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美亞
不可否認《披荊斬棘的哥哥》非常精彩，是三期連播都要通宵看完的程度。
我全程基本處在「想哭——笑死——想哭——笑死」極度彆扭又舒暢的狀態，入戲了嘛！
芒果臺也很會來事兒，根本沒找什麼流量大戶男團遺珠，請來的藝人，60後4人，70後10人，80後13人，90後只有6個人。
表演曲目走的都是回憶殺復古路線：古惑仔、流星花園、黑豹、黃飛鴻、光輝歲月、笨小孩。
一個節目要最大程度出圈，主要還是要依仗7080後，追星女孩雖然又瘋又氪金，但話語權還是掌握在老甲魚們手上。
回憶殺之外的男藝人選擇，質感也很好，沒名氣一定要有實力，沒實力一定要有態度，來撒油獻醜的不行。
芒果臺很清楚，他們想要的主要受眾群體，審美閾值高，評判角度刁鑽，不是光靠一張白淨的臉就能征服。
據說節目原名《哥哥的滾燙人生》，因為要和《乘風破浪的姐姐》對仗，也就是俗稱的「蹭熱度」，改成了《披荊斬棘的哥哥》。
但無論這個節目叫什麼名字，都免不了拿來和浪姐比。彈幕上時不時會出現「比姐姐好看」、「業務能力比姐姐強」，分了我一部分心。
你倒不能責怪這些彈幕煞風景，從事實層面上來講，這種落差確實存在。
一個原因當然是浪姐火了，節目的門檻自然就高了。
第二個感受很微妙，看到陳小春和謝天華的大灣區古惑仔小組，我就想到了小結巴黎姿。
她的人生也算傳奇，爺爺是香港電影之父黎民偉，奶奶是影星林楚楚，但是到她這裡家道中落，只繼承到了一副好皮囊。
她14歲就輟學出道，讓10歲的弟弟去讀書。《古惑仔》使黎姿出了頭，之後冷板凳坐到再遇《金枝欲孽》，得了視後，她弟弟黎嬰也終於畢業了，回香港開了診所。
雲開見天一瞬當頭棒喝，她弟弟出了嚴重的車禍，半身不遂。這對於黎姿來說，無異於人生的鬼打牆，蹉跎半生，又要回到阿保之苦中。
黎姿退圈，嫁給了年長15歲的殘障富商馬延強。箇中情、義、走投無路的摻雜比例，只有她自知。
好在如今黎姿過得不錯，穿著粉紅套裝，為自己醫美診所的上市敲鑼，專心相夫教女，守護弟弟。
又想起前段時間，白領啟蒙、童年女神陳慧珊上了熱搜，有人發現她在深圳的教育機構做老師，引起了一陣唏噓。
陳慧珊並不是觀眾臆測的「落魄」，也沒有退圈，她只是在結婚生女後，對人生價值產生了迷茫，繼而去讀了碩士，深耕教育領域。還用自己的影視人脈，製作了一個教育紀錄片節目叫《放學後》。
我舉以上的例子是隱約覺得，我們不是沒有童年女神，而是女藝人的演藝生涯總是會被一些「更重要」的東西攔腰截住，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
如果以黎姿為例，為女為姐為妻為母，任何一種親情的牽絆，都可以成為她努力的動力，同時也可以成為她隱退的主因。
女藝人婚後隱退，以家庭為重，似乎是一種體面、善終、正道、安妥的人生轉型。
否則就好像應了亦舒那句話「再美也還給觀者一種折墮的感覺，夠不夠都該金盆洗手，還隱隱約約給人看大腿胸脯幹什麼，露這麼多年也該覺得涼颼颼的了。」
如果以陳慧珊為例，本質同源，她也是在生完女兒之後，價值觀為之撼動，主動轉身。
而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功成名就的男藝人，因為有了家庭，而懷疑自己工作價值懷疑到轉行的，無非就是「成家立業」，工作更帶勁了一些。
這裡面有兩層意思，一個是家庭在男藝人人生的比重裡，無論是從精神意義還是實體生活上，都沒有女藝人大。好像他們的價值排序，審美趣味，都更遼闊與多元。
從兩個節目的日常裡也可以一窺表徵。姐姐們聚在一起，聊情感、聊孩子、聊心事居多，而哥哥們在一起，打遊戲，玩樂器，分享「神器」，對個人情感涉及很少。
有也是一點點綴，歐陽靖在即興演唱中唱了一點對妻子的想念，大家wow一聲就過了，不會產生話題鏈。
那是一個男人「背面」的東西，似乎不應該出現在男性的社交主題中。
二是，對於男藝人來說，他工作的價值感確實要比女藝人高。
說句老實話，《披荊斬棘的哥哥》之所以能給我們帶來那麼多回憶殺，還是因為，留在我們童年裡的歌、影視經典，還是以男性為主。
基本盤在那裡，時光沖刷之後剩下的比例也高。
就算他已然過氣，他的老本也足夠吃到現在而不至於轉行退圈。
首先是角色與機會相對多，同工不同酬，讓他能長久生存。其次男演員的職業生命週期本來就長，長到足夠讓他數次翻紅。
