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書法有標準答案嗎?

書法審美是多元的。由於個性不同,風格不同,審美觀不同,喜好不同,甚或心境不同,同一幅作品,會有不同的答案。

藝評|書法有標準答案嗎?

讀古人的書學論述,不難發現,對書法的描述,往往是抽象的、模糊的、朦朧的、多值的,沒有科學意義上的精確考量和標準定義。然而卻精到地表達了書法藝術的玄妙和魅力。

不少人以為寫好書法的關鍵是形態,掌握了準確的形態就學會了書法。其實不然,因為書法的形態是相對的、多變的、個性的,不是固化的模式,沒有標準答案。書法不是教條,誰放棄了獨立思考,放棄了哲學思辨,放棄了自己的天性,死心塌地地按照教條去書寫,那麼你離書法藝術不是近了,而是越走越遠了。

試想,如果王羲之時代有精確的標準,後人只能依樣畫葫蘆,那麼後來還會有歐陽詢嗎?如果歐陽詢時代有不可逾越的鐵律,後人不能越雷池一步,那麼後來還會有顏真卿嗎?顏真卿之後還會有柳公權、趙孟頫嗎……

仔細觀察古代大家的書法作品可知,他們的面貌是完全不同的——筆畫形態不同,結構不同,章法佈局不同,氣韻也不同。顯然古法是活的不是死的。更何況書法作為一種抒情藝術,是絕對找不到標準答案的,因為每個人的心理軌跡是不同的。用現在的認識來反觀,我們發現古人早就有了“模糊”的智慧——對無法精確表達的書法意象,使用不確切的象徵性的模糊語言來表述。

衛鑠說楷書:橫如千里陣雲,點如高峰墜石,撇如陸斷犀象,戈鉤如百鈞弩發,豎如萬歲枯藤……韓愈論張旭草書:“見山水崖谷,鳥獸魚蟲,草木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蕭衍評王羲之行書:“龍跳天門,虎臥鳳闕。”他們都是用自然萬物作比,沒有對本體作確切地表述。

王羲之《書論》雲:“夫書貴平正安穩,先須用筆,有偃有仰,有欹有側有斜,或大或小……若作一紙書須字字意別……每書欲十遲五急,十曲五直,十起五伏……”石濤雲:“筆墨之妙,在於通變。一知其法,即工於化。”可見古人十分強調法的靈活性,形態的多變性和用筆的豐富性,反對程式化規律化。故孫過庭坦言:“夫心之所達,不易盡於名言;言之所通,尚難於筆墨。”說明書法是變幻的,只能意會,難以言狀。

關於用墨,古人有云: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潤含春雨,乾裂秋風。少墨浮澀,多墨笨鈍……這些描述雖然生動美妙,但卻模糊玄虛,如何操作?全憑書者的悟性和聯覺。

至於書法審美,也是多元的。由於個性不同,風格不同,審美觀不同,喜好不同,甚或心境不同,同一幅作品,會有不同的答案。何況書法的審美,又往往跳出線構,從意境、氣韻、氣象的層面上去評判,所以答案就更難以統一。顏真卿名作《祭侄稿》,有評論說:“頓挫鬱屈”;也有評論說:“流金瀉地”,觀點判若雲泥。

老子云:“執者失之。”執,規定。規定了就限制了,規定得越標準,失去的也就越多。古人深得其奧,他們的書論不僅短而簡,且沒有繁瑣的規定和精確的標準。

中國書法是非推理性的抽象符號,是書者的主觀意願,藝術修養,臨陣決機,用虛無的線條營構的虛象——心畫。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正如先哲呂惠卿所言:“象者疑於物而非物也,物者疑於無物而有物者也。”正是這些抽象、辯證、遊移、玄虛、多值,不確切的模糊論述為後學者的推陳出新留出了一扇寬敞的大門,造就了一代又一代不同形貌不同風格的書法大家,誕生了無數異彩紛呈的經典之作,讓書法藝術流傳千載、久盛不衰。(王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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