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造夢的日本導演,撐起了無數熱血男孩的青春

1954年,哥斯拉首次在熒幕上登場。在那個特效技術還不成熟的年代,它的誕生不僅讓當時的東寶製作公司名利雙收,也一舉改變了世界對於日本特攝電影的看法。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圓谷株式會社的創辦者——圓谷英二。1901年出生於日本福島縣,圓谷英二作出的貢獻至今還影響著日本乃至世界的電影事業。他不僅是哥斯拉和奧特曼的創造者,更是將特攝技術帶向世界的功臣。

哥斯拉和奧特曼誕生的前夜

也許很多人還不知道,哥斯拉和奧特曼都出於同一個人之手。

在哥斯拉誕生之前,特攝不過是一種不起眼的技術。所謂特攝,就是運用特殊的攝影技術,拍攝出現實不存在的效果。二戰之前,日本就已經將特攝電影作為國策電影,用特攝技術拍攝與日本戰爭相關的內容,以此達到宣揚其戰爭歷史的目的。這時候的特攝電影更像是紀錄電影的變體,其藝術性遠不及其他型別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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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夏威夷 馬來海海戰》

直到一次異想天開的策劃,特攝才得以崛起。1953年,由於受到核戰爭的影響,東寶製作公司希望創作一部講述核洩露喚醒了地球沉睡的怪獸的作品。抱著超越美國早年拍攝的《金剛》的野心,他們集結了一個陣容龐大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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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斯拉》的早期代號。/《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雖說頂尖的團隊是湊齊了,但面對東寶給出的半年期限,導演和編劇都倍感壓力:當初拍攝金剛的時候,美國採取的是定格動畫的方式,一幀一幀的進行拍攝剪輯。用這樣的方式至少要用三年半的時間才能完成一部電影作品,顯然,這個方式對於這次的創作來說,效率太低了。

於是,作為特攝指導的圓谷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與製作團隊商量過後,決定以真人拍攝取替定格動畫,“讓人穿上皮套扮演怪獸,再用微縮模型建造城市,從而創作出一隻史前怪獸”,這樣的做法可以大大縮短創作時間,且難度都集中在道具的製作以及鏡頭的運用上,而這兩者恰好都是圓谷的拿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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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斯拉的拍攝現場,圓谷在給皮套演員講戲。/《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半年之後,《哥斯拉》如期上映。憑藉著逼真的模型道具與精彩的演繹,哥斯拉不僅超越了金剛,更是讓東寶公司和圓谷英二名利雙收。在特攝電影大獲成功之後,圓谷又開始了拓展電視特攝系列。於是在哥斯拉誕生的第十二年,日本電視特攝的鼻祖《奧特曼》也在圓谷的手下誕生。

得益於彩色電視的發展,奧特曼迅速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當時日本的玩具店幾乎都擺放著奧特曼的手辦,孩子們也都熱衷於在課間飾演奧特曼裡的角色。在奧特曼播出的第一集,他的收視率就破紀錄地達到了34%。

1966年誕生的奧特曼,至今已經延續了五十五年,從一部獨立的作品變成了一個系列,奧特曼已然成為了日本的一個重要形象。雖然圓谷英二在參與了兩部奧特曼的製作後便因病去世,但不可否認的是,沒有圓谷英二導演最初的創意,也不會有現如今的奧特曼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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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比優斯奧特曼》的劇場版中,昭和奧特曼再次齊聚。

懷揣著童心的匠人

其實早在接觸特攝之前,圓谷英二就已經顯露出他的天賦。圓谷的少年時期並不順利。家庭破碎,被迫輟學,這樣的童年使他在求學時期便出來工作賺錢。輾轉之下,他來到了一家玩具工廠工作。

圓谷天生便有著極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打工的那段時間,比起賺錢,他更享受這個將腦海中的創意盡情釋放的機會。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十歲出頭的少年竟然可以接二連三的發明出許多不可思議的玩具。

仔細想想,圓谷英二算得上是自拍界的鼻祖。如今常駐商場的自動照相亭,最早就是來源於圓谷英二的創意。不僅如此,滑板車以及門前的傳呼機,都是來自於圓谷英二百年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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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谷的設計甚至可以說是最早的網紅文化。/《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憑藉著發明專利,圓谷在20多歲的年紀便擁有了上百萬的存款。可圓谷頑童般的性格又怎麼會讓他滿足於此。對於他來說,發明能賺錢是不假,但研究每件發明背後的構造才是他最大的樂趣。

