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萼落花殘幾人憐,鬱郁芳魂散如煙”,在一見楊過誤終身的諸多女子中,最讓人憐惜的,便是為楊過香消玉殞的公孫綠萼。

公孫綠萼對楊過,愛到無私,愛到卑微,愛到傾己所有,多年之後,楊過帶上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因為少年時風流自喜,情債太多,尤其愧對於絕情谷青冢之下,公孫綠萼的芳魂

公孫綠萼雖是為楊過而死,卻不是因楊過而死,自殺念頭大起,是因為她萬念俱滅,心字成灰,可最傷她心的,卻不是楊過,她自始至終都清楚楊過並不愛她

——救裘千尺出谷時,裘千尺絮絮地交代她:今後定要看緊了楊過,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你爺爺給我取名“千尺”,千尺便是百丈,百丈之外,哪還有什麼丈夫?聽了此話,公孫綠萼哭笑不得,清醒又傷感的暗歎:“媽真是一廂情願,人家哪有半點將我放在心上了?”

真正將她的心一錘一錘擊碎的,是她從前不知道的

一、空谷生綠萼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初日破蒼煙,人獨立落花,到絕情谷的第二日,楊過便在晨光之中,看到這樣絕美一幕。見楊過走來,公孫綠萼趕緊招呼他,從樹上摘下兩朵香似芙蓉、豔如山茶的花兒遞過來,讓他摘下花瓣,當早餐充飢。

絕情谷中草木滴翠,繁花似錦,仙鶴白鹿成群結隊,松鼠小兔見人不驚,在此長大的公孫綠萼便如同吸取了此間山水草木的精華,生得瑩白如玉,秀雅脫俗,眉宇間一股清靈之氣直逼人心

如此綺年玉貌,又是谷主親女,想來公孫綠萼該如同鍾靈一般嬌憨爛漫,可是觀綠萼之言行,卻沒有絲毫青春得意之態,跟楊過的一次次談話,反將她的悲苦身世展現在我們面前

!絕情谷雖然風物佳勝,但是谷中門規極嚴,人與人之間關係壓抑冰冷,每個人都迂腐拘謹,言語無味,偌大一個府邸,竟連一個面帶笑容之人都沒有,在谷中長到一十八歲,不曾有一人讚美過公孫綠萼的美貌。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綠萼雖是谷主親女,卻沒有絲毫特遇,多跟人說一句頑話,就會被同門告狀,被父親嚴厲懲罰;老頑童去谷中搗亂,折斷她掌管的靈芝,讓她驚惶不已,跟楊過說起此事,綠萼便要流下淚來,這靈芝是父親原定在大婚之日要跟繼母分食的,父親定會因此對她大發雷霆,狠狠責罰!

人說有了後媽,便有了後爸,但是六歲那年母親“死”後,公孫止雖然未續絃,卻也變成了後爸,對她愈發嚴厲苛責,也不願與她見面,偶爾綠萼提起母親,公孫止便大發脾氣,對她痛罵不已

。小綠萼不知父親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便在心裡腦補出一個故事,覺得母親定是世間最美貌和善的女子,母親死後,父親太過傷心,這才性情大變。

失去母愛,沒有父愛,又在這人與人之間冷冰冰的山谷長大,花一般年華的綠萼便如同槁木死灰,頷首低眉,鬱鬱寡歡

二、父系中山狼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雖然公孫止對綠萼嚴厲苛刻,綠萼連話都不敢對他多說一句,但“人少則慕父母”,綠萼對親父也甚是仰慕。

公孫止英俊瀟灑,氣度非凡,見識淵博,行止端方,谷中人人對他奉若神明,就連小龍女也會對他微感傾心,難怪綠萼被苛待也不改愛父之心。早晨跟楊過談話的時候,綠萼左一個“爹爹說”,右一個“爹爹說”,對公孫止的欽敬溢於言表!

