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花千樹
走在同樣的路上，回頭看已變換的風景，心情曲折延伸。過往的路人，陌生的面孔，總在提醒我，這就是人生。在一個沒有家的城市，租著別人的房子，做著糟心的工作，領著鬧心的工資，欠著總還不清的外債，過得不好不壞。
01
參照於別人的活法，在很多時候我認為自己是虛偽的。總是用所謂抒情的文字，安撫慌亂不安的情感。這讓很多人因此而誤以為，那是悲傷的，那是疼痛的，那是我。而我總是用沉默來否認，那不完全是我。
在我的文字中，出現最多的字眼當屬眼淚和愛。我並不能完全地肯定自己的眼淚藏在什麼地方，但可以坦白地告訴所有人，我的愛藏在內心最溫暖的港灣。只有溫暖才不會感覺到寒冷，也不會輕易被凍傷。
寒冷這詞，在我的文字中也經常出現，但我卻特別害怕用。因為它就像一面鏡子，可以清晰照見文字下我隱去痕跡的虛偽。
從來不會告訴他人，我的虛偽是一個事實。我虛偽地說著自己過的很富足，不愁吃穿，每隔幾個星期就買新衣服，每隔幾天就吃一頓大餐，平時吃得也很好。
除了虛偽，我這人還有一個改不掉的毛病。用過的東西捨不得丟，特別是穿過的衣服，哪怕已經很舊很破。我習慣把它們摺疊好後整齊的壓在箱底，偶爾翻出來看看，穿穿，然後又重新摺疊好整齊的放回箱底。很捨不得丟，總覺得把它們丟進垃圾桶我的心會疼，眼淚也可能會掉。
這一切說明，我是有感情的，對物如此，對人也一樣！
我總會記得很多人，不管是好朋友，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反正就是記得。記得他們當時與我在一起的一舉一動，他們的容貌，他們的笑容，他們穿的衣服，他們說的話。記得之後，很久都不會忘，經常想起，觸景生情的時候就想起。
時間一直不停地轉，所有的人當再被我想起的時候，特別是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其實我知道，我都知道，物似人非。
我回不到過去了，我活在今天，等著明天，等著後天，等著美好的一天。
生活總是每天殘酷地繼續著，有時我特別敏感於生活聽不懂我對它說的每一句話，以及在它面前做的每一件事。它以為每一句說過的話每一件做過的事是必須要塵封或者忘記的，因為迎著我的是前方，是未來。
02
每一個地方都可能留下自己的腳印，每一個腳印隨後就可能被風沙掩埋被落葉覆蓋，可以找回，但很難找回，即便找回，也沒太多意義。所以，
那些逝去的不論是美好還是傷感，該忘的忘了，該銘記的也忘了。
偏偏，一件件，我都清晰記得。
以前寫過一句話，要忘記所有的事情，除非某天我失憶了！而失憶，也許全然不顧往牆上撞，回憶就跟著撞沒了，或者找個人從後腦勺狠狠來一棍，把所有的開心不開心都敲成雲煙，散入天涯！
後來，我明白了，事情的發生是既定好的，比如，我會遇上你，我會遇見幸福。
面對所有諸如這樣的事情，我無奈地欣喜若狂，不管多糟糕甚至沒有迴轉的餘地，我依然相信著奇蹟。
山不轉水轉，這是我一直樂觀對待生活的解釋。
我總是那麼相信糟糕的事情在結束那一秒迎我而來的不是絕望，而是希望。
曾經，我以為我在這個社會會活得很悲催，甚至悲慘的得不到他人的可憐和同情。但是，我告訴這個世界，我還活著，完好不損的活著。除了臉上手上會不時冒出幾顆痘痘之外，
沒有任何外傷的活著，帶著各種內傷的活著。
內傷？很驚訝於這個活法吧？每個人都有心事，每個人都有繞不過的砍，我的內傷，療養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沒好！我其實都不敢告訴別人我傷的是什麼，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我怕告訴他們之後，我會更加看不慣這個世界，看不慣人情冷暖。
我傷自己！傷小時候想要開口卻沒有機會再開口的某個人稱，傷那個溫暖，傷冬天寒夜裡我時常睡不著時常拼命想著很多事情，閉上眼全是發生過的一切，在夜的黑暗裡揮散不去，我觸不到任何光明。
03
生活在很多時候，莫名就變成眼前的苟且。
我並不甘心。因為我想要很多東西或者很直白地說想要很多物質的東西，比如房子、車子還有堆積如山的鈔票。
我可以告訴全世界，用任何的方式和各種口吻，我是愛錢並需要錢的。
在很多有錢人或有權人面前時，我總是強制著說服自己，視金錢如糞土，當名利若浮雲。然而，這樣想，便越發證明我是一個虛偽到極致的人。
可以當著好朋友的面暢聊對未來的設想，找份好工作，領份對得住自己的工資，或幹一番事業，擺個攤賣賣早餐也好，租個店鋪賣賣衣服飾品或其他也不錯，最好能開個小公司，大公司也行，享受享受自己當老闆的那種神氣感覺。
