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再是美如花朵的人也會凋零,再是不捨的故事也會迎來終章。只是人會遠去,但些人的情孽卻不會消散。人本性裡的貪婪墮落會讓舊夢故事不斷重演,一點也汲取不了歷史的教訓。

所以王安憶用“長恨歌”的名義寫下另一個女子綻放與凋零的故事。

她生於上世紀40年代的上海,有著幾分顏色,在那樣狂熱追逐美的環境裡,她被人們催促著上臺。

可惜王琦瑤這齣戲開頭就錯了,再拗過來,就難了,所有人連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落到最後一句的綿綿哀情之中。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王安憶海上無根花註定漂泊

王琦瑤出生在上海四十年代的弄堂裡,她本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朵原也放不了怎樣璀璨的光彩。

然而那個時候的上海有照相館,有電影更有綺麗無限的小說,這些給無數如花般的女子造夢,讓她們在光影定格的瞬間以及文字的玩弄裡產生了地久天長的錯覺。

誠如王琦瑤的外婆感慨自己孩子那樣,王琦瑤一生的悲劇源自她的那點美麗,更因為出生在上海這樣一個人們鬧哄哄追逐美的環境裡,她藏不住也躲不了地成為上海某個人物的所有物,更成為這座城池的一場舊夢。

若王琦瑤生在普通鄉下,大約憑藉自身的美貌也能尋得一戶好人家然後柴米油鹽地過日子,可她偏生在上海,一個真的可以依附美貌過上人人豔羨日子的地方。

所以,她原本的聰慧與美貌全然不用在自己的成長上,依附男人權勢成了她的生存方式。

王琦瑤原本可以在學校裡成為一名上進的女學生,畢竟她沒有家世背景,腳踏實地地努力是她唯一的出路。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焦媛飾演的王琦瑤

然而程先生闖進了她的生活裡,在他的鏡頭下,王琦瑤不再自卑,依靠著服裝、化妝以及光影的交織,她成了滬上名媛。雖然比不得大家閨秀、電影明星以及那些豔麗的交際花,但她感知到了自己的美,也讓周遭的人迷戀。

王琦瑤對自身美的覺醒與自信源自程先生的愛戀與身邊閨蜜的豔羨,並不是來自本心的肯定,仿若開在海上的無根花,誕生那日起便註定漂泊。

她在程先生與閨蜜的鼓動下半推半就地成了上海小姐,其實成全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圍人的期待。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了被簇擁被寵愛,所以當李主任用他的權勢誘惑王琦瑤時,她沒有幾番猶豫就成了愛麗絲公寓的金絲雀。那所公寓裡藏著無數她這樣的金絲雀與無根花。

即便面對曾經的舊友規勸,王琦瑤都覺得這是自己最好的歸宿,依靠自己的美貌換取平庸生活得不到的富足與自由。可是當等待變成日常,她終於察覺到這種日子裡的心酸,然而沒有等讓她細細品味,李主任就和那個時代一起匆匆謝幕。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劇照

看似依附他人不用消耗自身的氣力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但是一生安樂依附旁人其實根本無真實感,你永遠不知什麼時候命運會像變魔術一樣將這一切收走。

即便李主任沒有失去權勢性命,當王琦瑤的容顏凋零時自然會有更新鮮美麗的花朵取代她,被拋棄是註定的結局。

可惜她最好的歲月裡只學會了這樣追求生活與幸福的方式,依附他人的愛與鬧哄哄的言語,即便是荒唐易碎的都不惜奔赴。

她失去了去長成一棵依靠自身汲取養分大樹的決心與領悟。她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在慾海翻騰裡不斷墜落,無能為力亦無可解脫。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舞臺劇勘不破使其不斷墜落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王琦瑤的一生裡有很多可以懸崖勒馬的時刻,只是當時的她早已被人們虛構的幸福與美好所迷惑,依附著短暫的青春妄圖一場豪賭。

當得知王琦瑤即將參加上海小姐選舉時,電影廠的導演曾來勸解她,他耐心直白地點出所謂的上海小姐不過是權勢富貴的玩物,為免飛蛾撲火,王琦瑤最好退出這場競選。

最初的王琦瑤不過是被身邊人推著往前走,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加之自己弄堂出身的卑微,她總不敢抱著太大期望,害怕自己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只是當面臨一步之遙時,王琦瑤心中的熾熱再不能冷卻。

王琦瑤並不是不諳世事的女孩,上海的燈紅酒綠也容不得她太過單純,對於導演的忠告,她並不是沒有察覺。

只是眼看著花團錦簇的會場以及人頭攢動的競選場面,柔弱的女孩在心底生出了孤注一擲的勇氣。

她覺得自己付出了青春換取了榮華是合算的。愛麗絲公寓的華麗以及出入的高調無不在每天提醒著她。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舞臺劇