回憶起父親做過的事,圓谷的兒子們也哭笑不得:“在家裡最窮的時候,父親還是會買很多新的電子產品回家研究,他也不敢和母親說,所以每次月末收到店家的催款通知的時候,母親都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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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家子”圓谷英二。/《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但這個頑童在進行創作的時候卻顯得格外成熟。“沒有的東西先做出來,先想能做到,再想怎麼做。”秉承著這個信念,圓谷英二不斷地革新著自己的發明,後來更是將這股勁帶到了電影中。

奧特曼裡用的都是微縮模型,道具飛機需要有引線牽引。可如果直接在模型的上方用線牽引的話,觀眾很容易就會看出破綻。於是圓谷在拍攝時將線接到模型下方,再把模型和攝像機同時翻轉,這樣就能巧妙地將引線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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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谷自創的拍攝方式。/《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但令人頭疼的是,圓谷英二的極致追求常常讓拍攝經費見底。在拍攝《奧特Q》的時候,他為了一個四秒的鏡頭,特意造了一個模型拍攝,但拍攝之後就直接廢棄掉了這個模型;而在拍攝《奧特曼》期間,由於稍不滿意的鏡頭都會被圓谷直接否決,因此道具的製作費用和拍攝成本也與日俱增,在最難熬的時候,奧特曼劇組曾經負債過億。

圓谷英二的幼稚讓人頭疼,但這份幼稚卻不是盲目的任性。在拍攝《奧特Q》的時候,圓谷給怪獸們講戲的圖片為人津津樂道,一個看上去喜感的畫面,實則包含了圓谷英二對於創作一絲不苟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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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怪獸和人類會談珍貴錄影”。

“正是因為孩子們會看,所以才不能馬虎”。在一顆童心的背後,圓谷還用極致認真的匠人精神去打磨作品,他從沒有把特攝當作自己炫技的渠道,從始至終,圓谷都希望《哥斯拉》和《奧特曼》是能帶給人們感動和希望的作品。

兩位一體的圓谷和金城

正如奧特曼有人類和巨人兩個形象一樣,圓谷英二和金城哲夫也是兩位一體的。

特攝系列都有著一個相同的特點:基本上都是以單元劇的形式創作的。儘管主要人物不變,但每一集又都是一個獨立的劇情和故事。因此一個特攝劇組裡往往會有好幾個編劇和導演。而與圓谷合作過的編劇中,“金城哲夫”是被提及最多次的名字。

《奧特曼》主創劇組人員合影。/《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金城哲夫執筆下的劇集,幾乎都成為了經典。圓谷英二負責的是技術和拍攝統籌,創造了奧特曼的“形”,金城哲夫負責的是劇本的創作,象徵著奧特曼的“魂”。

金城創作的奧特曼劇集中,最為經典的莫過於《虛幻的雪山》。當時,主創們想看到更與眾不同的奧特曼故事,於是金城便在劇本中設計出了由人類死去的亡魂所變成的怪獸:“巫”。

巫並不是單純喜愛破壞,她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守護雪山裡那個備受他人欺凌的雪孩子,而在奧特曼與其戰鬥的過程中,她因為聽到了孩子對她的呼喊和乞求,最終決定不再遷怒人類,自己消失於雪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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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奧特曼》拍攝以來,第一個沒有被“打敗”的怪獸。怪獸的釋然與巨人的無奈,如此溫情的設定打破了正派與反派的傳統界限。圓谷與金城認為,孩子和成人都不能只看到片面的正義打敗邪惡,最重要的,是要學會自己領悟何為正義,何為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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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古谷敏回憶起當初的拍攝時這麼說到。/《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而在平成時期的迪迦奧特曼中,金城與圓谷也以別樣的方式延續著這個理念。在《奧特之星》這一集中,主角大古穿越回到了奧特曼誕生的前夜,並在此看到了圓谷英二和金城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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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金城正因為劇本被三番兩次駁回而苦惱著,他來到了圓谷英二的家中打算提出放棄。但圓谷卻對他有著十足的信心,並將奧特之星贈予了他。“我們需要一個英雄,英雄是必要的”,抱著這份期待,金城哲夫最終創作出了奧特曼的第一集。

二人展現出的熱誠與希望,讓人感覺圓谷英二與奧特曼真的像是一對相識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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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天空展翅翱翔”

從昭和到令和,日本特攝系列的隊伍在不斷擴大。從最早的奧特曼到後來的假面騎士和超級戰隊,日本三大特攝系列跨越了三個時期,見證了日本這一路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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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特攝與他們的始祖哥斯拉。/知乎@脫軌車間

如今,奧特曼的影響力已經輻射到全球各地。五月天曾斥資十萬,請求圓谷株式會社為歌曲《少年他的奇幻漂流》拍攝MV,而MV的背景故事正是以奧特曼作為藍本;在去年9月,微博自發成立的奧特曼“官方組織”也是策劃了一場慈善活動,以奧特曼的形象去給患病的孩子們表演節目;b站上更是有著各式各樣的奧特曼變身影片。