在很小的時候，我的夢想是當老闆，等慢慢長大之後接觸到的知識與夢想發生了一些分歧，我又把夢想設為做一個業務員，拿著底薪和看了就開心地提成，兩三年內買房買車等等，但後來，讀著書，讀著讀著，發現自己就快畢業了，畢業了就得自己工作自己養活自己了。
我於是開始慌了。對未來慌了。
常常一個人跑到樓頂觀望天象，結果看到的除了太陽、月亮、星星、鳥，以及落葉之外，並沒有探索到其他任何的奧妙。
我一直以為，自己有神符護身，哪怕從樓頂摔下去還照樣能夠跑上來，接著衝一下涼換身乾淨的衣服，然後捧著書本到圖書館自習。我曾經還那樣幻想著，如果我走在路上，突然橫飛來一輛貨車，於是我和它正面相撞，在最後，我安然無恙地看著它翻倒在地，殘碎不堪。
很多人都說，我這是神經有病。我到現在，也摸不透自己的內心是不是存在著瑕疵。無非只是喜歡幻想，喜歡把自己當成神一樣，喜歡一切不可能成真的幻想。而所有的幻想，最後都變成了秘密，我只自私地只和自己分享著！從不告訴任何人。也不敢告訴。
04
之後，我便真的畢業了。
拿著畢業證我要去哪裡？不懂之餘，所有人都有過的迷茫我也沾了邊。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工作，哪裡有工作可以讓我去，我發現身邊的同學都三三兩兩地去了廣東和全國各地，而我還身陷迷茫。我去哪裡呢？沒有熟人沒有親戚在廣東，我若是去了住哪裡？這是很關鍵的問題！
很多人投靠到朋友和親戚那裡，有住有吃，我並不知道要投靠誰，想想也沒誰可以投靠。但最後還是跟風一樣去了深圳。並一直認為深圳遍地黃金，只要機遇好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但剛踏入深圳，我便清楚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打工仔。
想改變命運，步履維艱。
剛到深圳的時候，因為工作沒有著落只能暫時住著旅社。有了工作領了工資才租起稍微簡陋的單間。可以擋風雨，可以防日曬，我就這樣每天6點多起床，每晚7點多回去，黑夜和白天，完全被分離了。
好在，我總算是遇上一些好事和一些好人，他們或者她，都曾給了我堅定的勇氣讓我有信心留在大城市起早貪黑。
友情和愛情是隨之而來的。
沒有極盡奢侈的飯局，也沒有代步的小汽車，不能闊綽出手一掏就是幾百上千，我過著踏實和溫飽的生活
。雖然不會捱餓，但總習慣讓自己在某頓早餐或中餐餓著肚子，這樣就可以省下飯錢買其他東西，反正餓一餐沒事，能得到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很容易滿足，現在越來越不知足。
以前，以為有個單車就很酷，現在，有了單車之後發現賓士才酷。
所以，我每天騎著單車上班，在擁擠的車道上與賓士競速的時候，
我傷心的落淚了。
我是多麼想要買輛賓士車，從深圳一路開回老家，供村裡的大嬸大媽大叔大爺拍照留念。這是我的夢想。我一直認為，開賓士是我擁有財富的象徵。我努力地工作，有時候也偷著懶，我想我是該蛻變了，必須蛻變了！
05
天涯路茫茫，我在何方？這是當時年輕的我的迷惘。
現在，也算好過一點了。不會像當初一樣蹲在路邊，看著別人賣燒餅而吞嚥口水了。說實在，那時真的有過身無分文，出門自帶水龍頭裡流出來的自來水，那叫解渴啊，看別人喝著果汁飲料，那叫享受啊，但我並不在乎，我所在乎的是，
下一分鐘下一秒，我有安身之處，我能自食其力！
於是，從進入工廠做普工，每天12個小時只動手不動腦地做著單調重複的事情，肚內僅有的一點墨水也在那段時間被蒸發幹了。再於是，我選擇了逃離，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我害怕這樣下去我真的就淪為一個十足的打工仔，再不能翻身。
我要往高處爬，至少爬到可以讓自己動動腦子的地方。腦子久不動，就會變成豬，淪為社會奴隸主的獵物，所以我要跑。終於我進了一家公司。
家人和朋友總喜歡問我工資有多少，我撒謊啊，我說還行，其實根本就不行，月月光，吃住行等費用一扣就沒了。但生活要繼續啊。所以一直幹。月復月，年復年。我假裝工資很高，因為人要臉樹要皮，我再虛偽都好，也要為面子而活！
我說著假話，過著真實的生活！
06
我特意觀察了自己這幾年來的表現，並特別的發現非常不如人意，順心的事情少的可憐啊。有時候我總感覺自己的智商低得可以跟一頭只會吃了睡醒了吃的豬較勁。尤其在算數方面，特別的遲鈍。
前段時間去買一顆大白菜，6毛8一斤，整好4斤，我給了老闆5塊錢，老闆找了我2。3元，我立馬發現不對，於是心裡默算嘴上口算，遲遲5秒鐘沒有離開。老闆疑惑的看著我，我疑惑的看著老闆，最後老闆解釋說，四捨五入了，那2分錢沒要，便宜我了。
