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鐵路前的小雜貨店
勞倫斯·費靈格蒂（美國）
在高架鐵軌前的小雜貨店
我第一次
愛上了
不真實
糖豆在九月下午的
半昏暗中發光
一隻貓在櫃檯上
在利克糖棍間移動
還有孩子用品，
和“了不起的口香糖”
外面的葉子邊枯邊落
一陣風吹跑了太陽
一個女孩跑進來
她的頭髮溼漉漉
她的胸脯在小屋裡喘著氣
外面葉子在枯落
它們喊道：
太快了！太快了！
鄭敏 譯
從奇科開始的99號公路東
雷蒙德·卡佛（美國）
那些綠頭鴨落下來
過夜了。睡夢裡
它們笑得咯咯響，夢見了墨西哥
和宏都拉斯。水田芥
在灌溉渠溝裡點頭，
燈芯草往前躬著腰，被黑鳥
重重地壓著。
稻田浮在月光下。
就連潮溼的械樹葉也黏在
我的擋風玻璃上。告訴你瑪麗安，
我很快樂。
舒丹丹 譯
聖弗朗西斯科以北
耶胡達·阿米亥（以色列）
這裡，柔和的小山連著大海
如同一種永恆連著另一種
放牧於其上的牛群
像天使一樣，對我們不理不睬。
甚至連地窖裡瓜果的氣味
也預示著寧靜。
黑暗尚未和光明交戰
它向前，把我們推向
另一種光明，而唯一的痛
是無法停歇之痛。
董繼平 譯
二十年後
法德娃·圖甘（巴勒斯坦）
這裡，足跡不再伸延，
這裡，月亮
在岩石和帳篷後，在樹林後
睡在狼群、狗群和石塊的身旁。
這裡，月亮
夜夜出賣臉蛋
換取短劍、火燭、雨的珠璉。
別把石頭扔進火堆，
別從吉普賽人的手指上
偷走玻璃指環。
他們沉睡了，象魚兒、石塊、樹木那般。
這裡，足跡不再伸延，
這裡，月亮曾經沉重地拋灑青光。
吉普賽人！
給她寶藍手鐲
還有玻璃指環。
吳笛、李力 譯
秋 日
R·S·托馬斯（英國）
天氣不會總是像這樣，
空氣裡沒有風，幾片最後的
葉子裝點著樹的肩膀，用黃金
編織樹枝的袖口；一隻鳥
在反光的草地上
整理羽毛。從一天的雜務中
抬起頭，做片刻的停歇，
讓記憶拍下那明亮景象的
片段，藉此來抵禦
漫漫寒冷中的心。
冬天的目光
托馬斯·特蘭斯特羅默（瑞典）
我像一把梯子傾斜著，把臉
伸進櫻桃樹的第一層樓
我在被陽光敲響的色彩的鐘裡
我比四隻喜鵲更快地消滅了殷紅的果子
突然我被一陣遠方的寒流擊中
瞬息發黑
如樹幹上的斧痕坐著不動
一切已為時太晚。失去面目的我們開始慢跑
下去，進入古代的下水道
隧道。我們在那裡漂游了幾個月
一半是工作，一半是逃亡
短時的祈禱。一隻蓋子在我們頭頂上開啟
幽暗的光束灑落
我們抬頭仰望：星空穿過陰溝的蓋子
1983
李笠 譯
騎士之歌
洛爾迦（西班牙）
科爾多巴
孤懸在天涯
漆黑的小馬
橄欖滿袋在鞍邊懸掛
這條路我雖然早認識
今生已到不了科爾多巴
穿過原野，穿過烈風
赤紅的月亮，漆黑的馬
死亡正在俯視我，
在戌樓上，在科爾多巴
唉，何其漫長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馬
唉，死亡已經在等待著我
等我趕路去科爾多巴
科爾多巴
孤懸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