王琦瑤沉迷其中再難自拔,即便當李主任的熱情褪去,她開始品嚐孤獨的滋味也不願清醒離開。直到她依附的大樹轟然倒塌,原本合算的買賣霎時間血本無歸。

回到蘇州是王琦瑤的一次逃避,也是一次重生的機會,在這裡她遇到了阿二,單純而樸實的青年,如同這座古城一般讓人溫暖舒服,可惜她早已被上海的浮華朽了。

她的身體在寧靜的古城裡,可是心無時無刻不懷念上海的繁華。飛向那些五彩斑斕的燈火焚燒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不甘心在這樣寂寥的地方無聲無息地過一生,再度回到上海成為了她的宿命。

王琦瑤並不是不知曉自己身上的歷史痕跡會帶來多少阻礙,所以她學會隱瞞以及言不由衷。將自己的過往埋葬,然後拼湊一個虛幻美麗的影子去吸引旁人的目光。

舊日的時光將平安裡的王琦瑤,雕琢成了棲在矮枝上的鳳凰。康明遜這個略帶風雅的少爺看中了她。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可惜王琦瑤與康明遜的愛情飛不出平安裡,王琦瑤過去的身份讓康明遜這個不能自主的小少爺倍感社會家庭的壓力。王琦瑤原本以為她可以用自己真心的愛情換取後半生的安穩,但是如同她當初拿青春換榮華一般落得慘敗。

康明遜迷戀她但不會娶她,其實她早就看透卻不願意承認。

在上海的家庭裡,誰的婚嫁不講究出身門第,原本她就是無法相配的,加上託付的男人也是完全依附家族的。他對她的那點迷戀隨著女人小腹的隆起不斷消散,那是他前行的絆腳石以及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可即便如此,她還要做撲火的飛蛾,一股腦地想贏一把愛情的賭局。她始終記得年輕的自己如何輕易地贏得喝彩與榮華,王琦瑤一生都忘記不了被人們簇擁與愛護的滋味,這成了她保住青春的秘訣以及越陷越深的夢魘。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亂世浮沉裡註定凋零

上世紀四十年代的上海,光與影的交織裡,有無數個王琦瑤在照片、電影以及小說裡編織青春綺夢。這些新興的技術可以讓一個人最美好的模樣定格在那個瞬間,讓無數人懷念與嚮往。

可是時光總是無情向前,無論後來的人如何回望都不可能夢迴那個時候。王琦瑤的一生都在守著年輕時候的那點美好的尊嚴過活,她身上守舊的氣息讓康明遜與老克臘無限嚮往。

可當王琦瑤從舊時光的美人照片裡走出來成為他們的枕邊人時,這些迷戀光影的男人才驚覺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弄堂女子,她的身上到處是不為人們認可的劣跡。

畫裡的人活了過來,他們才終於察覺生活其實是繁瑣的柴米油鹽,現實而無趣。

這些新興技術帶來的革新不僅改變了生活,也同樣改變了身處時代之中人們的思考方式。若是沒有這些魔幻光影給王琦瑤帶來的剎那美麗,或許她根本與那些男人毫無交集,在忙忙碌碌的弄堂裡去走所有長輩女人的老路。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在那個時候,有無數的王琦瑤在這股時代力量的推進下偶然又必然地成為裝點上海的花朵。

王琦瑤的人生悲劇裡免不了那個動盪時局的著色,上世紀四十年代的上海,權力的更迭勢必帶來人事的輪迴流轉。

如果不是那樣的時局,王琦瑤在愛麗絲公寓的花期不會那樣短暫,或許她還能憑藉特殊的身份再多些加持。只是本就花期短暫的她遭遇變故,不僅權勢榮華消散,自己還深受牽連惹上一生汙點。

王琦瑤的一生裡動盪不定,自己的閨蜜初戀都被時代裹挾著與自己再不能相見,如果現世能安穩些,或許那些溫暖可以熨帖她的內心,讓她有勇氣重頭來過。

可惜沒有如果,在無盡的孤寂與失望裡,她看著自己一點點沉淪,靈魂早已失去,最後的收場不過將她的肉體一併帶走

《長恨歌》:王琦瑤,沉溺於末世繁華的女人

王安憶結尾

王琦瑤的一生悲劇在於周遭的環境,她早就察覺自己深陷最初那場光影編織的謊言裡,只是心志不堅的她早已無法逃脫。

她的墮落與悲涼有自身的不足,也有時代的鞭撻。

現實藉著那些人的口編織謊言,然後又藉著那些人的手將一切撕碎,最終留下的只有王琦瑤的長恨在人間。

TAG: 王琦瑤上海自己依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