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獨家|餘秀華:我從來不覺得從一而終的愛情是美好的

COSMO獨家|餘秀華:我從來不覺得從一而終的愛情是美好的

COSMO獨家|餘秀華:我從來不覺得從一而終的愛情是美好的

編輯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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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餘秀華最近再次登上熱搜。她那段從一開始就備受爭議的感情,最終以常人想不到的方式迅速落幕。三年前,COSMO編輯團隊曾經奔赴餘秀華的家鄉進行專訪,這也是她接受過的屈指可數的時尚雜誌訪問。為此,COSMO足足準備了兩年。

面對COSMO,餘秀華談了她對感情、慾望、人生的看法。對照此刻發生的一切,

你會驚訝地發現,這個活得恣意、下筆坦蕩的女人,從來不曾背叛自己。網上那些罵她“戀愛腦”,勸她“好好搞事業”的人,是多麼不瞭解她——追求愛情,本身就是餘老師的人生意義之一啊。

還有人說她以前多高調,現在就有多打臉。但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愛的很清醒和自我。三年前的餘秀華告訴COSMO:“人生盡頭回顧起來,你會覺得就是一場虛無,什麼都沒有,只有愛和被愛過的人在我們心裡留下的那麼一點點的痕跡。”

三年後,沉浸在熱戀中的她在微博上說:“得之未必是幸,失去也未必是命,他願意陪我走多久就走多久,愛情可貴,生命更自由。所以一個人對我好的時候,我就該全力以赴。”

愛時熾熱,願意向全世界表白,不愛就放手,不顧惡意嘲諷而及時止損。即使知道會受傷,愛總歸還是要愛的。餘老師,依然會期待下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

在等待了近兩年後,餘秀華終於答應了專訪。問她需要準備的衣服的尺碼,並告知會帶化妝師過去,她馬上回復——“讓那些都見鬼去吧”。於是,專訪隊伍精簡成了3人。在輾轉了飛機、巴士、綠皮火車和計程車等一系列的交通工具後,我們終於在傍晚抵達了離橫店村二十幾分鍾路程的荊門。也許因為之前傳言太多,去踩點兒的路上,攝影師問我:“明天她如果心情不好,拍攝中途我們會被趕出來嗎?”想想第一次和餘秀華約採訪時電話被果斷地掛掉了,我只能告訴他,做好發生一切可能的心理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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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話我都只聽一半,不能當真。他們視角下的我,也只是他們今天對我的認知和想法,不代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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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約定在上午十點。

與橫店重名的村子在中國有很多,包括那個知名的影視城,甚至在荊門也有一個,但是提到“餘秀華”,司機心裡就有了底,所以,用當地人的話來講,叫它“餘秀華村”也無不可,更能區隔。

作為這個村子裡唯一被全國範圍知曉的名人,“餘秀華”的存在感幾乎覆蓋了田間地頭的每一處空間。除了村頭的醒目標誌,每日晨昏,喇叭裡都會用曼妙的廣播音頌讀她的詩作,這些詩作還被張貼於每一幢臨街小樓的外牆上,甚至有相對應的英文版本,她的老宅舊址也被保護成了博物館,不定時地開放。

橫店村是湖北新農村的示範點,每一幢小樓都有寬大的院子和院子後邊的一小畦菜地。餘秀華家也是其中的一幢。作為橫店村的招牌,餘秀華的家也不得不淪為觀光點,常常會有人慕名來敲她的門,大部分時候,她都不會理,因為覺得沒有義務去滿足別人的好奇心,但如果有一天,天氣不錯,她心情恰好也不錯,還是會接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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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約定好了的事,她是會鄭重對待的。為了我們的到來,她就提早起床,略微化了一點妝,塗了橘粉色的口紅,氣色和心情看著都不錯。只是精心搭配的短款白色羊毛外套掉毛,粘了很多在黑色的裙襬上,她自嘲:“便宜沒好貨。”