知道公孫止對綠萼十分嚴厲之後,楊過安慰她道,你父親新婚之後,心中順暢,定對你會更好,綠萼卻不禁眼眶變紅,搖頭說道:“我寧可他待我更兇些,也別娶新媽媽。”

即使父親給她的愛少得可憐,她對父親卻還有濃濃的愛意和深深地期待,生怕旁人會將他奪走,可是隨著劇情推進,她卻一點點看透了親父的真面目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為逼小龍女嫁給自己,公孫止欺騙小龍女,說待她過門之後,就給她和楊過兩人絕情丹救命,可綠萼卻深知谷中就只剩一枚絕情丹,父親逼小龍女嫁給他之後,定會立刻害死楊過,絕了小龍女之念!這

是綠萼第一次覺察到父親的醜陋,於是潛入丹房,想把那枚絕情丹偷出,被公孫止抓住之後,綠萼大義凜然:“女兒知他心目中只有龍姑娘一人。女兒所以救他,就是瞧不過爹爹的所作所為!

脫下衣裙,自證清白後,綠萼竟還是被親父推入深淵,在鱷魚池邊,綠萼越想越難過,心中卻還有一絲期待,覺得父親只是痛恨楊過,很快就會救她上去,待楊過發現周伯通藏在他身上的絕情丹,綠萼才徹底弄清父親的用意:

楊過本就難以活命,根本不需要父親多此一舉,他毫不顧念父女之情,將自己一起推下來,也不是盛怒失手,而是處心積慮謀害親女

而老頑童偷走絕情丹後,父親早已知曉,他竟還要一番做作,逼自己脫衣自證清白,明知丟了絕情丹,小龍女也沒幾日好活,他竟還騙她委身,那池中的鱷魚,心地恐怕也比自己自幼崇拜的父親好些!公孫止的陰狠歹毒讓綠萼渾身發抖,楊過委婉提醒她,被救出去後最好離開絕情谷,

綠萼的心中徹底寒涼:“你不知爹爹的為人,他既將我推入鱷潭,決不致再回心轉意放我出去。他本就忌我,經過此事之後,又怎再容我活命?楊大哥,你就不許我陪著你一起死麼?”

父親的醜惡,讓她第一次生出死念!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得知當年將母親手筋腳筋全部挑斷、推下深淵的又是父親,綠萼全身劇烈一震;聽母親訴說往事,公孫止為自己活命,手刃心愛的女人,綠萼潸然欲淚,為父親的狠辣無情傷透了心;

裘千尺和公孫止對質之時,綠萼以身相護,公孫止才沒有當場斃命,而逃走之後,公孫止為討好初識的美貌道姑李莫愁,竟設下圈套,要以親女綠萼的命換李莫愁的命,李莫愁一個女魔頭聽了都默然

聽到父親的密謀,綠萼悽悽涼涼的坐在一塊石之上,寒風侵肌,冷月無情,只覺世間實無可戀,電光石火之間,綠萼想到,與其讓父親用這奸計謀害自己,換李莫愁的命,倒不如自己用這計謀換心上人楊過的命,於是心腸一硬,抱緊一大叢情花……

一遇楊過誤終生的女子多,但只有公孫綠萼自盡,便是因為她此生最大的不幸,不是愛楊過而不得,而是有這樣一個心腸歹毒,有甚豺狼的父親

三、有母如虎豹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谷底初逢,雖然裘千尺頭禿齒稀,衣不蔽體,發出怪叫,有如厲鬼,但得知她就是自己失蹤十二年的親孃,綠萼卻覺得她便跟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樣,美貌和善,是天底下最好的婦人,欣喜萬狀,撲在她身上!

可漸漸相處,綠萼卻發現母親心胸狹窄,人品惡劣,種種作為,跟父親公孫止不遑多讓。

裘千尺雖是真心憐愛女兒,但她對綠萼的愛,便如當年她對公孫止的愛,霸道乖戾,讓人窒息

出谷之前,綠萼交代楊過,上去之後一定要避開“我爹爹”,裘千尺向其大喝:“又是爹爹!你若再叫他爹爹,以後就不用叫我媽了!”楊過制住樊一翁後,綠萼深知樊一翁為人正派,向楊過求情,裘千尺又是尺向其怒喝:“我每一句話你都不聽,要你這女兒何用!”大廳之上,裘千尺逼楊過娶綠萼,綠萼解釋楊龍已有婚約,裘千尺卻向女兒大啐一口,怒道:“呸!你當你媽是什麼人!我說過的話,也能改口麼?”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賓客濟濟一堂,奴僕環繞伺候,裘千尺絲毫不考慮女兒的感受,卻要張揚自己權威,不屈不撓的要把女兒塞給楊過,痛罵道即便我

