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晦明》紙本水墨2020

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神遊》紙本設色2021

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虛空為四鄰 4》紙本水墨丙烯2018

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如嗟》紙本水墨丙烯2021

先有厚和重 再有淡逸和輕靈

《神居》紙本水墨丙烯2021 展覽:朱建忠個展

展期:2021。11。15-11。24

地點: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

講述人:朱建忠

“當今這個時代,我覺得不大可能有人會被埋沒,除非你畫得不夠好!”這是我採訪藝術家朱建忠時,他的一個回答,簡潔有力。

最近,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推出“朱建忠個展”,這是他畢業近四十年後,首次返回母校做展覽。朱建忠的作品中似乎有一團迷霧,對我們的觀看設定了障礙,畫面中的樹既無根,也不蓬勃生長,像是海德格爾所說的“滯在之物”。而畫面中莫名出現的方塊又讓本來靜水流深的作品產生了錯位,一種未來感在畫面中蔓延開來,我腦中冒出一個詞——“古典未來主義”。

“生活可以是別的樣子”

我高中時,每個班級都有個黑板報,那時我是班長,負責這塊黑板的宣傳工作,一個同學寫,我配畫,那應該是我接觸繪畫的開始。

高中畢業以後,我被分配到南通的化肥廠當工人。在此期間,南藝沈行工老師和浙江美院(現“中國美術學院”)陳守義老師在南通文聯下屬的一個創作辦公室,我的老師侯德劍也在,他們組織工農兵美術學習班,我參加了,在那裡學習了好幾個月。這段學習經歷對我影響很大。我們當時是很難讀到書的,在工廠裡工作後更是如此,當我見到沈行工老師和陳守義老師的時候,我就驚歎,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有學問、這麼有涵養、這麼有風度的人!

我的家庭是非常普通的家庭,爸爸在上海當工人,媽媽在南通,也是工人,兄弟姐妹五個,還有奶奶,生活很是艱難。兩位老師的出現彷彿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我才知道生活可以是別的樣子。在學習班,我和大家一起畫畫,去碼頭和車站畫速寫。

1977年恢復高考,我考上了南京藝術學院。我們那一屆連工藝系一共好像有九十幾個同學。對我來說,進入高校是一下子跨進了藝術殿堂。

那時候海老(劉海粟)還在,我記得海老在全校報告上說:“我們學校是培養藝術家的。藝術不是教出來的,學校向你們提供了你們可以成長的條件,老師也是向你們提供這些條件,但是最終需要你們自己努力成為藝術家。”這句話深深影響了我。

我的基礎很差,也不知道怎麼就考進了國畫班,所以剛進學校的時候,阿西(陳德西)老師問我,你之前的老師是誰?你國畫誰教的?我想了想,沈行工老師不畫國畫,陳守義老師也不畫國畫。我就說國畫我沒跟哪個學。阿西老師說,那你是個天才啊!沒跟哪個學就考上我們學校了。其實哪是什麼天才?那時候對中國畫,我一竅不通,在進學校之前,我連一張“古畫”都沒看過,我甚至連國畫是什麼都沒搞清楚。

我真正開始學習中國畫是進入國畫班之後,從“什麼是中國畫”開始學起。現在想想,這個問題蠻難回答的。因為從詞源上說,“中國畫”是為了區別於外來繪畫而造出來的。那中國人的繪畫,都可以歸到“中國畫”的範疇裡。或者我們稍稍擴充套件一下,反映中國人的人文精神或文化特徵的繪畫都可以叫“中國畫”,並不用區分版、油、雕。

但是我們現在把“中國畫”的概念變得非常窄。油畫在我們的概念裡就是“西畫”,但是實際上有很多很難這樣歸類的藝術家。我在上學的時候就跟油畫班的同學玩得特別好,比如吳維佳,就是我很重要的一個同學,甚至可以說是半個老師。吳維佳的底子比我好很多,接觸藝術也比我早很多,那時在他畫室聽著約翰·列儂,看他介紹畢加索、塞尚、馬蒂斯。我第一次見莫蘭迪的作品就是在他那裡,他有一幅印得非常小的畫,貼在他畫室的門後面,我看到之後就非常喜歡。吳維佳一直是畫油畫也畫宣紙水墨,他所呈現的油畫作品在我看有著明顯的個人特質和東方人特有的文化氣質。所以我覺得並不是用材質來區分什麼是油畫什麼是中國畫,這些材質只是為我們的美學服務的一種介質。

“天地之間一條魚”

說到中西方繪畫,首先得從中國人和西方人認識世界的不同方式說起。西方人是透過認識世界來發現自我認知的邊界,進而生成一種全新的對世界的界定。而我們的老祖宗不是這樣的,他們從一開始就告訴我們,世界是充滿“乾坤之氣”的——“氣聚則形成,氣散則形亡”,所謂天人合一也不過如此。一切都可以包含在裡面,而且不斷變化,就像太極圖一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中國畫的特點是“氣韻生動”,這“氣”,我認為就是乾坤之氣。比如一張白紙,當我們要用這張白紙準備作畫的時候,白紙裡就已有一個空間存在,而這個空間早已充滿“乾坤之氣”。作畫就是把這個空間裡的“乾坤之氣”啟用,作畫者的生命力也就和這股“氣”融為一體,變成一種觀者視覺上可以感受到的“氣”,畫什麼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我很喜歡牧溪,是牧溪《六柿圖》裡的六個柿子長什麼樣,於我已經很模糊了,這不妨礙我對牧溪的喜歡,因為我感受得到他畫裡的“乾坤之氣”。

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畫松樹,我說因為松樹好畫,實際上那棵松樹並不重要,替換成別的也可以,我只是把自己感興趣的物象放進去。八大山畫了一條魚在紙上,但那條魚並不是在水裡的魚,而是“天地之間一條魚”,其畫作空間是具有延展性的,這就是“氣”使之然。中國畫所考慮的不是這條魚在水裡的上下左右前後,而是這條魚如何在天地間遨遊。所以我們說,繪畫是一種需要辨別的藝術,不光是辨別物象,還要辨別的出氣韻。

我總是希望有能力跳脫出日常生活,去了解一些更遙遠的東西,仰望星空的時候會感受到那一片黑的背後是宇宙,宇宙的外面會不會有更大的空間?一時間對那種宏大的未知產生了想象,再回來畫畫的時候就有可能讓自己處於更高的層面上,可以幻想,可以誤讀,可以破壞,可以先建立再努力推翻。我想到《三體》裡說:“空不是無,空是一種存在,你得用空這種存在來填滿自己。”這句話對我的啟發很大,所以我對於畫“空”就更加堅定了。

我們向大師學習,古今中外的所有大師身上都一定具備著常人所沒有的生命特質,在他們身上我最看重的是厚和重,沒有這個根基,溫潤、柔和、淡逸、輕靈都不得成立。

畫畫是件順應自己生命感知的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命會結束,但是在可以畫畫的時候繼續挖掘自己的可能性,我覺得就很好了。如果還說對自己有些要求,那就希望我們儘量不要向社會提供視覺汙染。藝術本身應該向人們提供更高維度的貢獻,以及完全不一樣的看世界的方式。

整理/劉婷

TAG: 中國畫老師國畫紙本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