這一天,恰好也是餘秀華家漁塘收魚的日子,不時有人進出,聽說來了北京的媒體,大家會熱情地打個招呼或好奇地往這邊看上幾眼。

為了不讓屋裡光線太暗,臨街的客廳和後院的門都被打開了。前一週陰雨天做底,3月的風穿堂而過仍舊冷颼颼的,起身剛要去關門,她說:“別關,讓風把你的情慾帶走……讓它吹到我身上。”大家被她逗樂,只得在詩意的加持下,繼續搓著手……

這三年,餘秀華過上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日子:過一段時間就要出去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很多詩會的邀請或者接聽很多莫名其妙的情感求助電話以及猝不及防的家訪。“或者是世界看我莫名其妙,想把我鍛鍊成一個不莫名其妙的人。”

只要不出門遠行,她儘量讓自己每天都很舒服自在,“睡到自然醒了也不起來,就在床上賴著。”白天看書,晚上寫作,晚飯後出去散步4公里,臨睡前看一些長影片,電影、紀錄片或者各種鬼片來促進睡眠……日子差不多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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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現在每天用在寫作上的時間有多少?

餘秀華:

我沒有給自己規定每天寫多少字,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我的時間太好打發了,基本就沒有十二點前睡的。

COSMO:

每天活得都很逍遙自在,沒有生活上的壓力嗎?

餘秀華:

壓力每個人都有,但對我來講,壓力不是來自生活,在農村,沒有版稅我也可以活得挺好。物質上有需求,但不大,我的錢就是花在衣服、護膚品、書籍上,再就沒了。平常買衣服超過三百我都會心疼,最貴的一件大衣也就一千六。

COSMO:

那你的壓力來自哪裡?

餘秀華:

我特別擔心自己成為一個流行詩人,這個行業裡很多人覺得我的詩在社會上很風行,但從文學的角度來講不夠好。其實就算你的文學性夠了,你在生活上的態度,也會讓這些人對你不屑一顧。雖然這些人的認可也就是個屁,但人都是矛盾的,我既希望我的詩可以流行,又想得到文學界的認可,這就很難搞了。

COSMO:

關注別人對你作品的評論嗎?

餘秀華:

很多人說我的詩寫得沒以前好了,這個我不承認,因為以前的詩歌記錄的是以前的生活、以前的狀態,如果還重複,還有什麼寫的必要呢?年輕的時候,我對愛情比較執著,對生活比較絕望,所以過去有人說我寫的詩歌太用力。現在,我是想愛而不敢愛,沒有特別深的感觸和徹底的決心,詩歌自然而然就弱了。就順其自然吧,迷茫就迷茫,反正我自己暫時也解決不了它。創作這一塊兒,我覺得一直在寫就可以了,會有不同的創作方式和形式。實話實說,小說我寫得是不好,但我並不自卑,當你認識到自己寫得不好的時候,你的空間反而更大。我相信堅持就是勝利,就像我寫詩歌寫了十幾年,終於被別人知道一樣,所有的東西都來自堅持。

COSMO:

有人把你比作中國的艾米莉·狄金森?

餘秀華:

別人的話我都只聽一半,不能當真。他們視角下的我,也只是他們今天對我的認知和想法,不代表明天。我看過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我不覺得她寫得有多好。她的性格和我也完全不一樣,她沒有我這麼張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聯想,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是處在一個封閉的環境裡,把我們經歷和感受到的事情表達出來,事實上,我的生活也不是那麼封閉,更確切地講,是一種開放性的封閉。

COSMO:

成名帶來的利弊哪個更多?