是的，老闆便宜我了，而我也從這件事情上由衷地肯定自己是一個有疑心並且疑心非常重的人。我對數字特別敏感，我怕出錯，所以要校對好幾遍。特別是在網上給手機充值的時候，我輸入號碼，然後一個一個對上一遍一遍，保證萬無一失不會充錯給別人才點確定充值。而直到手機提示充值成功，我心才安。
這算是一個毛病，我自己給自己定義，並給自己一定的時間期限，發誓要改掉這壞毛病！然而，改來改去，我並未改掉。我對數字的恐慌已經病入膏肓，有時還特地路過銀行的取款機，查查卡內有沒有陌生人錯匯了幾千塊到我的賬上。
07
以前，很怕自己出到社會之後沒地方可去。看到很多同學都找到了工作並有了落腳的地方，心生羨慕。
我一直都比較羨慕甚至有點嫉妒那些家境優越的人，
他們從小到大沒見過牛犁田，沒經過日頭暴曬，不知道上山是為了砍柴而不是旅遊
，他們很開心的度過每一天，無憂無慮，工作父母安排好了，未來的人生父母也給規劃好了，什麼都不用想。
我屬於地道的農村戶口，我來自山溝溝，我見過的世面很少，我閱過的人也不多，我只在天上見過飛機，在海上見過貨船，在電視裡看過香港，其餘等等對很多人來說習以為常甚至見到都想吐的東西，我都很好奇。
我默默接受著作為農村來的孩子對城市很多新奇的東西的那種嚮往。我於是很想坐飛機，在雲端看著大地，拋空一切，自在翱翔。還記得當初到深圳對著家人許下的豪言，我要再回去，必定坐飛機回去，然後下了飛機，打計程車直奔家門口。這到現在還是未實現的夢想。於是我年年跟自己約定，於是年年失約了。
有兄弟說，我是他眼中的潛力股，他很看好我。於是我便把自己樹立成一支股票，雖然現在漲幅不大，也有可能會下跌，但未來一定是猛漲的。
有很多朋友炒股，我當時就拿自己作為比喻，他們炒股，就好比在炒我，你想啊，我能讓他們炒我嗎？我始終不是物體，也不是東西，我是有思想的個體，我的思想主導著我接下來要乾的事情，比如創業。
說起創業，我就特來勁了，特別想大顯身手一番。但很多人說，你創個什麼業啊，你拿什麼創啊，你有資金嗎？你有經驗嗎？是的，面對這些質問的時候我猶豫了，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我除了有夢想之外，什麼有的東西都可以當成是不存在的。
我沒有錢，沒有經驗，沒有各種技能，但是，我有夢想啊，我會提高自己啊，我想創業啊，所以，抱著這樣的心態，我總是在半夜時候睡不著覺，
想到自己在未來的某天一定是老闆，我就興奮的失眠一整夜！
08
異鄉漂泊的日子，最難受的是過年。
把第一次一個人過年的機會，留在了深圳。家鄉除夕夜的煙花燦爛在記憶中。我聽著異鄉的鞭炮聲，倔強說著不想家不戀家，但總在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揉著眼角。風沙很大，我無法阻止它們灌入我的眼睛。
我清楚地記得，異鄉的年是極其冷清的，雖然四處傳來爆竹聲，聲聲暖味地在我的耳旁哭得死去活來。我想，我是想家了的，懷念那種懶覺睡到下午卻還有人給留著熱飯菜，那年味濃烈的讓我只嚐到一點點。
隔著太遠的距離，我要說的話，我想要聽的話，全都透過電話來傳達，熟悉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然後穿過風，繞過髮梢，一直傳到心底！我靜靜聽，也靜靜發呆，靜靜想起某些人，某個人，想起過去，想起一切。
後來，我終不能跳出回憶的圈，看著時間一天一天，盼著夢想一年一年。那些年或那個家，回得去，回不去，不回去。也許，當我在這個城市流浪夠了我就會回去了，帶著某個人回去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那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溫暖，還有舊年的餘味！
09
很多經歷都不懂要用什麼文字去敘述出來，嘴上說著說著有時還能感動著讓自己流淚，但真把這些經歷條理清晰地變成文字，我犯難了。
人生的故事就像讀一本小說，並不真的存在開頭和結尾，多半從中間就開始了。
我從出生到現在，從穿著褲襠滿地爬到也算有模樣的坐在電腦前工作，這是時間在發揮它對我的作用並承兌它允過我的承諾。時間告訴我，腳踏實地，才能出人頭地。
逐夢深圳6年，雖然夢想沒有實現，但我慶幸這一段經歷讓我懂得，成長便是人生的精彩，腳踏實地才是人生的捷徑，做好每一件事，過好每一天，所想都會如願。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