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我喜歡楊笠,她身上那種

“我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的鈍感,是大多數女性身上極度稀缺的品質。她不在意對他人的冒犯,更不希望大家對自己的段子進行嚴肅的解讀,作為喜劇從業人員,楊笠堅守的職業底線是:好笑吧,好笑你就笑一笑。“人設大師”楊天真把楊笠身上的新女性特質,歸結為

強烈的“女流氓

”氣質。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要說天真姐這種強大的“扣帽子”能力,我是真心佩服,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我只能搬磚碼字,她卻可以捧紅藝人(包括捧紅自己)。人嘛,誰還不是憑本事吃飯 “女流氓”這個梗,楊天真不止說過一次。作為領笑員,她在點評另一位女性脫口秀演員Norah時說:“你特別像一個好學生……你不像楊笠,她本來就是個女流氓!”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的大粉頭老羅幫楊天真解釋了什麼叫“女流氓”,就是“很混不吝”。混不吝是北京方言,含義接近於

“天不怕、地不怕”。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不得不說楊天真打造人設的功力簡直絕了——自從有了“脫口秀界女流氓”的title,楊笠不僅氣場和魅力指數爆棚,一路挺到決賽,獨具“流氓”氣質的段子也頻頻出圈。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網友的“誇誇”畫風出奇的一致:就喜歡溫柔善良又有攻擊性的“女流氓”。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這個走向,連只想好好做喜劇的楊笠本人都始料未及,但“耍起流氓特別自然”的楊笠馬上表示:我接受了,我都重新看待我自己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熱搜上,楊笠的“女流氓”言論包括但不僅限於——直男為什麼那麼普通,卻那麼自信;騙感情可以但不能騙我錢;不想當小公主,就想當老富婆;身材平是對男人的不屑一顧……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脫口秀大會》的發起人李誕在賽後接受“貴圈”採訪,用很大的篇幅談到楊笠,間接回應炒作“女性議題”的傳聞。“我對脫口秀的理解是,始終要有一個當下性。我們是現實主義創作,肯定是要同步當下語境。可能當下女性議題就是一個很熱的議題。”“楊笠的那一段,她‘罵’的那些男的是不會理解的,聽完了也不會改變。

脫口秀演員和觀眾的關係是彼此找到,而不是改變。

”“女性議題出圈是荒唐的問題。我們是藝術創作行為,要尊重藝術規律,不能用傳播規律來代替。

迎合是沒有意義的。做脫口秀演員第一條就是真實。

”喜劇的核心是冒犯,楊笠的成功,不是因為她刻意製造了什麼矛盾。矛盾真實存在,楊笠只是在吐槽現實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觀眾,讓無數猶豫、軟弱、敏感的女性發現,

原來女孩也可以“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同時,她們從楊笠身上,看到了一個姑娘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對不可改變之人一笑而過,活得像個非傳統意義的“女流氓”,有多美,又有多爽!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女流氓楊笠的制勝第一招:

我狠起來,連自己的人生都能拿來調戲。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說脫口秀之前,楊笠擁有普通到甚至有點寡淡的人生。普普通通的長相,說好聽是清秀,說真實點其實是平淡。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普普通通的出身。楊笠是河北人,出生在“農村的一個靠養豬為生的家庭”,不至於太窮,也肯定做不了躺贏的二代。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上一季參加節目時,楊笠講過自己家裡的傳統型爸媽:一個從早到晚忙前忙後餵豬做飯一手抓、負責做所有事兒的媽媽,和一個

只用負責做自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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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生、成長於經濟和知識水平有限的家庭,楊笠在成年後面臨的,也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普通女孩面臨的煩惱:

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喜歡我的人,我看不上;

被父母與犯中二病的弟弟花式催婚。

楊笠在上一季《脫口秀大會》裡最出圈的一個梗就是,弟弟問她為什麼不喜歡找男朋友,楊笠反問,

那你為啥不上清華,是因為不喜歡嗎……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的讀書和工作經歷,也普普通通。大學讀的是二本院校北京服裝學院,畢業後做了設計師。最早工作的半年,因為總是無法滿足甲方的需要,楊笠對人生產生了巨大的懷疑,甚至去知乎上面認真提問“做一個90後喜歡的logo是什麼意思”。半年後,楊笠辭職。在京郊租了每月房租1700元的房子,工作是在附近的劇場做檢票員。純體力活兒,每天的工作就是檢票、把客人領到他們的位置上。如果不考慮未來,這顯然是一段“開心極了”的日子。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換過幾份工作後的楊笠,回家躺了七八個月。刷完《吐槽大會1》,又恰巧看到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招新的公告,她心一橫,決定調戲一把自己的人生——“上臺講講笑話”。2017年,楊笠參加了俱樂部招新。面試的十幾個演員,4個觀眾有一點點笑聲的,全被留下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在進入笑果文化之前,脫口秀演員楊笠的生活一直靠家裡接濟。一場脫口秀表演,出場費200元。從開始一個月兩三場,到後來的一個月十幾場,收入最高時一個月兩千多。2018年10月,楊笠進入笑果文化,一邊給《吐槽大會》做編劇,一邊做線下演出,終於可以養活自己了。這一段經歷,讓楊笠明白了什麼叫

