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斯替主義概述

諾斯替主義(Gnosticism)是一個現代術語,也譯作“努斯底主義”,來源於希臘語γνοστικο ,是希臘哲學晚期的一種思想。

“諾斯替主義”(Gnosticism)是一個現代術語,來源於希臘詞gnostikos(即knower,指一個擁有諾斯或“秘密知識”的人),長期以來用於表示二、三世紀的教父們所批判的基督教的異端。到了十八、十九世紀,諾斯替主義一詞涵括了更大的範圍,被認為是希臘化晚期世俗文化向宗教文化轉型過程中的一場大範圍的宗教運動。自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埃及發現諾斯替主義經書《拿戈·瑪第文集》(The Nag Hammadi Library)以來,諾斯替主義研究成為西方學術界的一個焦點。學者們不僅把諾斯替主義看作歷史上的一場精神運動,而且進一步把它視為對人類處境的一種獨特型別的迴應,認為它的思想原則與精神態度普遍地存在於歷史的各個階段。

古代的諾斯替宗教只不過是這種思想原則與精神態度的最典型、最集中的代表而已。尤其是,諾斯替主義的精神原則已經體現在現代精神之中。

釋義

他們將一種隱秘的、關乎拯救的智慧,稱之為“諾斯”。有知者(knower)的意思,也就是擁有諾斯(Gnosis)或秘傳知識的人,這種知識不是普通的知識,而是一種“精神直觀”的靈知,其核心理念是“神性”。這種知識具有一種獨特的色彩:隱秘、啟示、是拯救所必需的知識。

“邏各斯”是可說的

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 最早使用了這個概念,認為邏各斯是一種隱秘的智慧,是世間萬物變化的一種微妙尺度和準則。它衝塞於天地之間,瀰漫無形。

,諾斯是不可說的。

諾斯替主義概述

邏各斯環(Logos)

諾斯替主義

相信人透過自身的努力,可以拯救自己。把我們高超的靈魂,拆遷安置到一個更美的世界。

根據這種觀念,諾斯替主義者乃是被揀選的人,他們的靈魂上分得了上帝的聖性,需要從物質和變化無常的塵世中解脫出來。以他們之見,芸芸眾生不過是渾渾噩噩的俗世之輩,毫無希望可言。

這一派認為有三種實體:物質、魂靈和屬靈的實體,

與之對應的是三種人

,他們以亞當的三個兒子該隱、亞伯和塞特為代表。

真正屬靈實體的人不需要拯救,而物質實體的人沒有資格得到拯救,只有靈魂實體的人就是在中間狀態的那些人,他們既容易墮落,又有可能被拯救,墮落是由於無知,而獲得拯救是因為得到這種靈知。

它的基本要旨包括了對世界的某種觀念、對人在世界中感到流落異鄉的觀念,以及對於神的超越性的觀念。

這個體系裡面有很多的觀念用語,比如真理、生命、光明、靈智等都是對人很有吸引力的,很容易迷惑人。

這一派強調個人與上帝的神秘聯合,使自己從世界和肉體中脫離出來。就靈知的神話結構而言,劃分為不同時期的救恩歷史,對宇宙論、人類起源、背叛天使神話以及對智慧的思索,都是根本性的。

歷史學家一般認為諾斯替主義的始作俑者是實行邪術的西門(Simon Magus)和塞林多(Cerinthus)。

諾斯替主義認為:神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他不是德穆革(Demiurge,)及創造神,或耶和華;神性受到誘惑,蒙福的眾移湧(Aeons)之間的不安騷動,神的智慧索非亞迷失了,她的愚昧使自己墮落,浪跡於她自己所創造的空虛與黑暗之中,無盡的尋找、哀嘆、受苦、懊悔,她的情感造成了物質,她的悲傷造就了靈魂;一個盲目而驕傲的造物主相信他自己就是至高無上者,君臨於一切造物之上,而這一切創造與自己一樣,都是錯誤和無知的產物。

