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卷一的《王成》與卷四的《促織》,讓王成和成名都由落魄走上了發達的命運,王成,命也;成名,時也。
“王成,平原
(山東地名,今屬德州)
故家
(世家大族)
子,性最懶。 ”
王成的落魄不消多說,出身也算顯要,可惜敗家子一個,家底也“懶”穿了。
“邑有成名者,操童子業
(指科舉時代沒有考中秀才的人)
,久不售
(沒有考中)
。”
童子成名若考中秀才,家業多少有點起色,可惜在科舉的時代,沒有考中的太多了。
鵪鶉與促織
王成與成名,不同境遇。
“為人迂訥,遂為猾胥報充里正役,百計營謀不能脫。不終歲,薄產累盡。”
本就只有
“薄產”
的他,又被
“猾胥(狡猾的小吏)”
算計,做了里正的差事,以致家底耗盡,還無法脫手。
“縣宰
(縣長)
嚴限
(限定日期)
追比
(追討)
;旬餘
(十多天)
,杖
(打棍子)
至百,
[成名]
兩股間膿血流離,並蟲不能行捉矣。”
悲慘的成名碰上了官府為皇宮徵促織,沒有完成差事的成名,更是火上澆油。
相比於成名,王成就幸運多了,他撿到了刻有
“儀賓府造”
字樣的金釵,並爽快的還給了回來找釵的老嫗,一番交談,對方竟然是王成祖上王柬之的狐妻,如果王成品行不夠端正的話,下面的話就沒有必要談了,即使有金釵,也一樣繼續坐吃山空,也錯過了與這位舊親狐奶奶相認的機會,他的
“然性介(耿直)”
,命中註定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
。
成名與王成
王成與成名,不同的應對。
得到貴人相助的王成,生活稍有改善,狐奶奶又出了四十兩花粉金,給王成販賣葛布,賺取利差。
懶惰的王成,因路上遇到風雨泥濘,沒有及時趕路,錯過了葛布出手的高價期,悔之已晚;而賣葛布的金子在客店裡又不翼而飛,有人叫他報官讓店主賠,而王成並沒有追責,店主感激,補了他五兩金作路費。沒有出門經驗的他,註定了一路的坎坷。
“時村中來一駝背巫,能以神卜(請神算命)。”
無助之下的成名,既沒有顯要的舊親,也沒有過硬的關係,找不到好的促織,只能讓妻子求助巫婆。同樣境遇的成名,一開始就輸給了王成。
得到巫婆胡亂應付的成名,倒也找到了理想的促織,不料沒有看護的促織被兒子趁其父不在,“竊(偷偷地)發(開啟)盆,蟲躍擲徑出,迅不可捉,及撲入手,已股落腹裂,斯須(一會兒)就斃。”這真的不是時候啊!不是徵促織的時候;不是兒子好奇貪玩的時候;不是成名不在看護的時候啊!隨後兒子內心懼怕,跳井自殺了,成名由得到促織的喜轉眼間痛失促織和兒子的悲。
蒲松齡
王成與成名,繼續著不同的發展
丟金的王成雖然憂心忡忡,無顏回見狐奶奶,但也沒有怨天尤人,恰逢看到了街上的鬥鶉者在鬥鵪鶉,便立即與店主商量販賣鵪鶉,可惜又逢陰雨,沒有及時把鵪鶉賣給那些鬥鶉者,死的還剩一隻,王成幾欲求死,店主看到死掉的鵪鶉都是被剩下那一隻鬥死的,讓他馴養好鵪鶉,上街與那些鬥鶉者賭酒食,王成也不含糊,馴養好鵪鶉後,半年間,鬥鶉積金二十餘兩。
店主引導王成再接再厲,在上元節到親王府和眾鬥鶉者及大親王鬥鶉,最後大勝的王成見好就收的,將開價千金的鵪鶉賣給了最終只出價六百金的親王。
“宜勤勿懶,宜急勿緩;遲之一日,悔之已晚!”
是狐奶奶告誡王成的囑咐,而葛布與鵪鶉的出與不出皆在王成,一切要看他自己的經驗,眼光,個人的果斷及修養。
“夫妻向隅,茅舍無煙,相對默然,不復聊賴。”
走一步算一步的成名夫妻,悽慘無語,只能先收葬跳井的兒子,好在兒子最終緩過來了,往後的日子還是找促織交差,成名的運氣只能靠碰了。
“
[成名]
將獻公堂,惴惴恐不當意,思試之鬥以覘
(觀察)
之。”
雖然成名只能聽天由命,但這一次他找到的促織,明顯更慎重了,先是鬥敗了同村的
“蟹殼青”
才放心。不料回家瞻玩促織時,卻被雞追啄,好在自己的促織厲害,反而蹦到雞冠上,佔了上風。
成名進獻縣宰,證實了自己促織的不凡後,
“[縣宰]乃賞成”
,又被進獻給了撫軍(省長),又被進獻給了皇帝,皇帝賞撫軍,撫軍
“宰以“卓異”
(政績優秀)
聞
(上報)
。”
而縣宰也免了成名的里正勞役。最終成名以養促織致富,
“不數歲
,[成名]
田百頃,樓閣萬椽,牛羊蹄躈
(讀“提竅”,蹄子和肛門的數量)
各千計。一出門,裘馬
(皮衣和車馬)
過世家
(官宦人家)
焉。”
成名的翻身,也可能永不翻身,不可複製,也不可預測,他是時代標本;而王成更值得我們去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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