《少年他的奇幻漂流》MV。

當時一度拒絕出演奧特曼的古谷敏,最後也是在圓谷英二的影響下“真香”了。“沒有人願意演一個看不見臉的角色,看不到臉算什麼主角。”這是古谷敏在接到圓谷英二邀請時的第一反應。況且,出演奧特曼時還要穿著羞恥的皮套,任誰都不願意丟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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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敏早期暴躁語錄。/《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皮套的材質不耐火也不耐水,當時古谷敏就差點在拍攝現場溺水窒息。在崩潰邊緣的古谷敏一度希望放棄這個角色,他怎麼也沒想到,《奧特曼》的正式亮相,會讓他迎來自己演藝事業的春天。“所有人都很喜歡奧特曼,沒有人覺得我穿著皮套的樣子很蠢,反而讓我成為了很多人的羨慕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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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敏回憶過往拍攝的危險經歷。/《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如今回憶起那段日子,古谷敏的臉上還是有些不情願。談起當時振作的契機,他回憶到:“圓谷導演當時拍著我的肩膀,用有著很重口音的日語和我說了些什麼,當時我隱隱約約聽到的是,要帶給孩子歡樂”。

“做正確的事,帶給孩子快樂”,這是圓谷英二的原話。正如迪迦奧特曼中的圓谷英二所說:這個世界需要英雄,從哥斯拉到奧特曼,圓谷一直在做的就是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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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谷英二就是奧特曼的心。/《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圓谷英二是執拗的,皮套演員一個輕微的動作失誤都要被他矯正多遍;他是童真的,為了不給孩子留下陰影,堅持不在作品中出現血;他是瘋狂的,揹負著過億的債款卻仍能埋頭拍攝;他也是平凡的,到去世前的那一刻,他始終沒有放棄追求自己的飛行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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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未完成的手稿有著圓谷一生的遺憾。/《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就像迪迦代表著光和希望那樣,特攝包含了主創們希望傳達的意義。這個曾經憧憬天空的少年,從天上將奧特曼和希望帶到了世界上,又讓更多的人開始仰望天空。因此之後的創作者也遵從著“給世界帶來英雄”的理念,不斷地豐富著奧特曼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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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迦與初代握手的背後,是信念的傳承。

只是不知道奧特曼每次退場都飛向天空這一點,是否也是源於圓谷那個未完成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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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在飛行學院學習的圓谷英二。/《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當下,特攝已經不再是日本的收視保障,奧特曼系列從最初平均30%的收視率的輝煌,淪落到現在最高收視也只有16%左右的慘淡。但收視和熱度根本不能代表日本群眾對特攝系列的喜愛程度。

現在日本的漫展中,依然遍佈著奧特曼和假面騎士的身影。無論是cos角色還是特色手辦,三大特攝都有著自己專屬的攤位和團體。而圓谷的故鄉更是稱作“奧特曼之鄉”,在這裡,隨處都可以找到圓谷與奧特曼之間的故事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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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谷的故鄉,福島縣須賀川市。/《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在節目種類越來越豐富的當下,觀眾的選擇也更多元化。因此特攝系列確實難以再次成為日本的“收視靈藥”。但在b站,幾乎所有的奧特曼系列都是9。5分以上,而熱度也無一不是破千萬的級別。對於喜歡特攝的觀眾來說,特攝不僅僅是一個電視節目,更不是大家口中幼稚的“動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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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曼的理念深深的影響到了當時的每一個人。/《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在童年時期,特攝給年幼的觀眾種下了希望和夢想的種子;在觀眾長大之後,這顆種子的生根發芽又重燃了他們對於生活的希望。

“沒有的東西先做出來,先想能做到,再想怎麼做。”這是圓谷英二畢生堅守的理念,不僅在創作上是這樣,在希望和夢想上也是這樣。雖然圓谷英二先生早已不在人世,特攝系列或許也無法重鑄收視榮光,但他傾注在特攝上的那份希望,應該會再堅守個一百二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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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谷英二的墓碑上雕刻著他畢生的夢想。/《特攝之神圓谷英二 ~奧特曼誕生的幕後~》

紀錄片《 “特攝之神“-圓谷英二~奧特曼誕生的舞臺背後~ “特撮の神様”円谷英二~ウルトラマン誕生の舞臺裡~》,日本朝日電視臺

紀錄片《奧特曼前夜祭 奧特曼誕生! ウルトラマン前夜祭 ウルトラマン誕生 (1966)》,日本朝日電視臺

《怪獸大師圓谷英二》,奧古斯特.拉格尼,時報文化出版社

《円谷英二 : 生誕100年記念》,河出書房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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