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裡縱橫古今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

在這個時代為“文藝青年”正名,感覺像在踩雷,畢竟這四個字被“玩壞”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其實呢,文藝的根基是文學和藝術。文藝是一座城市的調性,文藝青年就像一座城市的表情。奔放抑或沉鬱,婉約或是癲狂,甚至頹喪,都是一種表情審美。

文藝青年擅長攜帶敏銳的感官入世,並以超乎尋常的感受力出世。他們低飛在庸常的世俗生活上空尋找美的臨在,在文學和藝術中築造自己的理想國。城市,也因他們的存在而豐富了底色。

那麼,在北京這座古都裡,資深滿族文藝青年們都有誰呢?

北京城裡縱橫古今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

首先,乾隆算不算文藝皇帝?這個問題見仁見智,但他熱愛文藝是真的。他平生寫的詩,一說四萬首,一說十萬首,總之,全本唐詩都不及他一人寫的量。書法也寫了一萬多幅,繪畫也有一千幅之多。

但如此大體量的創作,能拿得出手的少之又少,被後人津津樂道的卻是他那一千多方印璽。因為太愛在名家書畫上蓋鑑印,還得了個“蓋章狂魔”的封號。最讓人鬱悶的是,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總共才28個字,他楞給蓋了一百多個章。

後人評價:乾隆爺在文藝成就上是半碗水,卻是個大藏家和文化總編輯。

身為皇帝,他比誰都有財力玩收藏,現兩地故宮博物院的大部分藏品都曾是他的寶貝。他還讓人把這些字畫珍玩、善本書帖、殷周銅器都編撰成專門的圖文冊子,還讓300多名學者歷時10年編撰《四庫全書》。

這等豪奢手筆,除了皇帝誰玩得起?所以,有個這麼熱愛文藝的“敗家”皇帝,倒是給後世留下了不少研究資料。

北京城裡縱橫古今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

與乾隆爺的才華相對的是滿族詩人納蘭容若,他的詩學成就在滿族之高,一語可定論:滿洲詞人男有成容若,女有顧太清”。

納蘭容若的詩作現存有三百多首,世人耳熟能詳的“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只道是尋常”等名句,都出自他手。

當年柳永的詞在民間“凡有井水處,都能歌柳詞”。納蘭公子也如是,他的好朋友曹寅寫“家家爭唱《飲水詞》”,但後一句卻是“納蘭心事幾曾知”。

身為滿洲重臣納蘭明珠的兒子,貴公子納蘭容若卻過得很不快樂。這世上有人想做“人間富貴花”,也有人悔生富貴家。一如他在《踏莎行》中所寫: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

金屋玉宅就像牢籠,拘住了他自由的天性,“我本落拓人,無為自拘束,倜儻寄天地,樊籠非所欲。”

門第差別也熄滅了他的愛情。初戀情人被選在君王側,“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愛妻盧氏死於難產,令他痛苦中“心字已成灰”。後來愛上漢人女子沈宛,又因滿漢身份相異而求不得。沈宛被家人帶回了江南,他“從此傷春傷別,黃昏只對梨花”。

納蘭公子是那個時代最憂傷的文藝青年,他的詩詞裡最多見的便是“愁、恨、淚”,因此自謂:我是人間惆悵客。

落落寡歡中,他只活了31年便溘然長辭。後來有紅學家考證,納蘭容若就是《紅樓夢》裡賈寶玉的原型。

說來也妙,納蘭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確是好友。兩人幼年一起伴康熙讀書,又都是滿族。成年後,曹寅封了江寧織造,納蘭成為御前一等侍衛。雖蒙聖寵,但他的詩中卻常透出不安:“榮華及三春,常恐秋節至。”

後來雍正上臺抄了曹家,果然是“三春去後諸芳盡”。當時還是文學少年的曹雪芹落得家破人亡,晚年寄寓西郊,連喝酒都靠賒的。

時代的一粒灰,落到曹雪芹頭上,成就了一部《紅樓夢》。

北京城裡縱橫古今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

《紅樓夢》在乾隆十九年問世,堪稱世情小說集大成者。流傳之廣,據說當時讀書人家的案頭必備一本。

關於曹雪芹本尊,資訊量很少,只知是個生得粗黑、素性放達的漢子,嗜酒如命。他雖然形象聽上去不太文藝,實際上詩詞書畫、金石器玩、園林醫藥、工藝美食……無一不精。這一點,只消看《紅樓夢》裡如何搭景造境怡情悅性便可知曉。

只可惜時代風雲起起落落,曹公筆下,任你木石前盟、金玉良姻,連同大觀園的風花雪月,最後都隨著空空道人一曲《好了歌》,變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北京城裡縱橫古今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

紅樓夢醒之際,正是民國開始之時。民國也是亂世,軍閥間混戰不斷。亂世梟雄中,卻出來了“民國四公子”之一的溥侗,溥侗是皇族出身,溥儀的堂兄,自幼在上書房就讀,琴棋書畫金石碑帖都精,但京劇和戲曲是他最愛。他曾和袁克文共組“言樂會”,一起參與演出,也曾聯同張伯駒三人合唱一臺戲,唱得滿城轟動。

從大清至今,幾百年風流雲變。北京這座城,經歷朝代更迭,早已物是人非,唯有文藝是星火,搖曳不滅,一點便可燎原。

一代又一代的滿族資深文藝青年們,則充當了點燃火把和傳遞火把的人。他們在市井傳奇中封神,在文藝作品中永生。他們用各自的表情,豐滿了這座城的調性。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

節選自ADCC生活藝術《再讀北京|從皇室到平民,這座城裡縱橫古今的資深文藝青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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