世界的產生純屬一場錯誤,是由於神性世界的分裂和墮落的結果;靈魂陷入並

迷失

在世界的迷宮之中,想要逃脫,卻為宇宙監獄的守衛者——可怕的掌權者——所嚇退;一位來自光明彼岸的救主冒險來到了這個低階的世界之中,照亮了黑暗,開闢了道路,治癒了神性的裂痕:這是一個光明與黑暗、知識與無知、平靜與激情、自滿與憐憫的故事,不是發生在人的尺度上,而是發生在永恆存在者的尺度上,然而在這個永恆尺度上的存在者,也免不了受苦與錯謬。

人——或者說靈性的人——是從神性世界流落到這個世界的異鄉人,當他聽到啟示的道之後,就會認識到自己最深層的自我;惡的來源不是罪,而是無明或者無意識。

由此,諾斯替主義的主要觀點就是讓人獲得這種神秘的知識,人就能獲得拯救。

屬靈的人將認識到自己是不死的,而欲愛是死亡的根源,凡珍愛肉體的人都是出自欲愛的錯謬,他住在宇宙的黑暗中,在感官的迷失當中受苦,受到死亡的捉弄。人進入世界是“生命已經被扔到這個世界,光明被扔到黑暗,靈魂被扔入肉體”

在諾斯替主義看來人是被拋入這個浩瀚廣袤的宇宙之中的某個自然的遙遠角落的“一根會思想的蘆葦”,“人生是一個夢的魂影”。在這個世界上人顯得非常的軟弱和無助,只不過是大地上的異鄉者。

這種狀態是指人與世界、上帝與世界,精神與自然的疏離,人不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是無奈、無助、無辜、無根基。這個世界並不像斯多葛主義所描述的那樣是具有理性的,有秩序的宇宙,是一個完美和諧的整體,而他的產生純屬一場錯誤,是創造神墮落的結果。

諾斯替主義的產生是由於人痛苦的發現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孤獨處境和被拋棄感,這非常類似於現代哲學當中的存在主義,但

靈知主義

不同於現代存在主義的特徵是:

在靈知主義的公式中,儘管我們被拋入這個世界,我們卻有著神聖永恆的起源,也有著永恆的歸宿,

這就把靈知的內在與宇宙的虛無主義放在一個形而上學的背景之中,而這個背景對於現代存在主義是不存在的。

沃格林認為:

現代性就是以靈知主義為表徵的時代

,其特徵就是人謀殺上帝,以便自己拯救自己。

柏拉圖的《會飲篇》中,有一段極富“諾斯替”色彩的對話,可稱為“文曲星下凡”的一個泛靈論版本——有個女巫,叫狄俄提瑪,她教導蘇格拉底什麼是哲學的智慧。她說,只有極少數人,有一種屬靈的情慾,就如大多數男人對女性的情慾一樣。所謂哲學家,就是屬靈的情種,他們對真理的奧秘動情,成為上帝與世人之間的精靈。

在新約教會初期,諾斯替主義者曾借用基督信仰,來表達這種隱秘智慧的求道方式。被教會的大公會議判為異端。沃格林認為,當近代啟蒙運動的世界觀,開始抗衡清教徒世界觀後,諾斯替主義在思想史上重新展開,形成了人類對現代性的追求。“諾斯替主義”並非一種完整的思想或宗教;而是思想史上的幽靈,一種靈魂的寄生物,必須附在寄主身上。希臘哲學、基督教都曾是它的寄主。近代以降,科學主義和社會主義,成為了諾斯替主義新的寄主。

諾斯替主義概述

早期基督教對諾斯替主義的迴應與批判

強調福音歷史事件的特殊性以及上帝新的啟示的觀點,很難被外邦人所接受,“靈知派教徒是希臘的知識分子”(蒂利希語)。“基督教早期的神學家”“走了邪路的柏拉圖主義”,諾斯替主義這個名稱包括幾個盛行於2世紀的宗教教義,他們的主要特點是混合主義。他們可以採納他們認為有價值的宗教教義而不顧他們的來源和背景。“諾斯替主義是有史以來最激進的二元論。

他是自我與世界之間的分裂

、人異化於自然,對於自然的形而上學的貶低、普遍的精神的孤獨感、和對世俗準則的虛無化,……是人類處境的經久不衰的正規化。”

