國第一。

在證監會,吳剛從最普通的科員做起,用了5年的時間,成為了最年輕的處長。一時風頭無兩。

但是此時的吳剛已經不滿足於現狀,決定大幹一場。

於是他拉來央行最年輕的處長黃曉捷一起創業,成立了九鼎控股。

至於傳言二人起初募資不順,還是一位紹興司機投了首筆資金750萬元才順利啟動等小道訊息,則聽聽就好。

事實上,九鼎成立後,發展異常迅猛,特別是在吉峰農機、金亞科技IPO上賺了大錢。財新統計資料顯示,2005年至2010年間,九鼎投資的Pre-IPO專案有14家,其中佰利聯回報倍數16。5倍,吉峰農機回報倍數15。2倍。

也正是在2010年前後連續投中高回報IPO專案之後,九鼎忽然暴得大名,在多個私募排行榜中被列入前三甲,漸漸由“青銅”而流露出“王者”氣質。

千億市值,幾成全牌照金控集團

最早之前,私募基金一直靠信託、券商、基金子公司通道發行產品,2012年《基金法》修訂之後監管權有所調整,2013年6月,PE的監管權從發改委劃轉給了證監會。

翌年一月,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發布了《私募投資基金管理人登記和基金備案辦法(試行)》,拉開了“陽光私募”的時代大幕,意味著陽光私募基金可以不用藉助信託、券商、基金等通道來發行產品,可以自己發行產品。

九鼎投資也是在這時迎來巔峰時刻。

2014年4月,以首傢俬募機構的身份九鼎投資登陸新三板,一年內市值暴增至千億,緊接著就是連續數筆天量融資:

100億元

150億元

300億元

更大手筆的操作隨即展開。2015年5月,九鼎透過收購A股上市公司中江地產借殼上市,並將其更名為九鼎投資(600053。SH),實現了終極一躍。

2015胡潤百富榜中,九鼎集團以931。5億元高居新三板公司市值排行榜首,吳剛則以180億身家位列榜單第120位,成為新三板首富。

彼時曾有疑問,認為全球頂級私募巨頭黑石的市值也不過千億而已,而資產管理規模相差天壤之別的九鼎是不是被高估了。

面對外界質疑,九鼎反而更為張揚。

據傳在九鼎投資的內部年會上,吳剛曾對在座道:

“你們募能募幾個錢,投能投幾個鳥專案,我這一整就是一千億啊,永續資金啊兄弟們。”

上市只是開始,隨後九鼎又如貪食蛇一般在金融市場快速擴張,到2017年底,其金控平臺雛形已現:

支付:出資設立第三方支付機構易付通;

基金:發起設立九泰基金;

證券:控股天源證券(後改名“九州證券”);

保險:控股中捷保險經紀,吞併富通保險;

網際網路金融:投資網際網路金融借貸寶;

銀行:參與民營銀行籌建;

在一次投資者電話會上,九鼎集團亦承認曾謀求拿下銀行牌照。如若成功,九鼎或將成為第一家逆向操作,由私募而泛金融的金控公司。雖然此前在九泰基金身上已經逆向操作過一次了,由私募發起設立公募,九鼎喝的也是頭啖湯。

於是坊間笑言,平安集團用了28年才集齊到的全金融牌照,九鼎用不到10年就快拿完了。

如果監管沒有那麼快到來,九鼎逐步蠶食,實現全牌照的夢想也並非不可能。

從全域性來看,私募備案的出臺一度被認為屬於激發金融創新的有效渠道,但在准入門檻放寬的之後必然出現良莠不齊的局面,批次生產的私募機構造成了資管市場產能過剩。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2016年私募備案開始整頓,從後來的視角來看似乎也可視為是資管新規出臺的前哨戰。

只不過這種整頓仍然缺點霹靂手段,近乎於兒戲了。

基金業協會出臺了私募資管產品合同指引,要求在合同中明確產品的備案成功並不代表對產品合法合規性的承諾。

合著備案備了個寂寞?

