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何不面對?過著一種人生,卻表演著另外一種或幾種人生

如果人生是遊戲,那世

界上至少有兩種遊戲,一種可稱為有限的遊戲,另一種稱為無限的遊戲。有限的遊戲以取勝為目的,而無限的遊戲以延續遊戲為目的。

——《有限與無限的的遊戲》

1

、我們參與的有限遊戲

自我們的生命開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參與了某種生命的遊戲。不管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參與者都是自願(儘管不情願)參與的。在生命的有限遊戲中,參與者就遊戲規則和誰是贏家達成了共識,只有一個人或一個團隊可以贏得遊戲,而其他參賽者在遊戲結束時獲得排名。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一國之長、公司總裁、醫院院長,但競爭者可能成為官員、經理、醫生、教師、律師、工人。

有限遊戲的有限性表現為時間界限、空間界限和數值界限。有限遊戲必須有明確的開端和終結,這個時間界限也必須是是所有參與者認同的。空間界限顯而易見,從最簡單的棋盤遊戲到世界大戰都是如此,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對立雙方都同意不轟炸海德堡和巴黎,並宣佈將瑞士置於衝突之外,當戰爭中的一方造成不必要和過度的損害時,人們就會質疑其勝利的合法性,甚至會質疑這是一場戰爭還是一次無端暴力。數值界限體現在多個方面,例如在任何有限遊戲中,我們都必須找到至少一個對手,並且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需要隊友,換言之,不存在一個人的有限遊戲。

在有限遊戲的世界中,世界由比賽的規則精細劃分,而世界上的人則以資格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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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界限

2

、生死攸關的有限遊戲

奴隸。對奴隸而言,他們參與的有限遊戲就是為了活命,這裡就有一個矛盾:如果贏得有限遊戲的獎勵是生命,那麼參與者便沒有好好地活著。事實也正是如此,奴隸從來就沒有好好活著。他們的生命是應得的、賦予的、被佔有的,而不是生活的。換言之,奴隸只有放棄自己的生命才能生活。

重症病人。患了重症而必須付出昂貴醫療手段來治療疾病的人,他們也是透過放棄生活來爭取活下來,以及那些遵循特殊飲食習慣或生活模式以延長青春並獲得無限期延緩衰老和死亡的人也是如此,他們獲得的生命是醫生、瑜伽士或匿名崇拜者給予的。

對生死攸關的有限遊戲參與者而言,那些極端形式的束縛有時就是要人們以活著(放棄生活地活著)為代價換取進行比賽的機會,拒絕比賽就意味著死亡,他們的生活本身只是生命的一種手段,而不是生命的全部。不管是否情願,參與遊戲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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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的生命

3

、有限遊戲的訓練與教育

在大多數的有限遊戲中,驚奇是獲勝的一個關鍵元素,透過使對手驚奇,我們將會更有可能勝出,與不知道對手將會做出什麼舉動的毫無準備的參與者相比,已經知道對手要做什麼的王牌參與者擁有決定性的優勢。

有限遊戲參與者經過訓練,知道不僅要預測每一種未來的可能性,還要去控制未來,以防止未來被過去改變而導致自己的預測全盤失效。因此,他們必須隱瞞自己未來的舉動,必須讓毫無準備的對手措手不及。有限遊戲的參與者必須表現成為其他人而不是自己。

教育與訓練。要應對驚奇需要受到訓練,而要為驚奇做好準備需要受到教育。教育揭示出過去越來越豐富的東西,因為它發現了過去未完成的事物;而訓練將過去視為已結束的時間,將未來視為將要結束的時間。因此,教育引導人走向不斷的自我發現,訓練引導人走向最終的自我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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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定義

4

、有限遊戲的頭銜與權力

在有限遊戲中,人們贏得的是頭銜,頭銜是他人對某人成為某個比賽勝利者的認可。

頭銜是公開的,能引起他人的注意。我們希望他人以頭銜來稱呼自己,但我們卻不用頭銜來稱呼自己,除非我們把自己當作他人來稱呼。頭銜是劇本性的,每個頭銜都有其特定的言談和行為的禮儀形式。

頭銜是永恆的,但只有得到認可才存在,因此我們必須設法確保人們對頭銜的記憶。例如,已故紅衣教主的四角帽被懸掛在教堂的天花板上;偉大運動員的球衣編號會隨之“退役”,再也不會出現在之後的比賽中;偉大的成就被鐫刻在不朽的石塊上,受到永恆火焰的紀念。驗證頭銜並確保它們被永久識別,是社會的一項主要職能。