諾斯替主義的教義起初描繪了神聖世界完整的原初狀態:這種原初的整體性後來由於世界以及統治世界的能量的出現而破裂。

諾斯替主義的自我理解的特徵就是反宇宙主義的傾向:

否定世界、從世界裡解放出來,逃離出來。

自我與世界的分裂、人與自然的異化、自然的形而上學的貶值、靈在宇宙中的孤獨感以及隨之而來的世俗規範的虛無主義,極端主義。

諾斯替主義是希臘的,更具體的說是柏拉圖主義的,諾斯替主義歪曲基督教的東西都來自於希臘哲學,東方神話學等特徵。神話學和哲學,思辨和邪術混在一起,被糾纏在種種稀奇古怪和令人困惑的形式中。

哈納克(Adolf von Harnack)諾斯替主義是“基督教急性的希臘化”(the acute hellenization)。陶伯斯認為:古代晚期的靈知標誌著一神論啟示宗教自身的危機;因為超世界的造物主上帝學說遭到了質疑。因為上帝的全能和創世無法解決惡的起源的問題。

多數諾斯替派稱自己是基督徒,他們自認為體現了耶穌私下授意門徒的秘教傳統。正統基督教反對諾斯替主義的特徵還有:極端的靈物分離的二元論以及只有少數人才能蒙恩得救,而其他人將要遭毀滅的論斷。他們不僅遭到教會正統的反對,同時也遭到新柏拉圖主義者普羅提諾的譴責。正統的基督教比諾斯替主義具有吸引力,因為正統基督教“無意中迎合了普通人的需要和期盼”, 信仰本身比神秘的知識更符合人性,更容易為大多數人所接近,而不是像形形色色的諾斯替主義那樣可望不可即。

在這場鬥爭中,教會為自己築起了三道圍牆來對付諾斯替主義的異端,這分別是來自使徒統治的主教權威,使徒信經以及新約約正典等信仰規則。同時教會還動用了世俗的組織力量對異端進行打擊和迫害,在這點上說教會做得不夠光明磊落。同時也正是在與諾斯替主義的異端的鬥爭的過程中,教會加強了自我意識引進了排他主義的原則,在對待幻影主義的過程中,耶穌的神人二性,以及受難和復活的故事得到了強調,但是諾斯替主義的幽靈卻始終跟隨著教會,教會卻無法克服他。基督教正統的勝利在於它適應了環境,緩和了早期基督教資訊的激進性。教會面對異端的挑戰,不得不加強了自身的建設,並且完善了神學思想。諾斯替主義除了基督教的形式外,還出現在其他三種社會背景當中:敘利亞、伊朗和猶太教的社會背景,所以有人認為:諾斯替排減去基督教仍等於諾斯替派。

但是當諾斯替主義依附在基督教之上的時候,對於基督教的傷害是非常大的。所以教會的教父們不得不站出來同形形色色的諾斯替主義鬥爭,來維護正統的信仰。在這一點上說,早期的諾斯替主義的異端也催生了教父神學。

代表人物及主張

有關諾斯替主義與現代性之關係問題的最著名的權威是政治哲學家伏爾格林(Eric Voegelin)與存在主義哲學家約納斯(Hans Jonas)。

諾斯替主義概述

伏爾格林把現代性本身定義為“諾斯替主義的成長”;而約納斯則把諾斯替主義看作是現代世俗存在主義的古代對應者。他說諾斯替主義是“洞察與評價現代虛無主義之意義的一個幫助”,他甚至談到了存在主義的諾斯替主義解讀:“諾斯替主義的‘存在主義’解讀,其正確性得到了它的解釋成就的很好的證明,這反過來要求嘗試存在主義的‘諾斯替主義’解讀,作為其自然的補充。”

對約納斯所主張的諾斯替主義、虛無主義、存在主義之間進行對比,嘗試以此為思路來說明古代諾斯替主義與現代精神之間的相通之處。

現代人的精神處境:宇宙虛無主義

約納斯認為,從中產生了現代存在主義及其虛無主義的現代人的精神處境乃是某種二元論,是人與這個世界之間的疏離以及親切的宇宙的觀念的喪失——簡言之,是人類學的反宇宙主義。

