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牧川，我是夏男，我們又見面了”我主動向龐牧川打了招呼，並且露出一抹假裝羞澀的笑。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笑，我只知道如何快速完成爸爸給我的任務。
“嗯嗯嗯·····”牧川高興地發出聲音，僅是這一個字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
簡單地招呼過後，他便領著我上了司機開來的車，後排座上，他就是一直看著我傻笑，也許他想交流，但是沒有辦法。
我就跟他一樣傻笑著回敬他，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我倆的樣子，嘴角偷偷瞥了一下，雖然稍縱即逝，依然被我逮個正著。
很快，車便在一個並不算很豪華的咖啡館門口停下，我仰面看到“木槿舊時光”幾個字在黑夜裡閃著霓虹光。
我們進門後，司機便驅車絕塵而去，他一秒都不想多等。
領我們進包間的是一個身著修身西裝，化著大濃妝的女子，後來我知道那是他們那裡的經理。
進門後，經理放好點餐單便鞠躬退身出去。
突然，只剩我和龐牧川，氣氛迅速尷尬到冰點，我們倆都把笑容僵在了臉上，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愣了半天，還是龐牧川拿起桌子上的紙筆寫下一行字：“想吃什麼，儘管點，這個店是我家的”。
原來龐總除了本職工作，還有這些營生副業，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看來他家的實力應該遠超於我的想象。
“嗯，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可點單了”我禮貌地迴應著。
拿起紙筆，快速地在紙上寫下三個字“聽你的”。
龐牧川看到我寫的這幾個字，大笑出聲來，看來他是被我的惡作劇逗笑了。
這一個小小舉動，便在他心裡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為什麼是他心裡，因為這是我故意的舉動。
“那我就點了啊”他在紙上寫下。
“嗯，點吧，我也吃不了多少，簡單點”我恢復了刻畫出來的優雅。
“神戶西冷牛排，兩份，馬爾貝克一瓶”龐牧川寫的這些東西，別說吃，我連聽都沒聽過。
很快，經理便親自端上來兩份飄著勾人魂香味的牛排和一瓶紅酒。
說句丟人的話，那真的是我第一次吃牛排，但好在我在電視裡見過吃牛排的場景，也讓我免了刀叉用反的尷尬。
我大家閨秀的樣子，在龐牧川那表演地如魚得水，我能看出來龐牧川對我是更加喜愛。
餐畢，龐牧川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木盒子，一看便知道是首飾盒。
他沒有說話，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用手示意我開啟。
我本出於好奇，開啟一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條珠圓色正的淡紫色珍珠項鍊，不得不說我非常喜歡，甚至想立刻戴上它。
但我還是程式性地把它退回到龐牧川面前“牧川，謝謝你，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不，這是見面禮，爸爸說了一定要讓你收下，這也是我的誠意，等你成了我家的媳婦，我們家會有更多的這樣的東西給你的”牧川一口氣在紙上寫下這麼多字，他這是赤裸裸地金錢誘惑。
“不，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會收的”我不想第一次就收人家的東西，我真的還沒有做好最後的決定。
龐牧川，臉上有些尷尬和不悅，他以為我這是在拒絕他。
“牧川，我很喜歡你，這和你家的條件沒有任何關係，我期待我們會相處得很好”。
“嗯嗯嗯”龐牧川的頭點得像被上了發條。
他乖乖地把項鍊收回去，他知道我不會收。
他好像突然信心百倍，大膽地用手觸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沒有收回，淡淡地笑著迴應他。
很快，識趣且準時的司機來接我們了，一路上，龐牧川依然看著我傻笑，唯一不同的是他牽了我的手。
我不喜歡他，但是也不討厭他，他在我眼裡就是一個任務，我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回到家中，爸爸媽媽坐在沙發上等我，她們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從沙發上了起來，兩個人齊刷刷邁著大步跑向我。
“男男，見面怎麼樣”爸爸顯然迫不及待了，往日裡這個時候他早已躺在床上會周公了。
“很好”我冷冷地迴應他們的熱情。
“什麼叫很好，具體點”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