女兒是個醜八怪,你楊過也必須娶她

!賓客馬光佐看他們夫妻好笑,男的逼人家閨女成親,女的逼人家小子娶女,一頓譏諷,裘千尺打落他的門牙,便又開始逼問楊過!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兒卻要受此大辱,

綠萼再也抵受不住,拔出匕首,就要自盡

貪婪狠毒的父親,瘋狂偏執的母親,綠萼被這樣一對父母輪流掌控,這世間於她的確生無可戀,被父親挾持後,綠萼口呼:“楊郎,楊郎”,撞向父親的黑劍,登時香消玉殞

!見女兒死在自己手上,公孫止微一心酸,便把綠萼的屍體丟出,來擋裘千尺的暗器,來自母親的三顆棗核釘,盡數釘在她的體內!

這便是公孫綠萼和生父生母的關係,綠萼生於他二人的陰謀詭計,死於他二人的互相殘殺,生前死後,都被他二人折磨的傷痕累累

四、花落為楊郎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絕情谷表面美如仙境,鹿鳴呦呦,白鶴忘機,實際上卻幽暗如同地獄,藏著最聳聞的陰謀、最醜惡的人心。

在此間長大的綠萼,綺年玉貌,卻心似古井,直到楊過便如同射入地獄的一道光一樣,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楊過到絕情谷的第一個早上,朝霞燦爛,幽谷生暖,為博綠萼一笑,楊過油嘴滑舌,機鋒連連,終於逗得她忍耐不住,格格嬌笑,這恐怕是六歲那年母親“死”後,綠萼第一次發自肺腑的笑!

而為救綠萼性命,楊過也曾屢次以身相代:丹房之中,公孫止要取綠萼性命,他飛身而出,大喊讓公孫止殺了自己;雙雙被推入深淵後,楊過在危急之中托起綠萼的身子,生怕足底是亂石巨巖,刀山劍林;鱷魚池邊,鱷魚張開巨口,要向楊過肩頭咬落,雖然來得及躲避,他卻生怕傷了身後的綠萼,雙手齊出,拼死一扳,將鱷魚從兩顎撕裂!

不僅如此,楊過還十分照顧綠萼的感受:在身上找到絕情丹後,楊過揣測出公孫止的惡毒用意,卻為照顧綠萼的情緒,不敢宣之於口;救下裘千尺後,裘千尺一次次無端辱罵,然而看到綠萼歉疚的眼神,楊過便即強自忍耐!

父親屢次下手殺她,母親不顧她的顏面傷她,楊過對她雖然無男女之愛,卻已是這世間最體恤她的人

《水滸傳》中公孫綠萼的芳魂:雖是為楊過而死,但不是因楊過而死!

絕情谷的醜陋秘聞、父母的醜惡嘴臉,一一展現的綠萼面前,這個善良如天使的女子心碎成灰,聽到父親的詭計之後,綠萼決意為換楊過的性命而死!

“楊郎,楊郎”!撞向父親的黑劍時,綠萼低聲叫道,能為楊過而死,她心裡也是甜的,因為這種死法,賦予了她的死亡最純粹美好的意義,她不是為骯髒而死,她是為愛而死

空谷生綠萼,父系中山狼,有母如虎豹,花落為楊郎,公孫綠萼實在是《神鵰俠侶》第一薄命女子!

“二女共事一夫”的僥倖念頭破滅後,通向綠萼地獄一般人生的光也被掐滅,但臨終之前與楊過那一個對視,也足以讓綠萼芳魂寬慰——她留不住生命裡唯一的那束光,可她幽暗的生命裡,至少曾有光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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