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歷史研究往往伴隨著宏大敘事，然而歷史同樣是由一個個普通人的衣食住行等細微之處構成的。
古蜀國的人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樣的方式掙錢營生？與帝王將相的敘事相比，這些細節或許更接近於真實的歷史。
黃劍華《探尋古蜀國：從三星堆看中華文明》一書透過別有趣味的細節，旁徵博引，梳理文獻典籍，再進行合理推導，描繪出了一幅古蜀國史的全景圖，讓我們觸控到了歷史的溫度。
古蜀人吃什麼？
生活在三星堆的蜀人，自然是會捕魚的。第三代蜀王被稱作魚鳧，這其實也是一種喙前端帶有尖利銳鉤的水鳥鸕鷀的名稱。經過馴養的鸕鷀能夠幫古蜀人捕魚，其頸部繫上一根繩子，捕到的魚不能下嚥，而只能吐回漁船上。三星堆出土了很多前喙帶有銳鉤的青銅鳥形器，正反映了對這種水鳥的圖騰崇拜。
然而古蜀人不僅僅從事漁獵活動，農業水平同樣發達。早期蜀文化遺址出土過大量的石質農業生產工具。古蜀人將水稻種子撒播於田，並用石刀刈草、收割。“三星堆時期的家畜飼養業，顯然有著可觀的規模”，青銅器上的水牛頭和公雞，都能夠為當時的家畜、家禽飼養業提供佐證。而三星堆祭祀坑裡曾發現過大量動物骨骼殘骸，證明古蜀人的飯碗裡有牛、豬、山羊，也有過野兔。
古蜀人也飲酒，蜀酒當由穀物釀成。酒不僅是食品，也是精神用品。三星堆出土過大量的銅酒器和陶酒器，甚至還有釀酒用的陶罐。貴族的酒筵場面盛大，青銅酒器羅列；而老百姓也可以陶盉溫酒，舉陶觚飲之。目前已出土的巴蜀銅酒器已有上百件，而其中最為精美、宏大的，則是用於神聖的祭祀，“二號坑出土的喇叭座頂尊青銅人像，其裸胸露乳雙手上捧頭頂酒尊跪坐於縷雲紋山形圓座上的造型，用於祭祀活動和作為獻祭者的象徵，是顯而易見的。”
古蜀人穿什麼？
蜀人是蠶的最早馴養者和絲綢的發明者。絲綢是天然有機材料，不易儲存，再加上蜀地溼潤潮溼，因此我們沒能見到古蜀人的衣著存品。好在大量的青銅器人像以及其他青銅器嵌鑄的紋飾上，依然蘊含了關於古蜀人衣飾的豐富資訊。
《探尋古蜀國》一書，將古蜀人的服裝分為內衣、外衣、中衣、長衣、短衣、對襟衣、絮服、上衣下裳、長衣下褲、甲衣、法帶和腰帶等。最出名的外衣，當然是青銅大立人塑像上的那一件。那是件王服，上有陰刻龍紋、回字形紋、異獸紋、鳳鳥紋和獸面紋等，其雍容華貴、紋飾繁複，讓人歎為觀止。根據王服上紋飾的起伏，作者判定其質地為絲綢、製作工藝為刺繡。
絲緞並非每個古蜀人都可以享用。王公貴族之外的普通百姓，“穿用的則大都是用葛麻之類蜀布製作的”。三星堆一號坑出土的青銅跪坐人像穿的犢鼻褲，應當就是由這種蜀布製成。犢鼻褲是一種褲腿很短的褲子，僅能兜襠遮羞，因其短似牛鼻，故得此名。這種褲子登不了大雅之堂，多為身份低賤者所穿。當年司馬相如當壚賣酒，就穿著犢鼻褲，混在夥計堆裡洗滌酒器。《探尋古蜀國》認為，穿著犢鼻褲的這尊青銅跪坐人像，“應是外族俘虜或僕役之類的造型”。
古蜀人如何打扮？
除了衣著，古蜀人的佩飾也是多姿多彩。現代人的飾品型別，在那時幾乎都已具備，諸如耳飾、發笄、項鍊、手鐲、腳鐲、掛件和束帶等。“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立人像、青銅小人像、青銅人頭像、青銅人面具，雙耳上幾乎都有穿孔，說明佩戴耳飾是古蜀國十分盛行的一種習俗。”
古蜀人戴項鍊，則是從出土的玉珠和玉管推斷出來的。玉珠的質地有軟玉和碧玉兩種，僅軟玉的色彩則有翠綠、碧綠、淡綠、牙黃、羊脂白、灰白、深灰、墨綠等多種。而玉珠與玉管皆中穿有孔，說明它們是串起來用於飾戴的。
“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漢代的女性是化妝的，匈奴被霍去病擊敗，不能取焉支山上的植物作胭脂打扮女性而發出悲歌。古蜀人的妝飾，則還要早上一兩千年，三星堆的青銅群像上就存留了相關資訊。那些青銅雕像中，有的口唇塗朱，有的眉眼描黛，而三星堆二號坑出土的青銅小人像，“雙唇與眼眶眼球上塗描的黛色，在數千年之後仍清晰發亮，充分突出了人物神態栩栩如生的效果。”三星堆人的肉身早已湮滅，但他們製作的眾多青銅雕像，依然在向今人講述著三千年前的生活。
成都日報錦觀新聞 記者 何大江 責任編輯 何齊鐵 編輯 劉永豪 圖片 何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