“很好就是可以如你們的願，立馬結婚也可以”我的語氣開始帶槍帶棒。
“你說的是真的”我那官癮纏身的爸爸居然當了真，難道是真的不知道我在懟他們麼。
“想真就真，想假就假”我被他們問得有點生氣。
他們再想問什麼，我也不想搭理，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爸媽，女兒真的要嫁人了，你們一定要保佑我，我想你們了”這麼多年，每當我受了委屈就會偷偷躲在被子裡跟他們說話。
既然結局是註定的，那麼過程也不重要了，甚至浪費時間和精力，我打算儘快結婚，這不了了爸爸的心事。
第二天，我正在辦公桌上列印材料，龐總的秘書便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是有重要的事跟我說。
我大概也猜得七七八八，肯定還是為龐牧川的事找我。
“夏男，昨晚和牧川吃飯去了？”龐總後來見到我的每一次都是滿臉堆笑。
“是的，龐總，牧川很好”。
“叔叔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龐總儘量地放低姿態。
“您說，跟我不必客氣地”我尷尬地笑著。
“牧川送你的項鍊，你為何不收，是看不上咱家牧川麼？”原來他是來試探我的。
“沒有，龐總，我和牧川相處跟物質沒有關係，我希望我們之間的相處是單純的”我和他的相處只為我爸。
“那就好，你爸最近表現不錯，我們已經開會商討過，準備升他為處級，讓他分管採購部呢”龐總這真是下了血本，那可是個肥差。
當然這也是誘餌，希望我儘快上鉤成為他們家的兒媳，了了他兒子的心頭大事。
“嗯，謝謝龐總，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嗯，夏男你不僅人長得漂亮，還聰明，我們家牧川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天大的福分”龐總不吝讚美，當然也是有的放矢。
離開辦公室，我便給龐牧川發了一條簡訊：“牧川，我們結婚吧”。
“夏男，你這是認真的麼，我當然求之不得，只要你願意，我就讓我爸儘快操辦我們的婚事”龐牧川激動地手舞足蹈，在家裡的地板上光著腳上下跳躥。
“嗯，認真的，我們可以先結婚後戀愛，跟下潮流”我敷衍道。
“嗯，好的，那我就跟爸媽說咯，我真的好高興”龐牧川顯然是個孩子，什麼都要跟爸媽說。
像他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跟爸媽說。
下了決定之後，我的內心反倒很平靜，沒有任何掙扎，也許日子也不會像我想的那麼壞，龐牧川也許有很多閃光點。
我這樣安慰自己，只有自我催眠，才能讓我不會噩夢驚醒。
下班回到家裡，媽媽依然在廚房忙碌著，爸爸翹著二郎腿在沙發上看著新聞。
“爸，我要和龐牧川結婚，越快越好，具體情況你和龐總商量吧”我換好拖鞋走到爸爸身邊冷冷說道。
“男男，你不是在跟爸爸開玩笑吧，你這效率也太高了吧”爸爸眼裡的光毫不掩飾地射在我的臉上。
“早結晚結都是結，不如早點圓了你的夢”。
“男男，你真的同意了，你要是真的讓你爸升了處長，那你就是咱家的大功臣，大恩人”媽媽從廚房咧著嘴巴跑出來。
“嗯，我同意了，你們自己安排吧，我到時候出席一下婚禮就行”我撂下這句話，便走進了房間，晚飯我絲毫沒有興趣。
“老夏，這下你滿意了吧，要說這男男就是有出息”媽媽在爸爸面前邀著功。
這麼多年，媽媽一直這樣哄著爸爸，似乎讓爸爸高興成了她活著的唯一使命。
這是一個女人的悲哀還是堅韌的信仰？
兩家家長便私下裡約了幾次，商量著婚禮的細節，至於是什麼樣的細節，我並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只是聽媽媽說了一嘴，龐牧川家要送我一套房子作為聘禮，那房子還是江景房，三百多平米。
龐牧川這期間倒是來找過我幾次，我們也就簡單地在樓下大廳聊了幾句。
我並不想見他，不僅由於交流的困難最重要的是每每見他，我就覺得自己是一件待售的商品，不，應該是售出待取的商品。
於是我跟龐牧川說：“要結婚的新人在婚禮前最好不要見面，這樣才有新鮮感和驚喜，你讓我再多過幾天自由的日子，婚後我便全都是你的”。
龐牧川對於我的理由，欣然接受，為了娶到我，他沒有理由拒絕，總之也沒有幾天我就成了他的人，他倒是也不急了。
“男男，今天我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了，我到採購部做經理了，級別可是正處了，這都是你的功勞”龐家人的辦事效率就是高，當然這也是我們家想要的。
互惠互利，速戰速決，這在商場上是至高無上的準則。
“那恭喜了，我欠你們的就算還清了”我的心被這個利慾薰心的老夏逼得越來越冷，越來越硬。
“這話說得就難聽了啊，男男，你不欠我們的，你是我們的寶貝閨女”自從我被龐牧川看上後，他就大變臉，天天滿臉賣笑。