顯然不是,這只是相當於風險提示,後手很快來了。

“資管新規”折斷九鼎之足

2017年底,資管新規《徵求意見稿》出爐,對2012年以來“資管大躍進”收緊了口袋,雖然真正實施要到一年以後的4月27日,但其影響顯然已提前拉滿氛圍。

“資管新規”及其系列配套細則提出了以下一些重要的改革方向:打破剛兌、禁止資金池、限制非標、限制期限錯配、實行平等准入、統一槓杆要求、鼓勵子公司化運作等。

回過頭來看,2018年正是暴雷大年,對於“九鼎系”來說亦不例外。

彼時,很多開展固定收益非標投資的私募基金管理公司,因募資時承諾保本保息而後卻無法兌付,被投資人維權,最終公司倒閉,創始人被捕。

九鼎旗下九州證券也在這一年遭遇投資人維權事件,且動靜不小。

前一年7月和9月,九州證券相繼發行存續期1年的“九州瀚海集合資產管理計劃”和“九州瀚海明珠集合資產管理計劃”,規模分別為約1。92億元和1億元,投資於集合資金信託計劃的優先順序份額,信託計劃主要為金銀島(北京)網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提供融資。

而後因金銀島現金流吃緊,在信託計劃到期時,沒能按期支付信託款項,導致上述集合計劃未能按時清算。

投資人暴怒,一氣之下將九鼎創始人之一、吳剛的弟弟吳強的奧迪座駕給圍了,後者見勢不妙一踩油門從一眾投資者中駕車揚長而去,繼而流傳出九鼎違約、吳強開車撞向投資者的訊息。

後來,“九鼎系”聯合創始人之一的黃曉捷出面表示,“考慮到社會穩定,以及的確可能個別投資人會因為損失帶來極大困難,我們已經承諾了分三年將本來不用我們承擔的損失補償投資人”。

看上去這好像是顧大局,然而實質上已經違背了“資管新規”打破剛兌的要求。

弔詭的是,到了2019年九州證券忽然起訴參與這個違約資管產品運作的兩位普通員工,要求兩位員工賠償3。37億元。

好在法院駁回了九州證券的要求,要不然九州證券還真是開了一個先例:

產品違約,員工背鍋。

不止於此,2018年的九鼎集團還遭遇著嚴重的業績下滑與負債率上升。

資料顯示,到2018上半年,九鼎集團的負債已經升至694。93億元,較掛牌時足足暴增了近120倍,長期借款達124億元。九鼎集團、九鼎投資的資產負債率分別從去年末的67。96%、56。41%升至73。95%、61。37%。

同時九鼎的業績掉頭向下,2017年九鼎集團、九鼎投資的扣非淨利潤分別下滑43。72%、50。31%,2018年九鼎集團、九鼎投資的扣非淨利潤分別下滑117。11%、7。24%,前者虧損近2億元。

對於一傢俬募起家的金控平臺來說,“資管新規”無異於斷了它飛翔的翅膀。

九鼎投資2018年中報與年報中曾如此表述“資管新規”帶來的影響:

2018年上半年“資管新規”落地,原有的金融機構所管理資金投資私募產品的模式很可能受到限制,導致公司新發行基金與金融機構的合作受到影響

2018年,防控金融風險成為金融行業最主要的風向標。以“資管新規”為代表的各項規範性檔案正式落地,行業整頓力度加大,私募股權行業面臨“陣痛”轉型

值得一提的是,2018-2019年期間,九鼎集團未有在管基金參股專案獲得證監會IPO核准批覆。

有將九鼎的成功歸因於其曾經的證監會官員身份,也有將之歸為九鼎開創的PE工廠模式,不管是哪一種,吳剛都用財富堆砌了人生足夠的高度。

而今,還處在這種高度的吳剛不知道會不會有“高處不勝寒”的感慨。

畢竟,今年的“十一”前夕,九鼎投資的公告證實了證監會對吳剛立案調查一事,幾乎與此同時,中央15個巡視組巡視進駐25家金融單位的訊息也一併傳來,種種勾連,不免更增添了外界對吳剛及其一手締造的“九鼎系”的種種疑慮,曾經的“私募王者”到底是什麼底色,或許很快就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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