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麥場上糾錯字

文 | 李友訓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中時一次作文,我聯想到收麥子等農活,寫了打麥場的勞動情景。寫到揚場揚出來的籽粒不飽滿的麥子,只聽長輩說是“mai yu zhi”,我認為這是打場剩餘的東西,就想當然地寫為:麥餘子。

不久,恰好又一次參加揚場活動。二大爺、父親和叔兄弟等一大家人忙活。帶著長長秸稈的麥穗被碾壓後,將脫粒後仍然與麥糠混在一起的秕麥粒清理出來,非常麻煩。老祖宗發明了藉助自然風揚場的辦法,農耕文明的智慧,造福子孫,代代相傳。但是揚場是個技術活,不僅需要力氣將沉甸甸的麥粒揚到三四米的高度,還必須有技術將麥粒麥糠分離開來,利用手腕的力量將麥糠拋撒出去。光用蠻力,不僅達不到目的,而且還會將麥粒撒的到處都是。

二大爺是有名的巧人,只見他駕輕就熟地用木鍁斂起滿滿的混合在一起的麥糠麥粒,迎著風高高揚起,揚出去的東西形成拋物線,迎著陽光,麥粒金燦燦的,在空中自由地打滾,重重地垂直落下。有的砸在二大爺頭上戴著的席夾子上(遮陽擋雨的帽子,類似斗笠),噼裡啪啦像下雨。木鍁抽回麥粒堆成一堆,而麥糠則隨風撒落到麥堆的旁邊,飄飄灑灑鋪了一地,像冬日的白雪。如果說揮鐮收割時是收穫希望,那麼打麥場上揚鍁則是收穫觸手可得實實在在的果實。二大爺抓起一把麥粒,捏起幾粒放到嘴裡,嚼了嚼,喜滋滋地說:“今年的麥不孬,真成!”看他陶醉於新麥香中,我幾乎流口水了。

漸漸地,在麥粒堆和大片麥糠之間形成了一道淺淺的溝。那些沒有長好的癟麥子、個別沒有擠壓開的麥穗頭、零星的麥糠,散落到麥粒堆上。父親忙不迭地用掃帚把癟麥子、零星的麥糠清理到淺溝裡。後來科學家發明了揚場機,就是應用了老百姓揚場的原理,只是老百姓像諸葛亮一樣借的是東風、是自然風,科學家借的是機器動力之風。

二大爺揚兩鍁,父親配合著清掃一次。不長時間,淺溝裡的癟麥子、零星的麥糠就多了起來,幾乎與麥粒堆一般高了,影響繼續揚場,需要清理到一邊去。父親安排我說:“快用耙,摟一摟河裡的麥餘子。”聽到父親說的“河裡”,我明白他指的就是麥粒堆和大片麥糠之間的溝裡。在一耙一耙清理的過程中,我猛然想到:河裡的“麥餘子”,應該寫作“麥魚子”吧。

想到這裡,既為自己的發現感到喜出望外,但又沒有一定的把握。趕緊回家找字典、翻詞典,但查來查去,由於當時條件限制,沒有收錄這個詞語。在後來的閱讀中,我特意留意鄉土文學,看是否有描述到揚場涉及這個詞語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篇作品中還真碰到了“麥魚子”的寫法,印證了我的分析。現在,網上搜索“mai yu zhi”,直接跳出來:麥魚子。解釋的很貼切:麥子脫粒後剩下的秕粒、麥穗等。

實踐出真知。只有深入生活才能發現問題糾正錯誤。

無獨有偶。很早寫了一篇短文《悶芋頭》,回憶在田野燒烤地瓜的趣事,系統內雜誌予以刊登。多少年過去了,近日整理這篇短文時,突然發現,這裡的“悶”字,應為“燜”啊。文章從自己反覆修改,到編輯發表出來,前前後後過了多少關啊,愣是一路錯到了底。

我們沒有發現的差錯,不知還有多少。

打麥場上糾錯字

作者簡介:李友訓,供職於農發行棗莊市分行,作品發表於《農業發展與金融》《山東金融文學》公眾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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