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魯迅先生認為《紅樓夢》是一本為人處世的智慧奇書,詩綠鳳從人情世故的視角,精闢解讀紅樓夢。

文/詩綠鳳

薛姨媽是王夫人的親妹妹,二人在賈府相見時都已是不惑之年,這個年紀在現在正當年,而在古代,已是老年人。

薛姨媽一家是出於什麼原因來賈府借住,不是本文要解讀的內容,值得一提的是,薛姨媽答應王夫人在賈府住下時,對王夫人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自家的一應開銷一概免卻,自己的花費自己掏腰包,不要賈府一分錢,這方是在賈府長住下去的道理。

薛家在很大程度上與孤女黛玉寄居賈府一應花費都要依賴賈府完全不同,也就不算真正意義的寄人籬下,哪天住不慣了,隨時走人,無依無靠的黛玉就辦不到。

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雖然薛姨媽吃穿用不花賈府一分錢,但好歹是客居賈府,作為親戚,一些迎來往送也是必須的,但在文字中鮮見薛姨媽請賈府人吃過一頓飯,抑或給賈母王夫人等賈府人送過什麼禮物。

只在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打秋風走後,看到薛姨媽吩咐周瑞家的給賈府5個人送宮花,這應算是薛姨媽住賈府以來,史無前例的一次對賈府大張旗鼓的送禮了。

薛姨媽道:“這是宮裡頭的新鮮樣法,拿紗堆的花兒十二支。昨兒我想起來,白放著可惜了兒的,何不給他們姊妹們戴去。昨兒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兒來的巧,就帶了去罷。……昨兒我想起來,白放著可惜了兒的,何不給他們姊妹們戴去。”

薛姨媽還對周瑞家的詳細交代了送宮花的物件和順序:

“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兩枝,那四枝給了鳳哥罷。”

也就是說,薛姨媽吩咐周瑞家的把皇宮裡最時尚的12枝宮花分別送給迎春、探春、惜春和黛玉、鳳姐5個人。

關於周瑞家的送宮花次序的玄機,以及黛玉收到宮花後為何並不高興等內容之前已發文解讀過,這裡就不再贅述。

今天詩綠鳳解讀重點是很多人沒覺悟卻又值得反思的內容:薛姨媽把皇宮裡價值不菲且市面上尋常百姓買不到的宮花送賈府人,為何不討喜,大家的反應都是淡淡的?

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按5人收到宮花的先後次序解讀如下:

一、迎春得到宮花的反應

迎春的丫鬟司棋與探春的丫鬟待書二人正掀簾子出來,手裡都捧著茶鍾,周瑞家的便知他們姊妹在一處坐著呢,遂進入內房,只見迎春探春二人正在窗下圍棋。周瑞家的將花送上,說明緣故。二人忙住了棋,都欠身道謝,命丫鬟們收了。

迎春是賈赦與小妾所生的女兒,是賈璉同父異母的妹妹,因懦弱無能被稱為“二木頭”。迎春平時喜歡看《太上感應篇》,下人偷了她的攢珠累絲金鳳首飾去賭錢,她也不追究,還說“寧可沒有了,又何必生氣”,這除了說明她不喜惹事外,也說明她的性情不喜歡這些頭飾,如果是偷了她的愛物,比如找不見《太上感應篇》了,她就不會這麼無動於衷了。

我們看到迎春得到宮花後,並沒有感到驚喜,不過出於禮節欠身道謝,都不想把宮花在自己頭上試戴一下,就命丫鬟收了。很顯然,薛姨媽送宮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賈迎春不喜歡宮花。

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二、探春得到宮花的反應

賈府三小姐,號稱帶刺玫瑰的賈探春見到宮花又是什麼反應呢?書中沒有過多描寫,與迎春一樣,探春也只是出於禮節欠身道謝,對宮花不感冒。

探春這樣的反應一點不奇怪,探春的個性本就不喜這類富麗惡俗之物,她喜歡一些匠心製作的純樸而不俗氣的手工藝品,她對寶玉說過的一番話就表達了她高雅脫俗的審美情趣:

探春又笑道:“這幾個月,我又攢下有十來吊錢了,你還拿了去,明兒出門逛去的時侯,或是好字畫,好輕巧頑意兒,替我帶些來。”寶玉道:“我這麼城裡城外,大廊小廟的逛,也沒見個新奇精緻東西,左不過是那些金玉銅磁沒處撂的古董,再就是綢緞吃食衣服了。”探春道:“誰要這些。怎麼像你上回買的那柳枝兒編的小籃子,整竹子根摳的香盒兒,膠泥垛的風爐兒,這就好了。我喜歡的什麼似的,誰知他們都愛上了,都當寶貝似的搶了去了。……你揀那樸而不俗,直而不拙者,這些東西,你多多的替我帶了來。我還像上回的鞋作一雙你穿,比那一雙還加工夫,如何呢?”

由上可知,探春對綢緞吃食衣服宮花之類的東西不感冒,誰要這些,她要的是樸而不俗,直而不拙的小玩意。薛姨媽送宮花之舉,也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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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惜春得到宮花的反應

只見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慧兒一處頑耍呢,見周瑞家的進來,惜春便問他何事。周瑞家的便將花匣開啟,說明原故。惜春笑道:“我這裡正和智慧兒說,我明兒也剃了頭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兒來,若剃了頭,可把這花兒戴在那裡呢?”說著,大家取笑一回,惜春命丫鬟入畫來收了。

周瑞家的送宮花給惜春時,惜春得到宮花的反應不但冷淡更有嘲諷意味。惜春早有出家當尼姑的打算,早晚要當姑子剃光頭,哪有地方可戴宮花,宮花不是多餘之物嗎,薛姨媽送宮花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至於黛玉收到宮花的反應,詩綠鳳之前早有多篇文章解讀過此事,黛玉收到宮花,不但不高興,反而像是收到仇恨,有關內容詳見影片《詩綠鳳講紅樓夢:周瑞家的最後才把宮花送黛玉,是有意欺負黛玉?》《詩綠鳳講紅樓夢:周瑞家的送宮花給黛玉,為何說她的表現像智者?》,這裡就不再贅述。

鳳姐得到宮花的反應,也不會有太多驚喜,周瑞家的送宮花時,她正和賈璉大白天行魚水之歡,放浪之聲周瑞家的大老遠都聽見了,鳳姐男孩子性格,也不喜歡這些小女兒才喜歡的花兒粉兒之類的東西。倒是喜歡富麗的秦可卿有可能喜歡這些東西,故而鳳姐吩咐彩明送了2枝給秦可卿。

紅樓夢:薛姨媽給賈府5人送宮花,為何不討喜?事關送禮的藝術

縱觀賈府5人收到宮花的表現,都受之當然且並不高興,迎春、探春是出於禮節淡然收下,惜春和黛玉則不顧禮節直接表現出不喜歡。

薛姨媽送宮花時沒有任何壞心眼,出於商人的本性,以為誰都會見利即喜,忘了送禮是有講究的,中國人講究禮物貴重的同時,更看重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比如劉姥姥送賈府野菜,就投合了賈母的心思,皆大歡喜。

送禮大有講究,事前要揣摩對方喜歡什麼,要投其所好,即便宮花價值不菲,但並非人人都喜歡,像薛姨媽這樣送禮非但沒達到預期效果,反而還會適得其反,我們看到,惜春就非常討厭,認為是多餘之物,如同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而黛玉則平添了對薛家母女的厭惡。

是以,日常生活中,我們在逢年過節給親朋好友送禮時一定要事先考慮周全,不圖禮物貴重,更重禮物熨帖人心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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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紅樓夢120回通行本》

紅塵三千,不問風雨,只道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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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詩綠鳳細講紅樓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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