餘秀華:

現在這個社會的媒體形態不會埋沒任何一個人,這是一種幸運。成名肯定比不成名好,什麼事都是雙面的,你獲得的好處越多,壞處也會相應越多。對我來講,我的名氣從來就沒有多好過,從開始就是譭譽參半的,這也很適合我,沒有破綻的人設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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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樣,我都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有才華的人,所謂的才華,就是你有區別於別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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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招呼來幫忙撈魚的鄰里,中午餘秀華喝了一點酒,臉微微紅著,問她酒量大不大,她說自己屬於有酒膽沒酒量的人。也許就像她的愛情,一面在紙面上“燃燒”著讓人心跳的火烈鳥般的火焰,一面像鴕鳥一樣把頭深深地埋在沙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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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是你的成名作,也讓你備受爭議,你卻認為這恰恰是你心目中最純潔的男女關係?

餘秀華:

是的,現在依然有很多噴子罵我,有時候我想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幹嗎要罵我?我是否觸及了他們的利益?是否觸及了中國人的道德底線?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我覺得就是一種非常純潔的男女關係,如果我只是想睡一個人,在身邊隨便找一個就把問題解決了,何必費那個大勁要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呢?恰恰是我愛這個人,我一定要和他睡,而不是別人,所以哪怕槍林彈雨,也要去睡。我覺得這才是愛情的忠貞和可貴,奉獻和堅守。

COSMO:

所以愛情會是你詩歌永恆的主題?

餘秀華:

人生盡頭回顧起來,你會覺得就是一場虛無,什麼都沒有,只有愛和被愛過的人在我們心裡留下的那麼一點點的痕跡。

COSMO:

你想要什麼樣的愛情?

餘秀華:

愛情在於能找到和我相匹配的靈魂。如果你覺得這輩子找不到愛情,可能是你的靈魂太高貴了,沒有人配得上你。我的愛情通常是這樣的:當我開始喜歡他的時候,他會覺得我太猛烈,不敢接受,等他慢慢對我有感覺,我又對他沒興趣了,很少有剛剛好的時候。我從來不覺得從一而終的愛情是美好的,愛情是很玄幻的東西,不可說,一說就破,它就是存在於心裡的一個美好的想象,就是我想你,我想給你,它就是愛情,如果有一天,我不想你了,我換個人去想,那也是愛情。愛情在我們心中是永恆的,但愛情的物件可能不停地在變換。不管你和多少人發生過愛情,在發生愛情的時候,一定要肯定你的愛情。

COSMO:

“我的小情人在遠方......我希望他永遠不開車來看我,就騎驢來,扛一肩桃花,一腔情慾......”為什麼用“情人”這個詞?對於兩個同樣單身狀態的人,現在很少有人用了。

餘秀華:

我覺得“情人”這個詞很好,我不想結婚,接受不了親密的關係,要讓我和一個人天天待在一起,我會死掉的。兩個人之間沒有空間太可怕了,無論多好的人都會厭倦,所以還是不要超過情人的關係。

COSMO:

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餘秀華:

有啊,我喜歡一個人就會說出來,我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能暗戀,喜歡是按捺不住的啊。但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跟我說:“餘老師,我有女朋友了。”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COSMO:

會為此憂慮嗎?

餘秀華:

這是一定會發生的事。他們說你不要考慮那麼多,能主動點就主動點。但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一定要清楚,你能不能對他負責,能給他什麼幫助或者會帶來什麼傷害,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無能為力。年紀對我從來不是問題,因為我的心理年齡也就二十歲吧。我擔心的是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他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會很傷心。如果沒有殘疾,僅僅是老和醜陋是不存在阻礙的。這就是我至今沒有找到男朋友的主要因素,我都是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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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你也在詩裡說過喜歡一個人不會超過三天?