“工作治百病”。

女孩,尤其長相普通的女孩,從小到大會對自己有各種各樣的判斷——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挺,身材不夠好,然而自從做了脫口秀,過去的這些煩惱統統沒有了,

楊笠說:“我覺得無所謂,反正我有工作。”

楊笠把自己普通的相貌編成了段子:

尤其是我們做喜劇的,我不能再好看了,你知道再好看我就不好笑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她甚至用自己平平無奇的長相做對比,調戲靠顏值吃飯的女演員:做我這個行業,要是長成吳昕(那麼好看),這輩子不就毀啦!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有人說楊笠的段子總是讓人先是想笑,笑著笑著又有點想哭。能看懂楊笠的觀眾,看著看著就會發現:

她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她說出了我不敢說的話。

任何一個普通姑娘,都心懷光輝夢想。在通往這個夢想的途中,

她們首先要克服的,正是對於“普通”的懷疑。

而楊笠一次次告訴她們,普通可以成為優勢。只要你能夠勝任自己的工作,並且從中找到樂趣,就應該大膽地向美好而神秘的男性們學習:

看起來那麼普通,但是他卻可以那麼自信。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女流氓楊笠的制勝第二招:

堅持真誠的表達,不迴避冒犯;怎麼說是我的事兒,感覺被冒犯是你的事兒。

總有人說楊笠製造男女矛盾,對此,楊笠的大粉頭、男性領笑員羅永浩在《脫口秀大會》的頒獎典禮上,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楊笠讓臺上的男性脫口秀演員,顯得面目可憎。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羅永浩老師不僅是企業家,還是天生的脫口秀表演藝術家。身為男性,他既想表達自己的觀點,又不想被男性群體攻擊,因此使用了一個脫口秀表演技巧:

小範圍差異化打擊。

在知乎上,有人把老羅的這段話,直接翻譯成,

楊笠的出現,讓一部分男性顯得“面目可憎”。

而讓楊笠上了一次熱搜的,是一位微博網友說:懷疑楊笠可能是一個從未來返回的逆行人,在我們的時間流向裡看來,

她先對空氣開槍,然後紛紛有人從遠處跳過來接子彈……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事實上,男女差異始終客觀存在,楊笠只是真誠地把差異編成了段子。楊笠在笑果的同事思文,講過一個段子:

男演員一上臺,大家會說長得好醜,應該很好笑,女演員上臺,大家說長得好醜,真的好醜。

美貌,往往是公眾判斷女性的第一標準,甚至有時候成了唯一標準。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這一期,楊笠也講了黑寡婦的段子,質疑為什麼黑寡婦的超能力是老得比較慢,這是什麼鬼超能力。“為什麼大家對女性的幻想永遠是年輕、漂亮、身材好,為什麼女英雄她就不能老呢,她為什麼不能是60歲,飽經滄桑,歷經風霜,頭髮花白,兩眼放光……”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有人說從黑寡婦的段子裡看到了“田園女權”,認為楊笠在刻意解讀一些正常現象——讓女英雄漂亮美貌有什麼不好,難道這不是你們女人的夢想?這種質疑帶有很強的迷惑性。楊笠說她從來不迴應這些,但不意味著她不思考,不用更狠的諷刺去刺痛那些覺得自己被冒犯的人——你玻璃心,怪我咯?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後來,有了這樣的段子。聊時尚,楊笠總結出平胸模特的自信來源:

對男人的不屑一顧——你越喜歡什麼老孃越不長什麼。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還有,“你看這群男脫口秀演員長成這樣,上電視的話,怎麼沒想過稍微整整容?”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這些段子,在某一部分男性看來,可能的確形成了冒犯;然而,在無數女孩和另一部分男孩看來,它們只是女孩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最普通、微小的質疑與挫折。

衝突越明顯,製造幽默越簡單

,只要將A換成B,B換成A,就成了讓某些人非常不爽的黑色幽默。做線下演出的時候,楊笠講了一個關於女性的段子,臺下兩位男觀眾評價:好騷啊。這個評價,曾經讓楊笠一瞬間產生了自我懷疑:是不是真的在舞臺上發騷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如今,楊笠已經不會被這樣的言論傷害。因為她把這些真實的世界,寫進了自己的段子。當人們面對一位男性脫口秀演員,評論的是好笑或者不好笑,面對女性脫口秀演員時,則超越職業,直指性別,進行人身攻擊。這其中的戲劇衝突,正是楊笠在黑寡婦段子裡呈現的:

一個女英雄也必須年輕漂亮不老,是一種非常可笑的設定。

在一部分男性還在夢想全世界的女性都是他們手心裡的小公主的時候(也不管這手心有多粗糙、簡陋),很多女性的理想,其實是當個老富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對於流傳廣泛的職業女性靠性別上位,楊笠也有一個著名的段子:“那我(以後寫不出稿)就在晚上去敲李誕的門……李誕不開敲程璐的,程璐不開敲建國的,一路敲到總決賽——從此我就是:脫口秀敲門人。”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拋棄好女孩身份的楊笠,耍起“我就這樣,你能拿我怎麼著”的“無賴”,連老闆李誕都要蜷縮一團、抱緊自己。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看到楊笠把李誕按在地上摩擦,不得不承認,作為觀眾的我們還是被這個女流氓的段子爽到了。因為在太長的時間裡,我們習慣活在男段子手的玩笑中,還被教導“生氣了就是不夠大氣、感到冒犯了就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卻沒有人來說說一個女孩從小到大,當她面臨的被外貌攻擊、被性別歧視、被職場潛規則時,那些也想問候對方祖宗八代的心情。

感謝這個普通而又自信的姑娘,即使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暫時沒有機會,只能在她的段子中過一段暢快人生,至少我們明白了,

不必凡事聽從他人的評價,更不必凡事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做個懟天懟地的“女流氓”真是太爽了!

女流氓楊笠的制勝第三招:

如果得不到,你就蔑視它!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感情中沒人追怎麼了?我還是隻想和那些我配不上的人談戀愛啊~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工作永遠做不到甲方滿意怎麼了?我的人生差的又不是錢,而是一個奇蹟,你有麼~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要獨自去做手術怎麼樣?體驗到了十級孤獨後,我會像永遠不會死那樣無比熾熱地活著。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在接受GQ的採訪時談創作心得:

我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解決自身的問題。

“我想如果我真的長得特好看,從小男生們都對我特好,特照顧我,可能我也就不會說脫口秀了。”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這段話,讓我找到了楊笠的段子在我們普通人生活中的價值。當楊笠把那些生為普通人最不願啟齒的感情不順、工作疲憊、人生孤獨等,用笑話的形式講出來時,作為聽眾的我們,實現了一次自我吐槽和表達。

治癒傷口的唯一辦法,是正視傷口。

楊笠不僅給了我們一次次在笑聲中揭開傷口的機會,並且提供了配方:

生而為人,諸多不易,別太當真,笑笑就過。

楊笠在講脫口秀後,意識到一件事,就是語言對心理的暗示非常大——什麼事情你一說出來,好像就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如果說混不吝的楊笠活出了一種生活哲學,我覺得是教人學會如何對殘酷的生活耍流氓:

想要的,去爭取,不要畏首畏腳;

得到的,盡情享受,不要患得患失;

實在得不到,狠狠地蔑視它、調戲它,告訴它:“我是拿你沒辦法,但你拿我也沒什麼辦法呀”。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楊笠曾經被問到一個問題:作為女孩子,你會對爭議更敏感些嗎。

她回答:我真的沒有因為是女孩子就更敏感,我是我們公司最經得住罵的。你看我從來沒有在網上反駁過任何言論,因為我就是不在乎。

愛楊笠的人與恨她的人,get到的其實是同一種東西——愛她的人,愛的是“原來女性可以如此彪悍”;討厭她的人,討厭的是“女性怎敢如此彪悍”。可是,彪悍的人生並不需要解釋。

楊笠,“女流氓”的春天

日本作家渡邊淳一在《鈍感力》中寫到:即使聽到別人的諷刺,也是一副“與我無關”的架勢,大大方方地勇往直前。這種鈍感力,正是人們向嶄新的領域挑戰時,能夠獲得成功的原動力。

楊笠身上的“女流氓”氣質,是對“鈍感力”的完美詮釋。

曾經,“人言可畏”是壓在所有女性頭上的一座大山,楊笠的段子讓我們明白,對於他人的話的判斷只有一個標準:

你的話能讓我暴富還是讓我幸福?如果不能,你講你的,我忙我的。

那些曾經讓我們無比在乎的東西,最後總被證明啥也不是,而真正重要的,是找到讓自己發光的那件事,是我們所站的位置、能力,是我們對自己的愛。

對於被社會約定俗成地要求萬事顧忌、細心敏感的女性來說,

“不在乎”是種多麼優雅而完美的姿態

。如果這就是“女流氓”氣質,恭喜,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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