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二叔的稱呼是怎麼來的?真的是二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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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小說《小團圓》中有這樣一段殘忍又驚悚地描述:“九莉看見抽水馬桶裡的男胎,感覺恐怖到極點,遂扳動機鈕,胎兒在波濤洶湧中消失了。”

《小團圓》 向來被認為是張愛玲的自傳,其中有很多場景與經歷都跟張愛玲的人生高度重合,譬如九莉稱呼自己的母親為二嬸,無獨有偶,張愛玲也稱呼自己的母親為二嬸。

在她4歲那年,母親黃逸梵因與父親張志沂感情不合,遠渡重洋,漂泊海外,年幼的張愛玲早早地便過繼給了大伯,因此稱呼自己的生父生母二叔二嬸。

若九莉的人生便是張愛玲在書中世界的投影,那關於馬桶衝胎兒的那一段描寫應當就是張愛玲的親身經歷。

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二叔的稱呼是怎麼來的?真的是二嬸?

巧合的是,張愛玲雖然一生都沒有後代,但曾經確實有過身孕,在她與前夫胡蘭成離婚後,遠赴美國與第二任丈夫賴雅一夜春風所孕育的胎兒。

1956年,這是張愛玲赴美的第二年,在同年3月13日,於麥道偉文藝營,她認識了大她29歲的德國人賴雅。

同張愛玲一樣,賴雅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作家,年輕時也長得風度翩翩。雖然年華已老,但賴雅儒雅的氣質、風趣的性格還是深深地吸引住了張愛玲。

兩個作家一見如故,聊得很是投機,這是繼離開前夫胡蘭成9年後,張愛玲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生出愛慕之情,有了荷爾蒙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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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賴雅

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張愛玲和賴雅自相識之日起便相見甚歡,幾乎每天都見面,聊人生、經歷、文學,他們的心越靠越近,終於在5月12日,“去小屋,一同過夜”,此時,他們剛剛相識兩個月。

春風一度的第三天,賴雅在文藝營的期限已到,不得不離開,兩個情意正濃的愛侶依依不捨。張愛玲在之前的交談中得知賴雅經濟狀況不好,於是在送別賴雅時,將身上僅剩的一點錢都送給了他。

張愛玲但凡愛上一個人,似乎都會傾其所有,比如讓她傷痕累累的前夫胡蘭成,哪怕二人已經離婚,胡蘭成一封求救信送達,她還是將剛到手的30萬稿費全部送給了他,儘管那時的她也幾乎身無分文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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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胡蘭成

在賴雅離開文藝營的一個月後,張愛玲也離開了文藝營,他們二人都不知道,在他們愛情的發祥地,也孕育了他們愛情的結晶。

7月5日,張愛玲給情人賴雅寫了一封信,告知她已經懷了孩子。張愛玲對朋友、愛人都有情有義,偏偏缺失對親情的感知力,所以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她不知道怎麼辦,想要打掉她,可她覺得有義務告知它的父親。

得知張愛玲懷了自己的孩子,賴雅也生出了一種責任感,他決定向張愛玲求婚,這個給了他從未有過愛情體驗的女子值得他結束對自由的嚮往。

但賴雅有一個要求,必須打掉這個孩子。倒不是賴雅多麼絕情,而是他深知自己的身體健康日薄西山,張愛玲正值壯年,生下這個孩子會帶給張愛玲巨大的麻煩,他怕自己照顧不到孩子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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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雅、張愛玲

知道賴雅的決定以後,張愛玲舒了一口氣,這下她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不要這個孩子了。雖然如此,張愛玲卻並沒有馬上墮掉這個孩子,而是在一個月以後才下定決心將肚子裡的這塊肉割捨。

張愛玲當時的心情應當是藉助九莉的嘴巴道出來的,在《小團圓》中關於墮胎這一段,張愛玲是這樣描寫的:“‘我不要,在最好的情形下也不想要,即便又有錢, 又有可靠的人帶。’她從來不想要小孩,也許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覺得如果有小孩,定會對她壞, 替她母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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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畫像

張愛玲會這樣想,是因為她一直心存對母親黃逸梵的愧疚。或許是婚姻不幸,又或許是黃逸梵早早地便離開了孩子,導致她不知道怎麼去當一個合格的母親。

童年的張愛玲在父親的忽視和繼母的冷漠中活得很是痛苦,好不容易等回了母親,可黃逸梵除了願意拿錢供她讀書外,絲毫不願給她一丁點的母愛。

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張愛玲也活得壓抑,相比在父親身邊討生活,唯一的好處是她有機會上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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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逸梵

黃逸梵喜歡打牌,脾氣也不好,若是輸牌了或者心情不好了,張愛玲就成為了她的出氣筒。

她罵起人來一點也看不出大家閨秀的涵養,甚至可以說出張愛玲是害人精,還要將她賣掉的話。

都是因為張愛玲,她好久沒做頭髮了;都是因為張愛玲,她好久沒買新首飾了;都是因為張愛玲,她打牌又輸了……

一次又一次的責怪和辱罵,將本就缺乏親情溫暖的張愛玲捶打得遍體鱗傷,她開始懷疑自己降臨人世的意義,難道就是來承受父母的冷漠和責罵的嗎?