他認為這種精神處境是由現代物理學所帶來的自然觀的變化,即人的宇宙環境觀的變化所造成的。約納斯引述了帕斯卡爾與尼采的思想來說明這種精神處境。

現代人之精神處境有一個決定性的特徵,

那就是人在現代宇宙論的這個物理宇宙中的孤獨感。

帕斯卡爾說,“扔入到這個無限浩瀚的空間之中,我對它無知,而它也不認識我,我被嚇壞了”。“它不認識我”:這不只是宇宙時空令人恐懼的無限,不只是在比例上的不相稱、人在它的廣袤裡面的無足輕重,這是“沉默”,是宇宙對於人的渴望的漠不關心——在其中荒謬地上演著人類萬事的這個宇宙對於人類事務不聞不問。這構成了人在萬物總和之中的極度孤獨。

作為這個總和的一部分,作為自然的一個例子,人只不過是一根蘆葦,隨時隨刻可能被巨大而盲目的宇宙力量所壓碎,他在這宇宙之中的存在只是一個盲目的偶然,他的毀滅也是同樣盲目的一個偶然。

然而,作為一根思想的蘆葦,他不是這個總和的一部分,他不屬於這個總和,他與這個總和是極不相同、不可比較的。笛卡爾說,廣延的存在是不思想的,而自然不是別的,正是廣延的存在——身體、物質、外在的大小。

如果自然壓碎了這根蘆葦,那它是出於無心的,而這根蘆葦——人——哪怕在被壓碎的時候,也意識到自己被壓碎。

因此,人優越於一切自然的東西。他的獨特性,他的思想,不會導致他的存在與總體存在之間的更高階的融合,而是相反,它標誌著他自己與其餘存在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從一個存在之整體的共同體之中疏離出來

。他的意識只是使他成為這個世界的外人,並且在每一個正確的思辯行為中述說這種嚴酷的陌生感。這就是現代人的精神處境。

人自己的理性可以對它的內在邏輯感到親近的那個宇宙消逝了,人在其中佔一席之地的那個整體秩序消逝了。

人的地位現在看來只是一個純粹的、無情的偶然。“我被嚇壞了,”帕斯卡爾繼續說,“我困惑地發現自己是在這兒而不是在那兒,因為何以我在這兒而不是在那兒,何以在此時而不在那時,並沒有任何理由。”只要宇宙被視為人的天然的家鄉,也就是把世界理解為“宇宙”(cosmos),那就總是會有在“這兒”的理由。

但是帕斯卡爾所說的是“這個自然的遙遠角落”,“這個小監牢。”我們在這個框架之中的存在的極端偶然性, 剝奪了這個框架作為理解我們自身的一個可能參照系的一切人情味。

但是這種處境不只是無家可歸、孤苦伶仃、以及恐懼的心境。

自然的冷漠無情還意味著自然不指向目的。

目的論被從自然原因的體系中排除出去了。自然本身是無目的的,它不再為可能的人類目的提供任何支援。一個沒有存在物之內在等級體系的宇宙,正如哥白尼的宇宙那樣,使得價值失去了本體論的支援。自我對於意義與價值的追求不得不完全地依靠自己。意義不再是發現的,而是被“賦予”的了。

價值不再被視為客觀實在,而是被設想為人的評價的產物。

作為意志的功能,目的完全是我自己的創造物。

意志取代了洞察,行為的暫時性驅逐了“自在之善”的永恆性。

確實,帕斯卡爾的宇宙依然還是神創造的宇宙,孤獨的人在失去了一切塵世的依靠之後,還是能夠讓他的心伸向超世界的神。

但是這個神乃是根本未知的神,是不可能在他的創造物的跡象中被辯認出來的。

這個宇宙沒有透過它的秩序揭示出創造主的目的,也沒有透過創造物的豐盛揭示出他的善,也沒有透過它們的和協揭示出他的智慧,也沒有透過整體的美揭示出他的完美——它只是以其廣袤、時空的浩瀚顯示了他的能量。

