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伏羲作八卦到倉頡造字——《說文解字•敘》解讀系列之一(第一部分)

從伏羲作八卦到倉頡造字——《說文解字•敘》解讀系列之一(第一部分)

在解釋前,先說體例,以便於您理解。正文2800餘字,閱讀大概需要8分鐘,對古文不熟練可能要久一些。

《說文解字•敘》的解讀部分共分四篇文章來說明,也就是:1。從伏羲作八卦到倉頡造字;2。從五帝三王到秦統一六國;3。從西漢到東漢末;4。《說文》成書的原則與目的;因公眾號不宜發太長篇,故分開四篇不同的文章。

本文為第一篇。

每篇文章,紅色字型部分為原文,原文後先列

梗概

,以便於您理清思路。再將原文分開解釋,並依次標註

原文①②③

……標號按照文章依次編號,本文釋原文

本文的解讀有不同於現在流通解讀版本之處,各位可參考其他學者的解讀資料,在此不做批判,只申明觀點,以拋磚引玉。

從伏羲作八卦到倉頡造字——難懂的《說文解字敘》開篇部分

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易八卦,以垂憲象。及神農氏,結繩為治,而統其事,庶業其繁,飾偽萌生,黃帝之史官倉頡,見鳥獸蹄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百工以乂,萬品以察,蓋取諸夬”;“夬,揚於王庭”。言文者宣教明化於王者朝廷,君子所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也。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

梗概

這裡講從伏羲作易八卦垂憲象,到神農結繩為治,再到倉頡造書契,形成文字的歷史過程。

一方面,

交代了整個文字形成的歷史成因,比如易八卦從天地執行以及萬物的動態變化法則歸納而來(當指節氣),到後來伴隨繩子這個生產工具的使用而“結繩而治”以後,因社會變遷,導致“庶業其繁,飾偽萌生”所以才有了皇帝的史官倉頡造書契,自此文字產生;

另一方面,

許慎給“文”“字”“書”下了定義,並透過“夬,揚於王庭”申明瞭文字作為王政的作用,也就是“言文者宣教明化於王者朝廷,君子所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也。”與文章最後“蓋文字者,經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嘖而不可亂也’。”相呼應。

原文①

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易八卦,以垂憲象。

分釋①

“包羲氏”:即伏羲氏。

王天下

”:“王”在《說文》中的解釋是:“天下所歸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參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貫三為王。’”

“宜”:相宜,“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意為大地效法天象而生四季變遷,鳥獸之文隨大地四季相宜變化。

“近取諸身,遠取諸物”

“遠”、“近”並非指空間距離上的遠近,而是指時間距離上的遠近。“諸身”、“諸物”的兩個“諸”指代的內容相同,表示泛指。

“易八卦”

:“八”字《說文》解釋為:“別也,象分別向背之形”,如果用陰陽表示的話,剛好也是陰陽相背;“卦”依照《說文》“筮也,從卜圭聲”,“這裡的“圭”取義聲,圭字從重土,土者,度也,也就是用來表量度的意思。換句話說,“易八卦”應該是對應現在的節氣,根據天象的變更和地面的伴隨變化法則,把時間進行劃分,用以表示節氣規律,以指導人們的生活。

“以垂憲象”:“憲”字《說文》解釋為:“敏也。從心、從目害省聲”《中庸》引《詩》雲:“憲憲令德”,謂以“憲憲”為“顯顯”,後類似有“憲法”之“憲”,這裡的“憲”大概可以由這幾個例子會意。“以垂憲象”可以意會為“用來垂示最基本的天象法則”。

原文②

及神農氏,結繩為治,而統其事,庶業其繁,飾偽萌生,黃帝之史官倉頡,見鳥獸蹄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百工以乂,萬品以察,蓋取諸夬”;“夬,揚於王庭”。言文者宣教明化於王者朝廷,君子所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也。

分釋②

“結繩為治”:神農氏時,有了“繩子”這種生產工具,可以結網捕魚,又可以結網捕鳥,還有其他多種用途,結繩記事大概也是其中一種,“結繩記事”的內容應比“易八卦”要豐富一些,除了四季的變更法則(節氣)之外可能還有其他的應用,當然這些只是猜測。

“飾偽萌生”:這裡是講,根據社會發展,原有的一套“以垂憲象”的體系已經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了,於是“飾偽萌生”,在文字學的角度上,就是文字的“意象假體”的概念開始萌芽,從“分理可相別異”來看,說明當時已經有了抽象筆畫之理念,預示著象形文字體系由此逐漸誕生。

“書契”:“契”字《說文》解釋為:“大約也,從大從㓞,《易》曰,後代聖人易之以書契”,也就是“契”字本來指非文字契約,也就是將整物分開而持,合在一起為“契”,後來聖人改為文字契約。由此可見,這裡的聖人應該就是指倉頡,剛好倉頡作為史官,統領書契這一塊的管理,所謂書契的早期應用場景由此可見一斑。

“百工以乂,萬品以察,蓋取諸夬;‘夬,揚於王庭’”:這是引《易經》第八《繫辭下》中的話,只不過把原話中的“官”字和“民”字換成了“工”字和“品”字罷了。“百工”和“百官”是同一個意思,如《尚書》中“允理百工”就是治理百官的意思,同樣,“萬品”和“萬民”是同一個意思。這裡是講在政治上,文字的功用是為了宣揚教令、倡導風範,使人民受福,而不應該以德自居,所謂“言文者宣教明化於王者朝廷,君子所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也。”

原文③

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

分釋③

“書”:注意,這裡並非說“字”,所以後世表示倉頡造字並不十分精確,確切來講是作的“書契”。前文“飾偽萌生”也表明,文字的產生並非單純是倉頡的個人意志,大概因為倉頡作為史官的工作需要,變革了一套“書契”的規則,並加以推行。也就是後面講的,將文字“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因其用以“飾偽”,用來代表人們的思想和意志。

“文”:《說文》解釋為:“錯畫也。象交文”,原意為交錯的筆畫的意思,當然許慎給出的是文字學範疇的概念,也就是:“依類象形,故謂之文”,指透過象形的方式造的字,這裡的“象形”當為“意象形”,非單指六書中的“象形”。

文字的要素有三:

義、形、聲。

義於形則稱“文”,也就是下文所謂的:

“文者,物象之本”。

“字”:《說文》解釋為:“乳也。從子在宀下”“宀”為女子乳房的象形(可參看篆體)或甲骨文,“子在宀下”所以為“乳也”,引申為“衍生、繁衍”意。文字的要素有三:義、形、聲。“

字”就是指的把文字的“形”、“義”與“聲”融合在一起,也就是“形聲相益,即謂之字”

,這裡的“形聲”非六書中的形聲字,包括後來“依聲託事”的假借等都是“字”的範疇。所以,由此“字”便“言孳乳而浸多也”,變得豐富多彩了。

從伏羲作八卦到倉頡造字——《說文解字•敘》解讀系列之一(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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