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棣:當代中國新詩已獲得了一種詩性的書寫意志

當代中國新詩已獲得了一種詩性的書寫意志

楊黎

你認為中國當代詩歌最大的成功是什麼?沒成功的話那最大的問題又是什麼?

臧棣

成功或失敗,這樣的字眼恐怕不適合談論詩歌。詩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莎士比亞的感覺最接近一種真相:那就是生存還是毀滅。成功或失敗,都把詩歌引向了一種特殊的問題。但在我看來,把詩作為一個問題來看待,很可能是現代知識分子文化中最末流的一種探究方式。里爾克早就鮮明地表明過一種立場:有何勝利可言?這樣的立場當然也排除了用失敗的方式來面對詩歌的情形。因為從根本上講,對於詩的自轉,我們也可以這樣詰問:有何失敗可言?晚清以降,按現在流行的文學史敘事,古詩遭遇了新文化的徹底顛覆。但回到詩歌內部,回到漢語的詩性傳統,難道我們會淺薄地以為古詩失敗了?同樣,自新詩誕生以來,中國現代新詩的實踐,不斷受到來自詩歌的傳統派的各種詆譭;我們幾乎隔三差五就能聽到有人會跳出來驚呼:新詩已走入歧途。但僅憑這樣的叫囂,及其背後的文學輿論的聒噪,我們就會預設:新詩失敗了嗎?

臧棣:當代中國新詩已獲得了一種詩性的書寫意志

就文學現象而言,詩是一種存在,一種發生學的產物。或者,按我現在的體會,新詩的出現,正如地球的板塊運動,它其實更接近於一種文學的地理現象。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對於詩的這種神秘的存在性而言,都是很外在的角度;順著這樣的角度,倘若能得出什麼結論,也必然是很淺薄的觀察。談論當代詩的最新進展,詩人共同體首先必須學會摒棄這些干擾。我覺得,中國的新詩,中國的當代詩,取得的最大的成就是:歷經百年的實踐,它已赫然存在在那裡。這種存在性,既基於古老的詩性的表達的衝動,也源於多變的頑強的現代敏感;最重要的,這種存在,它不再會因人們的議論或評價而有絲毫的改變。舉例說吧,即使再有話語權的人發狠斷言新詩已失敗,新詩的存在本身也絲毫不會受到這種判斷的影響。換句話說,當代中國新詩已獲得了一種詩性的書寫意志。在我看來,這恐怕是它取得的最大的文學成就。經過百年的實踐,幾代使用現代漢語的詩人,雖然走過不少彎路,在極端狹隘的歷史格局中進行了拼力的掙扎,但客觀地講,當代中國詩已躍上了一個高原;當代中國詩人終於獲得了一種強大的詩歌能力,

在措辭方面,在詩性洞察方面,在靈活處理詩的素材方面,在風格的力量方面

,我們終於有了可以應付各種複雜的當代問題的文學自信。也不妨這麼說,透過對現代漢語的創造性的使用,我們造就了一個基本的文學事實:讓現代漢語和詩性表達之間的關係,變成了一種語言的現實。這絕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圖片來自網路)

【個人簡介】:

臧棣:當代中國新詩已獲得了一種詩性的書寫意志

臧棣,原名臧力,1964年4月生於北京,1983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1993年重回北京大學中文系攻讀博士學位,1996年畢業留校任教。1983年開始發表詩歌。先後出版詩集《燕園紀事》《風吹草動》《新鮮的荊棘》《宇宙是扁的》《空城計》《未名湖》《慧根叢書》,編有《里爾克詩選》《北大詩選》等,主編《千高原詩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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