餘秀華:

三天只是一種文學性的比喻,真實的其實是三年吧。今天你來採訪我,我喜歡的是他,可能下次來就是另一個人了,人不重要,是變化的。人們覺得長情是一種美德,但我覺得長情是在拖累別人。很矛盾的,我其實忍痛割愛的時候多一些。

COSMO:

這和大家對你的認知確實是矛盾的。

餘秀華:

我是屬於在家裡空想,但沒有任何行動的人。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我的觀點很多是超前的,但行為是落後的。很多人的思想和行為我都能理解,但我變不成那種人。比如我認識一個男人之後,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歡他,我基本就不會再出去應酬。我覺得一對二是對人的不尊重,你對別人的尊重,也就是對自己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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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為了追求女性的解放,而是我個人的解放,當然,我個人的解放也解放了一批人,人們看到我這樣的榜樣,也是對她/他的一種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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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知道我們的到訪,村裡的喇叭持續播放著餘秀華的詩歌,這讓她覺得有些煩,“每天早上起來反覆聽到‘餘秀華’這三個字,一天的心情就完蛋了,還不好意思罵。”她拿起手機打給村支書,但並未見成效。於是大家起身往村外的田野走去。

她大聲哼唱著羅大佑的《追夢人》:“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裡寫下永久的回憶,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她打趣自己唱歌像左小祖咒,有些搖晃的步子速度卻很快,偶爾還會百無禁忌地向上一跳。

COSMO:

天氣好的時候會去戶外找個地方看書嗎?

餘秀華:

不去,那叫“裝”。但裝的最高境界是別人看不出來。

COSMO:

身體不便對你是禁錮嗎?

餘秀華:

小時候,身體殘缺唯一的好處是帶給我更多時間和空間去思考,而當我思考以後,會發現我想的問題,在書裡在詩歌裡都能找到答案。對於像我這樣心靈豐富的殘疾人,是不幸中的不幸,因為心裡承受到的對苦難的感受力,要比其他身體同樣殘缺的人大好多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只能找一個出口,我的手不行,不會打麻將,我只能寫作。我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寫詩的人,但上帝沒有打瞌睡,他把我拎到你們面前,讓你們知道這個世界有一個橫店村,村裡有個長相難看的餘秀華,就是這麼難看的餘秀華,詩歌寫得很好。

為什麼一定要寫詩歌?我並不是為了追求女性的解放,而是我個人的解放,當然,我個人的解放也解放了一批人,人們看到我這樣的榜樣,也是對她/他的一種鼓勵。

COSMO:

你在書中說,自己是一個容易厭倦的人,是因為人和事物跟不上你變化的速度嗎?

餘秀華:

我覺得厭倦是一種本性,我的愛好不多,經歷的事也不多,能夠堅持的就是文字。我其實是一個悲觀主義者,自問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明白和透徹了,我知道它為什麼會發生,也知道它的結果,但還是會去做。

COSMO:

很少有人有勇氣去面對那個不好的結果?

餘秀華:

不是勇氣,是天性。所謂的勇氣都是性格。

COSMO:

從你的文字裡有時又能感到很深的自卑?

餘秀華:

自卑或者狂傲都是性格,有些人什麼都沒有,就是覺得自己比誰都好,那也是一種狂傲,跟成不成名沒關係,我的自卑感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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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現在慕名而來的人很多,你選擇朋友的標準是什麼?

餘秀華:

我的朋友其實很少,很多人不願意跟我交朋友,覺得我太敢寫了,他們怕自己被寫進去。我的男性朋友也比女性朋友多,我動不動嗆我的男閨蜜,但他們仍然對我很好。女性朋友不行,稍不留神說錯話就跟你翻臉,我的生理缺陷就是別人的把柄,我曾經被攻擊過,所以我很少跟女性掏心掏肺。

COSMO

有讀者勸你別寫小“黃”詩,被你拒絕了,小“黃”詩是你調侃生活的佐料?

餘秀華:

小“黃”詩創作起來也是很不容易的。只有我覺得無所顧忌,沒有期盼、沒有心裡想念的人的時候,才會寫。當你心裡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反而不會寫了。

COSMO:

你在書中說,“我如此引以為傲的旺盛的性慾其實和很多人是一樣的”,通常一個人成名後不會再公開談論這個問題,甚至對相關的詞都變得很敏感?