因為,廣延或量,乃是留給這個世界的一個根本屬性,因此,如果說這個世界對神有所講述的話,那它也是透過這個屬性來講述的:而廣袤所能講述是神的能量。但是一個縮減為僅僅是能量之彰顯的宇宙——一旦失去了超越的指向,人被孤獨地留在其中——它就只留下了與能量(即權力)的關係。人的偶然性,他的此時此地之存在的偶然性,在帕斯卡爾那裡也還是一個基於神的意志的偶然性;但是那個把我們扔入到這個“自然的遙遠角落”的意志,是不可思議的;“何以”我們存在,這也如最無神的存在主義所能表明的那樣,是無法回答的。

這個deus absconditus(隱匿的神),關於他,我們不能說什麼,只能斷言他是意志與能量,在他離開這個場景時,作為遺產留下了homo absconditus(隱匿的人),這個人的概念的特徵只是意志與能量——為了能量的意志,導致意志的意志。對於這樣一個意志而言,甚至於冷漠的自然其存在也只是一個偶然,而不是一個真的目標。

諾斯替主義概述

諾斯替主義二元論

約納斯認為,在諾斯替主義的諸多特徵之中“首先要在此加以強調的,乃是它的極端二元論的情緒,這種情緒是作為整體的諾斯替態度的根本,它把廣泛不同、系統性程度不一的各種表述統一起來了。”他認為,正是這種二元論或宇宙虛無主義使得諾斯替主義運動演化出了類似於存在主義的諸特徵。

系統化的二元論教義是基於人對於自然與世界的這種直接的強烈體驗的基礎之上的。二元論是人與這個世界之間的二元論,同時也是這個世界與神之間的二元論。人與世界之間的二元論在體驗的層面上反映了世界與神之間的二元論,世界與神之間的二元論是人與世界之間的二元論的邏輯基礎;但也可以反過來說,世界與神之間的二元論的超驗教義來源於人與世界之分裂的內在體驗,後者是前者的心理基礎。

在人、世界、神這個三元結構中,人與神一起屬於這個世界的對立面。

但是,儘管它們在本質上同屬一方,卻在事實上被這個世界嚴格地分開。

人與這個世界之間的這種絕對分裂的體驗是首要的,在諾斯替主義各種形式的客觀教義中表達自身的正是這種體驗。

一般的諾斯替主義體系都認為這個世界是由一些人格化的力量所創造的,只是在某些體系中似乎有一個差不多非人格的、黑暗衝動的必然性在創世中發揮了作用。

但不論是誰創造了這個世界,人對他都不懷有忠誠,對他的創造物也不敬重。

他的作品雖然不可思議地籠罩著人,但它並不為人提供可以確定道路的星座,它的願望與意志也不能為人確定人生道路。

既然這個令自我感到極端陌生的世界的創造主不可能是真神,那麼,自然只是彰顯了它的低階的德穆革(demiurge):這種能量之神遠遠地低於至高的神,甚至於人也能夠站在他的與神同類的靈的高度來蔑視他;這個歪曲的神祇留下了行動的能量,但只是盲目的行動,沒有知識也沒有仁慈。

因此,這個世界是知識的反面的產物乃至於化身。

它所揭示的是無明的、並因而是邪惡的力量,來源於自以為是的能量的靈,來源於統治與壓迫的意志。

這個意志的無知就是這個世界的精神本質,它跟覺悟與愛毫無關係。宇宙的律法就是這種統治的律法,而不是神聖智慧的律法。能量由此成了宇宙的主要方面,它的內在本質是無知。與此相對,人的本質是知識——對於自我與神的知識:這決定了他的處境是無知之中的潛在的知,黑暗之中的光明,這種關係乃是它異在於這個世界、在這個黑暗無垠的宇宙中沒有夥伴的根本原因。