比如謝天華，在演《潛行狙擊》之前，在演藝圈已經毫無存在感，但他《古惑仔》裡的大天二，讓全國人民都臉熟了他。他等來了一個laughing哥，就能繼續演男主角。
但是滕麗名回到TVB，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曾經的「陳三元」只能演一些邊角料的「主角」，給歐陽震華和胡定欣作配，價格也很低。
好不容易做一次女主，一看還是陳三元，劇本拉垮到尷尬，豆瓣6。2分。香港網友也替她伸冤：陳三元的戲份，根本算不上女主角嘛！
這是TVB的物盡其用，賣《陀槍師姐》的情懷，根本不會寫一個真正的大女主給她，誰看？
假如黎姿沒有退圈，也沒有《東城夢魘》和《無所作為》給她演，她的處境並不會比滕麗名好。
男藝人職業年齡向下相容，而女藝人只有短暫花期，內地的情況更甚。
女藝人機會的僧多粥少、職業花期的短暫，人生價值排序的阻斷，會引發另一個問題：她沒有那麼多機會磨練她的業務。
這就是馬太效應，好的更好，壞的更壞。所以我們才能看到，不怎麼訓練的哥哥們，鎂光燈亮起，就能信馬由韁地煥發出最好的狀態：他上一次登上舞臺，距離這一次並沒有太久。
最後一個問題，是觀眾的問題，對，也包括我在內。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意識到，我們對姐姐們最大的期待，正如張雨綺在《脫口秀大會》上說的那樣，是「扯頭花」，是社交修羅場。
我大概回顧了一下浪姐的熱搜，大部分集中在關係、外表上。比如「萬茜 盜號的你沒有心」（萬茜點贊鬱可唯和寧靜的惡評），比如「張雨綺人間鸚鵡」（張雨綺穿了一件綠色的上衣）。
到今天我都記得，伊能靜媽味重、藍盈瑩情商低、張萌道歉、鬱可唯被指抱大腿，萬茜被稱綠茶。還有就是寧靜的死亡口紅色，張雨綺360度無死角的美。
第二季如法炮製，從第一期吵到最後一期，名場面就是陳小芸對容祖兒的不敬。
浪姐的賽制裡有評委的打分、點評，有大比例的淘汰，第二季更有1v1眾目睽睽的的考堂。
只有在如此苛刻、緊張、高壓的環境下，才能激發出「扯頭花」的氛圍感，剪輯也往這個方向一路馳騁。
你很難說，是芒果因為觀眾的期待而度身定製了調性，還是他們精心設計的漁網兜住了我們的注意力。又或者說，這是一個因果迴圈，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是唇齒相依。
我們對姐姐也有一種吹毛求疵的審視，而哥哥那裡會粗糲陽光一些，好像一群大人看小孩做遊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說句不負責任的話，全國最犀利的易立競，在哥哥們面前，也溫柔了很多。
她說：我不是一個發問者，我只是一個好奇者。
還有一個值得玩味的佐證是，浪姐之後，這些姐姐都參加了芒果的綜藝，張含韻金晨參加了戀愛類綜藝，伊能靜黃聖依張萌參加了《婆婆和媽媽》。
當然了，情感類綜藝也是工作的一種嘛，你讓她們在職業領域裡翻紅，哪有那麼多選擇啊？
那天黃貫中比賽，妻子朱茵發來了愛的鼓勵。多年隱退家庭的朱茵也沒有閒著，和其他三個女神朋友蔡少芬、洪欣、陳法蓉做了一檔節目，叫《請吃飯的姐姐》，節目看點我也是沒太看明白，總之就聊天。
我突然想到，老牌港臺女藝人的多棲能力不遑多讓，朱茵也是會唱歌的，我還買過她的磁帶，專輯名叫《踢踢塔》。
不知道她還能唱嗎？願意唱嗎？觀眾買單嗎？
前段時間看到一個關於精英女性的討論，說一個家庭辛辛苦苦培養一個精英女性，結果精英女性中途放棄職業發展，去培養下一代精英女性了，這就是一個無解的死迴圈，培養精英女性的價效比太低了。
評論下面吵翻天了，說你被培養出來給別人打工，不也是在給別人創造財富嗎？下一代還是自己的財富呢。另一派說是啊是啊，不知道這些女的怎麼想的，太低估自己的價值了。
當然她們吵的可比這難聽多了。
我看了半天也有點恍惚，我說不上我的立場，只有些隱隱的難過。
當我們為了這些問題掐架的時候，男性在關心遊戲電競、國際局勢、經濟走向，奮力往自己的職業上方走。但是又是什麼原因，讓我們反反覆覆地，討論這些問題？
我不是一個評判者，我只是一個發問者。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