餘秀華:

不管你是美的醜的,好的壞的,你能不能誠懇地、真實地活著?我覺得那些裝X範兒遲早會後悔,你都不敢面對自己的身體?!

COSMO:

網路時代袒露自己的“慾望”有時會招致很多非議?

餘秀華:

有慾望說明你的身體還是健康的,沒有慾望,你就完蛋了。別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也管不著。曾經因為那些非議我的心態也非常不好過,但你怎麼難過也改變不了事實。現在換個角度想,你為其他人提供了話題,也是一種服務,是一種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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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的時候,我們喊口號:理解萬歲。現在我覺得‘理解’這件事真是可怕,所有人都理解你了,那你是個屁啊?但無論怎樣,我都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有才華的人,所謂的才華,就是你有區別於別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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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來得有點晚,路邊的景色算不上美,綠枝都少。餘秀華陪我們繞著村子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教我們分辨香樟樹、野菜。偶然也會慢下腳步低頭說一句:“我不想走了,”見大家真的要往回走,又嬉笑:“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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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貓眼草已經長出大片,她一邊摘了塞進嘴巴里,一邊提醒我們:“有毒,別吃。”“那你呢?”“我想死啊。”“真的想死嗎?”她停頓:“要得到智慧才離開,成為佛陀。”“我有時候會想,時間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空間不同的人身上,它的刻度是不一樣的。在相同的時間裡,人一天天衰老,終將死去。有人鶴髮童顏,有人一夜白頭,他們和時間有多大關係?有人說生命的寬度,其實說到底就是時間的寬度,就是我們在時間裡所做的事情、所想的問題。當然,我在我的橫店村,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也沒做什麼事情,沒想什麼問題,但是這無端喜悅由何而來?我將在這寂靜和孤單裡度過以後的日子,這安定和從容從何而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不應該有答案。”

COSMO:

你相信靈魂嗎?前世和輪迴?

餘秀華:

我也時常想,人有沒有靈魂?這是非常奇妙的事情,我寧願相信它,如果你不相信靈魂,就不會有前世和輪迴。

COSMO:

如果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另一個時空,有什麼是你捨不得的?

餘秀華:

我現在沒有捨不得的事情,無牽無絆,但我希望將來能有。

COSMO:

你說要得到智慧才離開這個世界,對你來說聰明和智慧的區別是什麼?

餘秀華:

所謂的聰明是小聰明,智慧是大智慧。我是小聰明,屬於插科打諢的那一類人,斤斤計較,睚眥必報。而大智慧的人,是不會計較小得失的。

COSMO:

比如什麼人在你眼中是有大智慧的?

餘秀華:

佛陀。修行到最後的境界其實是大智若愚,當然修行的過程很重要,有所經歷才能有大智慧,當你經歷過所有還依舊純真才是真的純真。我看過一本書,說很多作家把這個世界看透之後,反而會沉默,不再寫作了。真正的大師都是不表達的,別人寫錯了他,看錯了他,他也覺得挺好——那是你的理解,不是我的錯誤。在我小的時候,我們喊口號:理解萬歲。現在我覺得“理解”這件事真是可怕,所有人都理解你了,那你是個屁啊?但無論怎樣,我都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有才華的人,所謂的才華,就是你有區別於別人的思想。

COSMO:

有一天,你會突然從我們的“視線”裡消失嗎?不再有詩和你的訊息?

餘秀華:

這種可能性很小,我的意思是,我獲得大智慧的可能性很小,這是一種機緣。

COSMO:

所以還是繼續在世俗生活和文字構建的理想國中游走?

餘秀華:

沒有一個人可以真的拋棄世俗的生活,你說你不接待讀者、不接待記者、不出席活動,你就真的拋棄世俗生活了?沒有!你依舊是在世俗中。最好的方式是順其自然,說自己什麼都不在乎,反而是刻意了。

文字來源:《時尚COSMO》2019年5月刊

編輯:曲娜

文:沈多、Emagn

攝影:陳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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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時尚COSMO / 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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