這個宇宙沒有任何希臘的宇宙(cosmos)所具有的可敬性。諾斯替主義者用一些表示輕蔑的綽號來稱呼它:“這些糟糕的元素”,“這個創造主的小屋”。

雖然它不失為一個宇宙(cosmos),不失為是一個秩序——但這是一種敵意的秩序,是與人的渴望格格不入的。

對它的認識混合著恐懼與不敬、顫僳與蔑視。

自然的缺陷不在於秩序方面有何不足,而是在於秩序的過分完善。

德穆革的創造物遠非混沌,儘管它是無明,但它還是一個律法的體系。

但是宇宙的律法,曾經被希臘哲學家當作理性的表現而受到敬拜,以為人的理性可以透過認識的行為與之交通。

命運是由行星或者星宿之總體來分配的,它們是宇宙的嚴酷而敵意的律法的人格化代表。

以往的可見世界中最神聖的部分——星體——遭到了貶低。

佈滿星星的天空對於自畢達哥拉斯以來的希臘人而言乃是理性在可感宇宙中的最純粹的體現,是它的和諧的保證。

星宿不再與人同宗,但依然強大,它們成了暴君——受敬畏,但同時也受蔑視,因為它們比人低階。

“他們(普洛提諾這樣憤怒地指責諾斯替派)甚至於認為最卑賤的人也配稱為他們的兄弟,卻瘋狂地否認太陽與天上的星宿有這樣的資格,也不肯這樣稱呼我們的姐妹世界靈魂自己!”。

在諾斯替派看來,律法根本不是天意,對於人的自由也是有害的。在這個無情的星空下,在這個不再引起崇敬的信賴感的星空下,人逐步意識到他的極度孤苦。

他被它包圍並屈服於它的力量,然而由於擁有高貴的靈魂而比它優越,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封閉體系的一部分,而是被莫名其妙地置於、並暴露在這個封閉的體系之中。

也像帕斯卡爾那樣,諾斯替主義者被嚇壞了。他發現自己孤苦伶仃,他的孤單寂寞爆發在一陣恐懼感之中。恐懼作為靈魂對它的世間存在的迴應,乃是諾斯替文獻中一再出現的主題。這是自我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之後的反應,實際上它本身即是這個發現的一個因素:它標誌著內在自我從這個世界的麻木與沉醉中甦醒過來。

因為星宿精靈或宇宙總體的能量不僅僅是外在的宇宙壓迫,而且更是內在的異化或自我疏離。由於意識到了它自己,這個自我還發現,它其實並不是真的自己,而是宇宙設計的不由自主的執行者。

知識或“諾斯”可以把人從這種奴役狀態中解放出來。

由於宇宙是對抗生命與靈的,拯救的知識不能夠致力於與宇宙整體之融合,並遵從它的律法,不是象斯多亞派的智慧那樣,要在對富有意義的整體必然性的自覺遵循中尋求自由。

相反,對於諾斯替派來說,人與世界之間的這種疏離需要加深並達到極點,才能解放內在自我,如此才能使內在自我獲得自己。

這個世界(而不是這種疏離狀態)是必須克服的,但是這個降級為能量體系的世界只有透過能量才能克服。這裡提到的克服當然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技術性的制服。

這個世界的能量被克服,一方面是由於從外面闖入到這個封閉體系的救世主的能量,另一方面也是透過他帶來的“知識”的能量,作為神秘武器擊敗了行星的力量,為靈魂開啟了一條穿越它們的阻礙性秩序的道路。這一點不同於現代人與世界因果律的權力關係。一個本體論的相似性存在於這個形式的事實:兩者都以“以能量克服能量”為人與自然整體的唯一關係。

諾斯替主義與現代精神中的反律法主義

諾斯替主義的律法觀念導致了倫理上的後果,那就是反律法主義。

在這個方面,諾斯替反宇宙的虛無主義意蘊及其與某些現代思路的相似性,變得甚至比在宇宙論方面還要明顯。

必須看到,諾斯替主義與存在主義在極不相同的理論層面上主張拒絕每一種客觀行為準則,只是諾斯替主義與其現代對應者的精緻概念與歷史反省相比,顯得比較粗糙而天真而已。

諾斯替主義想要清除的是古代文明一千年的道德遺產,而存在主義企圖清除的是西方作為道德法觀念之背景的二千年的基督教形而上學。

尼采在“神死了”這句話中指出了虛無主義精神處境的根,這裡的神主要是指基督教的神。

諾斯替派,如果要他們類似地總結一下他們自己的虛無主義的形而上學基礎,那他們只能說:“宇宙的神死了”——死了,就是說作為一個神已經不再神聖,從而不再為我們的人生指出方向。對尼采而言,虛無主義的意義是“最高價值失去了價值”(或“失效”),而這種價值喪失的原因是“這樣一個洞見,即我們沒有絲毫的理由可以假定一個彼岸,或一個萬物中的‘本身’(in itself),即神聖的、人裡面的道德。”這個論斷與那個關於神死了的論斷聯合起來考慮,就證實了海德格爾的論點,即,“神的名字與基督教的神在尼采的思想中是用於指總體上的超越的(超-感覺)世界。神是理念與理想之領域的名字”。

