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載之前,神道浩渺,掬水捏土為人,提線牽傀儡,以純粹理性之思,行無錯之事,自私貪婪其內,俯視有靈眾生,賦之以生命,奪之以香火。
昔之視人,猶今人之視蔬禽植養,一般無二。
其高高在上,次於天地規則,然其循天道而生而行,無心無情,其近乎無涯之生,如周天星軌昭昭,一眼望見盡頭。
萬載之前,人族生乎幽微,茹毛飲血,鬥獸禽而強食弱肉,是以群居御狩,敬神崇天地,身為圈養螻蟻,刀俎魚肉而不自知。
萬載之前,或許只是普通生存勞作,杳杳冥冥中,人族點燃了那人性的點點星火,或許從這時起,人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
萬載之前,有人得神授術,有人觀水悟道,有人勞形苦修,有人殺伐磨刃,亦有人不窺牖,得見天道。
人性光輝,星火燎原,人心向上,勢欲登天。
神靈自由嗎?我看不然,但它們始終凌駕於眾生之上。
人類自由嗎?顯而易見,所以他們要爭取自由與選擇的權利!
萬載之前,人族同心合力登天,而神靈依舊能夠選擇。
萬載之後,有人分而治之,有人制定規矩,都力圖在有限的自由中去賦予人們更大的自由。
或許修行登高,本就是各自的一場場畫地為牢,正如東山所言,孤雲野鶴,何天不飛?所以就有無數人登高,因為想要去見見更廣闊的天地,更大的禁錮與自由,不言被操縱,可以擁有更多自己的牢畫多大在哪畫的權利。
或許安貧樂道,同樣為無數人所向往,或許有人一生於此,依舊活得很好,或許有人一生不甘於此,庸庸碌碌,依舊難逃,卻連自己一畝三分地之外的世界與生活想都不曾想過。
僅僅如此了嗎?不然,還有人性。
那個萬載節點之後,人心向下。有了人性,便有了七情六慾,有了所謂善惡,可以讓人輕易變了模樣。人性兩分,正負兩面,如同我們所謂慾望是進步的動力,也是阻礙的因素一樣。情義道德,醜陋劣根,千百年又有誰能辨的清呢?
或許純粹神性就不會有這種煩惱吧?
可那又如何!
修道之人人非人,可偏偏有那麼些人,樂於為人,無論還是人或者曾經是人,都無法否認那一點人性。都不要忘卻還有或曾有的那一點人性。
天地枷鎖中,有人高喊,唯我心自由!
世道黑暗中,有人秉燭,嘆我心光明。
有個傻子,點點滴滴事無鉅細,縫補一洲山河,匡正敗落人心。
還有個傻子,十五境路徑在前,揮手不取瀟灑來去,笑言世道塗潦,我心道德大快意!
更有個傻子,三教合一立教稱祖,謂君子不救又捨生取義,只道不視眾生為螻蟻。
一人比肩神明,不如世人心燈亮起千萬盞。[花花]
無事牌字字遺言,溫柔鄉英雄難醉。
萬年以降,天內天外,多少人冷眼旁觀,多少人高高掛起,又有多少人屍骨無存,風雨來去。
有人負重前行,有人頂天立地。
不為世人所知,自不必為人所知!
或許那各家聖人,長城劍修,直道君子,還有那不自由的三教祖師,
依舊可能問上一句,憑什麼?
可能依舊回答一句,憑什麼?
天道何滄滄?人性何茫茫?
人心向下,便更需要有人人心向上!
人心向下,便更需要我們人心向上!
人性醜陋,克己復禮。
天地不言,人性大美。
希望我們人生於世,都能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希望我們一路行來,都能多做一些力所能及,可能不那麼有意思,但很有意義的事情。
也希望我們都能在人情感性與神思理性之間,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
希望我們每個人身在高處時,都能不視眾生為螻蟻。
希望我們每個人腳踩平地時,不要自怨自艾,人心向上,不要總低著頭,偶爾也要抬頭看一看星空。
“遠古神靈俯瞰人間,將大地之上所有有靈眾生視為螻蟻。”
“螻蟻就只配低頭看地,抬頭看天就算猖狂?”
每當我們伸出手掌,正如稚子伸掌向前,曾有無數人仰望星空,想去觸碰那些或許明知註定觸碰不到的,或許永遠也不能。
我與他們對望。
我們與他們對望。
他們笑容燦爛,似眼蘊星辰,足以望穿時空。
“可這些,是真實啊。”
如是,且以共勉。[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