當然我從不買賬，我只會覺得愈加噁心，他的嘴臉讓我更加想逃離這個家。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你的婚禮了，你想要什麼嫁妝跟爸爸說，我盡全力滿足你”他倒是越來越慷慨了，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我什麼都不想要，不過你想要不在龐家人面前丟臉跌份的話，你就象徵性準備些吧，至於準備什麼，你和媽媽商量”我並不想趁火打劫。
“行，我和你媽一定會讓你像樣地嫁出去的”爸爸自以為是的大方，我有點好奇，他到底會給我什麼東西。
這點好奇心大概也就三五天的時間就被滿足了。
夏處長和媽媽跑遍所有的商場，終於買到了折扣最低的一臺46寸的彩電，抬回來的時候上面的黃色促銷卡還沒有摘掉。
“男男，明天爸爸就把電視機送到你們的新房去，我和你媽也順便看看房子認認門”爸爸真的覺得自己備了一份讓自己臉面大增的厚禮。
第二天，剛好公休，爸爸媽媽便浩浩蕩蕩地帶著我去看新房子，龐總早早地就在那等著我們。
“龐總，這是我們給小兩口買的禮物，就當是男男的嫁妝了，這可是我們跑了好幾家商場才買到的”爸爸氣喘吁吁地和媽媽抬著電視機在龐總面前停下。
龐總看了一眼電視機，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那笑我看不懂，也很短暫。
龐總熟練地按著密碼，開啟房門，爸爸抬著電視正準備往客廳放的時候，看到房間的那一刻，他們不由得後退了幾步，那客廳裡掛著的是他們看不懂的智慧影院裝置。
陽光透過三米多長的弧形落地窗，撒在灰色地板上，米色的真皮沙發後背鑲嵌著鑽石一樣的東西，對於我這個土妞來說，我並不知道那鑽石是鑽石還是什麼別的東西，總之在陽光下，光芒耀眼。
房子裡的所有一切都在彰顯著榮華富貴這四個字，爸爸媽媽包括我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可這即將成為我的家，這裡是我的房子。
“男男，你真是好福氣，龐總真的待你不薄，你可要好好地對待牧川”爸爸悄悄地把電視機靠在門邊的牆壁上，他沒有勇氣把它再往裡挪一寸地方，似乎多走一步就會多丟一次臉。
“親家，夏男，是我的兒媳，待她好是理所應當的”龐總說這話的時候卻看向了我。
那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讓我不知所措，對於這樣豐厚的聘禮，我著實有些意外，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擁有如此豪華的房子和這房子裡的一切。
那是我的幸福換來的，是我死去的爸媽給我的這張臉換來的，而我又做了什麼？
難道我只是一個花瓶，一個棋子，一個籌碼嗎？
想到這，我心裡打了個冷顫，不，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能成為這樣的人。
“謝謝龐總，我會好好地對待沐川，跟他好好相處的，您放心”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保證有什麼意義，我根本做不到。
也許是和他們一樣，逢場作戲的道具罷了。
“夏男，你選擇牧川，說明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以後你一定會前途無量的”龐總說著無關緊要的場面話。
然而我卻把它當了真，我一定要前途無量，會讓你的話成真。
我和龐總在門口簡單地客套著，爸爸媽媽難以抑制心中的狂喜，還是邁開了腳步不請自行地在房間裡上演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戲法。
兩個人的嘴巴就沒有合上過，摸摸這摸摸那，讓我無地自容，難道這分寸是把握不了了嗎，如此大亂，這讓我在龐總面前羞愧難當。
自己真的就是個不上臺面的窮丫頭，爸爸媽媽就非得用行動驗證這一點。
“龐總，您別介意，我爸媽他們太過興奮了”我想打破尷尬。
“沒事，這以後都是你的，他們想來就可以來”龐總語氣悠緩，似乎這點東西對他來說只是漏個指縫的事。
回去的路上，爸爸媽媽就像被人點了笑穴，笑得沒完沒了，惹得路人頻頻回頭，指指點點，我真想找個地洞再也不現身。
就這樣，婚禮前的每一天，我在家就是聽他們一陣陣發出難以抑制的笑聲，而我更多的是沉默。
他們迎來的是天堂，而我將要去的是富麗堂皇的地獄。
夏處長搖身變成了慈父，日日舔著笑臉主動給我端茶倒水，這種改變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厭惡地看著他那謝了頂的地中海，時常有種想把茶水潑上去的衝動。
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龐牧川每天的甜言蜜語透過手機傳到我的眼前，而我從來都是隻開啟不看便草草地迴應幾句。
例行公事，和龐牧川結婚本也只是工作，我只是在完成工作，我就是這樣安慰自己。
也許從來沒有幾個女孩像我一樣，對自己的婚禮如此害怕和不期待。
我不知道這場婚禮過後，我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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