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落幕的《歌手·當打之年》,要說遺憾,不是沒有——
周深。
倒不是遺憾他沒能拿冠軍。
而是遺憾他在第一輪就被淘汰,準備很久的《不想睡》無緣面世。
熟悉周深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每次演出的保留曲目,且一定會安排在最後一首。
它是他和歌迷之間一道恆久有效的專屬密碼、一個延續多年的晚安儀式。
10年前,他在網上用“卡布叻”的名字翻唱歌曲。
到今天,他已經在全國舉辦了兩輪巡迴演唱會。
這首歌從未缺席。
梁靜茹的《不想睡》,唱的是“雪中盛開在風中,是你緊緊抱著我”的溫暖。
而周深的《不想睡》,唱的是“宇宙中默默自轉的星球”等待另一顆行星迴應的夢幻。
如夢,如幻。
就像他第一次被大眾所知,唱的那句詞一樣。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周深。
飄飄覺得《蒙面歌王》裡黃國倫的點評很適合:
你真的不是什麼么蛾子,你是蝴蝶。
你唱歌的境界
只能用李商隱的詩來形容
莊生曉夢迷蝴蝶
他聲音的玄妙,就如同振翅的蝴蝶,美得外露而斑斕。
外露,是因為他的歌聲,無需審美門檻。
你或許不適應這種風格,或許不習慣這種反差,但你很難否認:
這是把好嗓子。
美,極致的美
一個有點意外的事實:周深的歌迷,男女比例相當。
倒不是因為這聲音“雌雄莫辨”,而是人們對於美的追求,總是殊途同歸的。
他的歌曲,有一種消弭時空界限、打破兩性欣賞壁壘的能力。
就像米西亞第一次聽到他的歌,驚呼“他的聲音像是天上下來的”。
高曉松聽完他的歌,感嘆:這樣歌唱的人,必須一塵不染,一點都不能油膩。
他的音色自帶仙氣,但,也需要已臻化境的演唱水準,才能將它用好。
這一點,周深似乎從未讓人失望。
小到臥室,大到鳥巢,只要給他一隻話筒,他就能穩穩拿下。
去年生日,他和粉絲在直播間互動。
粉絲想聽《左手指月》,他一邊開啟伴奏,一邊故作謙虛:這首歌我不太會唱啊。
結果唱了兩句,彈幕立刻瘋狂——
您這是“不太會唱”?
去年《中國好聲音》決賽,參賽選手們因為緊張、激動,頻頻發揮失誤。
直到周深上臺,和崔佳瑩合唱《我愛你中國》,為被懷疑了一整晚的音響正了名。
這首歌的飯拍版本非常帶感,他的聲音更有厚度、共鳴更強。
伴隨著鳥巢的迴音效果,“飛過藍天的百靈鳥”從四面八方湧向耳朵。
飄聽的時候,完全是本能跑在了意識前面——
他一開口,我還來不及欣賞,頭皮就已經過了電。
而說他斑斕,則是因為他的聲音著實多彩——
他可以把塵封的老歌賦予更豐富的意象。
2014年《中國好聲音》,他和李維合唱《貝加爾湖畔》。
音樂審美標準一向嚴苛的李健,也忍不住稱讚:讓我看到了春、夏、秋的貝加爾湖。
周深賦予了貝加爾湖更多的色彩
讓我看到了春、夏、秋的貝加爾湖
而不只是冬天
我的歌都很難唱
他倆能唱到這個水平真是很不錯
很感謝他們,這首歌我都快忘了
又讓別人喜歡上
他不止可以化簡為繁,把歌曲表達出更豐富的層次。
他還可以化繁為簡,把帶著距離感的音樂,唱得平易近人。
去年他以幫唱嘉賓身份助陣《一起樂隊吧》,和汪峰的樂隊合唱《再見螢火蟲》。
一曲結束,汪峰對樂隊高階的編曲表示了肯定。
沒有任何一個聲部、一個樂器
是對音樂有一知半解就可以達到的
但,也正因為這些樂手想在這首歌裡彰顯自我,結果給觀眾架起了欣賞門檻。
而周深,用他的唱功hold住了複雜的編曲,成功地把這首觀眾原本可能無法理解的歌,拉回到了大眾可以接受的審美範圍。
如果不是周深這麼厲害的唱功
才可以支撐編曲和表達音樂
才能引領這麼複雜的音樂走到最後
換句話說,如果換一個人唱這版《再見螢火蟲》,觀眾可能會換臺。
周深這麼有“觀眾緣”嗎?
