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第一位訪客?

誰是第一位訪客?

上海世紀出版集團在七寶建了辦公園區,旗下所屬的各家出版社都搬了過去。告別總是傷感的,那些天,出版社的朋友們紛紛在原先的辦公地拍下照片,還寫上深情款款的文字,讓我也生出許多的慨嘆。紹興路上,掩映在高大的梧桐樹影后的洋房裡的上海文藝出版社;福州路上,染著周邊一派書香味的上海譯文出版社;延安西路上,高高的樓頂設計成一本開啟的書籍的少年兒童出版社……我都曾徜徉其中,得知都要搬遷的訊息時,連我都很是不捨。這是一份真摯的情感,珍愛的情感。

我去得最多的出版社莫過於少年兒童出版社了。其實,很多年前,我們已經告別過一回了。我第一次去少兒社時,還沒有那棟開啟書籍的高樓,那裡是一幢幢低矮的房子,尤其是門口的老洋房十分別致,木地板踏上去吱吱嘎嘎,但從走廊上看出去有花園,有假山,更有一大片草坪,鬱鬱蔥蔥。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那裡隨著延安路高架的建設拆除了,建起了十多層的高樓。那時的告別同樣傷感,畢竟一個地方不僅僅只屬地理,還是歷史,還是記憶。如今,少兒社再次遷徙,搬到了位於七寶的號景路上。

世紀出版園是一組樓群,由ABCD四棟主樓組成,三十六家出版社都已在其中安置,少兒社的兒童文學中心在B樓的五層,《少年文藝》《兒童文學選刊》《故事大王》三本著名的文學期刊和文學室合在一起辦公。因為剛剛喬遷,又的確與市中心相距較遠,因此,編輯們整理完東西並在辦公桌前落座後,不無惆悵地說,不知道誰將是第一位到訪的客人。我也在電話或微信裡與他們一起競猜:是作者還是讀者?是熟識的老朋友還是陌生的新交?

那天,雖說已入秋,但依然熱氣騰騰。我和負責主題出版的一位女編輯約了去少兒社見面,商量做一套能陶冶孩子藝術情操的繪本。女編輯讓我早一點去,一起吃個午餐,她說,搬來這裡後,大家一致公認食堂裡的飯菜相當可口,所以,每天熙熙攘攘,11點不到就開始排隊了。由於我上午有事,所以沒能去嘗一嘗傳說中的美味。我是下午去的,兒童文學中心空間開闊,一下子我都見不到在每個隔斷裡默默工作的編輯。聽到我的招呼聲後,驀然間,編輯們呼啦啦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們似乎都覺得有一種特別的新鮮感,不知是誰,先大笑起來,說這下不用猜了,你真的是第一個到來的訪客,於是,我們全都笑了,期待的謎底就這麼不經意間揭曉了。

我參觀了一下新的辦公室,朝南的一面光線敞亮,窗外有一條河流,河的兩岸綠樹成蔭,而窗內也擺放了一排綠色植物,呈現著蓬勃旺盛的生機,我問編輯們這些植物是從哪裡弄來的,他們神秘地說不告訴我。抬起目光,我看見牆上掛了一幅國畫,粉色的梅花在枝頭綻放。我還以為是哪位名家的畫作,不成想,這是一位美術編輯的急就之作,那是1980年在《少年文藝》舉行迎新茶話會時,見來了那麼多著名的作家和藝術家,美術編輯靈機一動,畫了這幅畫,然後請他們在上面簽名。我一一看過去:陳伯吹、茹誌鵑、徐遲、杜宣、賀友直、韓伍、任溶溶、賀宜、包蕾、詹同、任大霖、李仁曉、張秋生……真是群星高照。這幅畫隨老洋房到“書籍樓”,現在又到了世紀園,讓編輯們感受到一脈相承的親近和綿長,同時也讓一個尚且疏陌的所在蓬蓽生輝。我想,有時我們會身不由己地告別舊地,但因為帶著不會泯滅的記憶,去往新的地方時心底仍是有著根基的。(簡平)

TAG: 編輯少兒出版社兒童文學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