要說黃逸梵不愛張愛玲,這應該也是不可能的,她可能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正確地去對待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怎麼去做一個溫柔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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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逸梵

黃逸梵當年有口無心的責罵和傷害一直鐫刻在張愛玲的心中,成名後的她用積攢的稿費買了兩個金條給黃逸梵,報復似地淡淡說道:“花你那麼多錢,我一直心裡過意不去。”

黃逸梵愣了一瞬,然後潸然淚下,指責張愛玲道:“就算我不過是個待你好過的人,你也不必對我這樣!”

此後餘生,張愛玲和母親再也未曾見面,哪怕得知黃逸梵病重,張愛玲也未曾親自去探望,只是寄過去100美元,跟陌生人禮節性地慰問似的。

不知黃逸梵看到這100美元時是何感想,是憤怒張愛玲對她的恨意,不配為人子呢,還是惱恨自己做為一個母親的失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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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黃逸梵在彌留之際都與這個世界和解了,她將滿滿一箱的古董都給了這個跟自己仇人似的女兒。

都說愛的反義詞是冷漠而不是恨,張愛玲不願放下曾經的一切恰恰說明了她的在意。在母親去世後,張愛玲大病一場。

用“子欲孝而親不待”來形容張愛玲的心情或許有些不恰當,但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刻,她也真正懂得了親人之間的怨懟從來沒有你輸我贏,到最後,大家都是失敗者。

有人形容張愛玲薄情冷性,我卻不以為然。張愛玲並非生性冷漠之人,她對情人、朋友向來是重情重義,有恩必報的。她所有的冷漠其實都給了她的親人,這源於她的童年陰影,那場噩夢似的經歷導致她不敢相信自己能跟親人和睦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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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父親張志沂

張愛玲可以不遺餘力地幫助朋友,隨手就將30萬給胡蘭成,卻在唯一的親弟弟張子靜求助她時,一口拒絕。

後來張子靜與朋友合辦雜誌,想找已經出名的姐姐投稿,打響雜誌知名度,可張愛玲卻瞧不上這小小的雜誌社,也不留情面地拒絕。

或許許多人會羨慕張子靜擁有一個著名的作家姐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未從姐姐這兒得到過任何好處。在姐姐為愛情憂傷的時候,他連媳婦都娶不上,在他住著幾平米的破屋子時,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將她270萬的遺產送給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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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和弟弟張子靜

由此可見,張愛玲破碎的童年對她的影響有多大。幸福的童年可以治癒一生,可不幸的童年用一生也無法治癒,張愛玲在童年時期受到的傷害直到死亡也未曾和解。

張愛玲其實是一個用情頗深的人,只是她曾對父母、弟弟都付出了真心後,換來的都是背叛、傷害和失望,所以她收回並且再也不敢交出她的信任了。

後來張愛玲將真心交給了胡蘭成,不遺餘力地愛他,哪怕遭受背叛也傾盡財富幫助他。待送給胡蘭成的這顆真心被踐踏地血肉模糊後,她再次收回,遠走他國。

最後一次深情的付出她給了第二任丈夫賴雅,相識半年,36歲的張愛玲嫁給了65歲的賴雅。這個一身疾病、江郎才盡、經濟拮据且已經能做她父親的人卻叫她心甘情願地交出真情,只因為賴雅給了她全心全意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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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老年

結婚不過兩個月,賴雅便再次中風,瀕臨死亡,是張愛玲無微不至的照顧再次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

若是世俗之人,誰會嫁給賴雅這樣的丈夫呢,沒錢也沒青春,同他結婚無異於是自找麻煩。

但是張愛玲偏偏就對相識還不到一年,中風癱瘓的丈夫不離不棄,這不僅說明了張愛玲的有情有義,並非薄情寡性,也說明了她是一個多麼缺愛的可憐女子。

張愛玲38歲生日那天,聯邦調查局上門核查賴雅欠款案件,可賴雅憂心的卻是他們會破壞張愛玲生日喜慶的氣氛。

將調查員搪塞走以後,二人以肉、青豆共赴晚餐,然後看了一部喜劇電影,傍晚在秋風中散步。

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二叔的稱呼是怎麼來的?真的是二嬸?

如此簡單的生日,張愛玲卻說那是她過得最快樂的一次生日,莫名觸動人的淚點。張愛玲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終其一生,她不過是在尋找一個會真心對她、陪伴她的人罷了。

張愛玲心中是藏滿了愛的,若是生在一個溫暖而又健全的家庭,她一定會成為一個愛笑愛鬧的可愛之人吧。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父母留給張愛玲的傷害讓她一生也難以痊癒,不過慶幸的是,張愛玲最終找回了愛人的能力,也找到了那個可以溫暖她冰冷血液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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