還真是——
本季《歌手·當打之年》播放量最高的歌,是他的《達拉崩吧》。
超過一億次播放。
這首旋律魔性,歌詞繞口,在二次元世界大放異彩、但在主流文化沒有姓名的歌,被周深成功完成了從小眾到大眾的普及。
他一人分飾多角:少女、少年、國王、巨龍……切換自如、情緒飽滿,玩得不亦樂乎。
一開口,就是個老二次元了。
這麼會唱的周深,理應一路帶著光環。
但,回溯他的成長路徑,卻並非全程綠燈——
他從小唱功就出色,是合唱隊當之無愧的主角。
初中時一直未變聲,一度遭受惡意的校園霸凌。
高中參加歌手比賽,慢慢找回此前遺失的自信。
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的時候,還有同學在貼吧為他應援。
大家曉得不
周深深去北京比賽哦
代表貴州省誒
大家為他祝福哈
——打住。
這不是一個按照預想發展的、浪漫熱血的逐夢故事。
和我們大多數人一樣:音樂只是愛好,現實才最重要。
高考失利後,周深拒絕復讀,聽從家人建議,去烏克蘭學醫。
未來的規劃,清晰而體面:從國外學成歸來後,做一名牙醫。
但烏克蘭地獄一般的生活,生生將這個計劃打碎——
醫學課語言障礙太大,一堂課下來,他幾乎只聽得懂“同學們好”“同學們再見”。
即便課後努力學習,每天學到四五點鐘,早上七八點再起床上課,仍然無濟於事。
更別提,老師還會有意無意地給他扔活——
明明班裡有個頭更高、力氣更大的男同學,卻安排周深去背乾屍。
學了一年的醫科,他確定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有的努力都投進去,卻沒有帶來哪怕一丁點可喜的迴音,是真正的累覺不愛。
於是,他瞞著父母轉到聲樂專業。
這不是前景廣闊的理想版圖,而是被推下地獄前,最後一根緊緊抓住的稻草。
誰成想學了一個學期,他就因為聲帶過度使用,患上聲帶小結。
那個時候的絕望是巨大的
我覺得音樂已經是我最後一條路了
(卻)失聲了
後來他決定換一位老師,於是一邊針灸治病,一邊用“破鑼嗓”替自己爭取。
他求了老師三個月,終於打動了對方,從男中音改學男高音。
之後的故事,觀眾就比較清楚了。
他被《中國好聲音》導演邀去參賽,正式出道,一直走到今天。
這麼多年,單薄的他一直在對抗。
生活現實、身體條件、輿論非議。
這些曾經阻礙他的屏障,都被他一一克服。
他帶著厚積薄發的力量,破蛹而出,化繭成蝶。
強大的不只是實力。
還有心態。
以前的他,看到“周深原來是個男生”的言論,會計較、會難過。
現在的他,面對同樣的話,已經看得更開闊。
這不是妥協,更不是懦弱。
而是他在對抗的過程中,慢慢明晰了心底的目標:唱歌。
關注我的歌,所以請你不要糾結於我的性別。
關注我的歌,哪怕訝異於我的性別也沒關係。
而前者,是把自己“閉合”;後者,是讓自己“張開”。
《歌手》之前,周深的歌迷,大概都揣著和大張偉一樣的疑問:
你怎麼還不紅啊!
明明有實力,有紅的作品,卻總差一口“大紅”的運氣。
但,相比歌迷著急的心情,周深卻淡定許多。
歌手難道不就是應該歌要比他的人紅嗎
他更關注作品,更珍惜舞臺。
不過是在身體力行地驗證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拿作品說話。
我的音樂終極目標就是
留在舞臺上唱歌
而現在,在被更多人知道、喜歡,算是真正地“紅”了之後。
他仍然保持著和之前一樣,對音樂的虔誠和認真。
尊重每一個舞臺,珍惜每一次唱歌的機會。
這樣的他,對音樂也是格外有“潔癖”的。
今年情人節,他給粉絲直播。
因為對軟體不大熟悉,他一直在除錯介面。
粉絲等不及了,說:就這樣吧,差不多了。
周深立刻板起來臉:
什麼叫“就這樣吧”?我們絕不將就!
這就是他。
面對潮水的掌聲,虛心笑納。
面對質疑的眼神,大方消化。
選擇自己熱愛的事,堅持下去,總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