頭銜的永恆性讓有限遊戲的參與者對死亡有特別的理解。有限遊戲必須以終結性的舉動取得勝利,終結性的舉動讓獲勝者超越了任何挑戰的可能,因此從繼續比賽的能力來看,失敗者已經死亡。實際上,生與死的這類事物極少成為有限遊戲的賭注,有限遊戲參與者的死亡無需與肉體的生理消亡有關,它並不是指一種肉體狀態,而是被宣告在遊戲中死亡。

我們為何不面對?過著一種人生,卻表演著另外一種或幾種人生

死亡與肉體的關聯方式有兩種,一種是一個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另一種是一個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活著但已死亡是一種存在形式,表明這個人已經停止了所有賽局,不能為頭銜再做進一步的努力,所有與他人的競爭關係都已經被遺棄。死了但依然活著是指獲得了頭銜並且由於頭銜的永恆性,頭銜獲得者極其頭銜並沒有隨著死亡而消失。在這種情況中,死亡成了擁有有限遊戲獎勵的必要條件,勝利者之永存並不是因為他們的靈魂不受死亡的影響,而是因為他們的頭銜始終不會被遺忘。

頭銜指向的是過去,當一個人被他人以頭銜相稱時,他人的關注點便放在了已經結束的、不可重複的過去。在獲得頭銜的領域,頭銜是強大的,周圍的人應該屈服,收起他們的反對,遵循頭銜的意願。我們談論一個人的權力,就是在談論這個人在某個封閉領域所完成的事情,瞭解權力就是回溯過去。

權力是矛盾的。一個人只有透過獲得受到認可的頭銜,透過他人儀式性的尊重,才能擁有權力,而權力從來不是一個人自己的。這就是有限遊戲的矛盾。我只有透過停止遊戲,表明遊戲已經結束才能擁有權力,因而我也只能擁有別人給我的那種權力,權力是遊戲結束後觀眾所賦予的。

我們為何不面對?過著一種人生,卻表演著另外一種或幾種人生

權力的象徵

5

、有限遊戲參與者的自我遮蔽

事實上,即便不是生死攸關的極端形式的束縛,我們也常常為了能夠加入遊戲而放棄了生活的機會。理論上有限遊戲的參與者都是自願參與的,擁有可以隨時離開賽場的自由,但實際上卻必須留在鬥爭中,因此,有限遊戲參與者都在某種程度上遮蔽了自己可以離開賽場的自由。

有限遊戲一開始,遊戲的每一方、每一個角色都必須有相當的嚴肅性,必須把自己視為老師、母親以及各種角色,我們相信自己就是這些角色所塑造的人(而不是我們塑造了角色),甚至我們讓他人也相信了。

蕭伯納說過:“演戲的本質不是讓我們把演員看作奧菲利亞,而是把奧菲利亞看作這個演員”。如果演員純熟到我們把奧菲利亞看成這個演員,那麼我們就看不到表演出來的情感和背誦出來的臺詞,而是看到和聽到一個人真實的感受和言語。實際上演員所表演的情感和言語都屬於角色,而不屬於演員,演員的技巧之一就是她要將自己與奧菲利亞這個角色分離開。

在表演中,這個演員一直知道自己在演戲,她從未忘記自己是遮蔽了自身來展現這個角色,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忘記自己是自己而不是奧菲利亞。同時,觀眾也沒有忘記自己是觀眾,雖然我們都把這個演員看作奧菲利亞,但我們始終知道她並非奧菲利亞。我們共同遮蔽了她自身。

所有角色都是如此。一個人只有在自願的情況下才能進入母親的角色,扮演這個角色的人必須以適當的嚴肅性來抽離自己的自由按照這個角色的要求行事,母親的語言、動作和感情屬於這個角色,而不屬於這個人。有些人可能非常認真地遮蔽自身,以至於連她自己也相信了自己的表演,忽略了母親的情感和其自身的情感之間的差別。人們往往想要儲存的是公眾形象,一種永遠受到遮蔽的自我。

這裡要說的問題不是我們是否能夠避免遮蔽,也不是是否應該避免遮蔽,而是哪怕只面對自己,我們是否願意摘下面具,坦誠自己是自願選擇透過遮蔽自身、透過一副面具來面對這個世界。我們過著一種人生,表演著另外一種或幾種人生,試圖讓自己一時的遺忘成真並一直遺忘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去面對?

我們為何不面對?過著一種人生,卻表演著另外一種或幾種人生

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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