由於價值的任何支撐都只能來源於這個領域,這個領域的消失,即“神的死亡”,不僅意味著最高價值的真正貶值,而且也意味著強制性價值之可能性的喪失。再一次引用海德格爾對尼采的解釋,“‘神死了’這句話的意思是,超驗世界沒有影響力”。

這個論斷稍加修改,也能以相當悖論的方式適用於諾斯替的立場。

當然,諾斯替的極端二元論本身的確正好是與拋棄超驗相對立的。這個超驗的神是在最極端的形式中表現這一立場。在這個神裡面,絕對的彼岸向封閉的宇宙之殼內部召喚。但是這個超驗不同於柏拉圖主義的“可理知世界”,或猶太教的世界之主,他沒有處於與這個可感覺世界的任何肯定性關係之中。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或原因,而是對它的否定與取消。諾斯替的神,不同於德穆革,是一個完全不同者、他者、未知者。正如他的內在於人的對應物——反宇宙的自我或普紐瑪(pneuma)——那樣,其隱藏的本質只有在異在性、不同性與不可名狀的自由等否定性體驗中揭示出來,這個神的概念也更是一個虛無(nihil)而不是一個實有(ens)。一個超驗,如果撤出了與這個世界之任何正規關係,那它就等同於一個喪失了效力的超驗。換言之,就人與其周遭實在之關係的任何目的而言,這個隱藏的神是一個虛無主義的概念:從他那裡沒有流溢位規範,也沒有流溢位自然的律法以及作為自然秩序之一部分的人的行為的律法。

在這個基礎上,諾斯替派的反律法主義論證與薩特(Sartre)的論證同樣簡單。薩特說,由於這個超驗是沉默,由於“他在這個世界中沒有跡象”,因此,人,“被拋棄者”與落單者,就恢復了自由,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不得不承擔這種自由。

他“就是”那自由,人“不是別的,只是他自己的設計”,並且“一切於他都是許可的”。至於這種自由是一種絕望的自由,而且作為一個無方向的任務,它引起的是恐懼,而不是歡欣,那是另外一個問題。

在諾斯替派的思路中,反律法主義的論證有時候在傳統的主觀主義的偽裝下出現:沒有天然善的或天然惡的東西,事物本身是中性的,無所謂善惡,“只是因為人的意見才有行為的善或惡”。屬靈的人在他的知識的自由中可以漠不關心地運用一切事物。這種說法使我們想到了某些古典智者的推理,但是諾斯替派對於這些“人的意見”的來源進行了更深入的思考,從而把懷疑主義的論證轉變成了形而上學的論證,把漠不關心轉變成了反對:人的意見的最終來源不是人,而是德穆革,因此與自然的秩序有著共同的來源。由於這樣的來源,律法其實並不是中性的,而是德穆革用於對付我們的自由的大詭計中的一個部分。作為律法,道德規範只是補充自然律法的靈魂的律法,因而是遍佈一切之宇宙規則的內在方面。兩者都是出自於世界的主,是他的能量的代理,在猶太神作為創造者與立法者的雙重方面中得到統一。正如物理世界的律法(即海瑪門尼),與個人的身體結合成為一個總的體系那樣,道德律法也與靈魂結合成一個總的體系,使之服從於德穆革的詭計。

至於自我的真正自由,應該注意到,這不是“魂”(psyche)的事,因為魂是被道德法充分決定的,就象肉體完全由物理規律決定那樣;自我的真正自由是“靈”(pneuma)的事,它是存在的無可名狀的精神核心、外來的火花。魂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是德穆革創造出來用以包裹外來的靈的,創造主是在規範律法中合法地施行對屬於他自己者的控制。屬魂的人,他的自然本性是可以定義的,比如可以定義為理性動物。屬魂的人還是一個自然人,而且他的這個“本性”也同樣不能決定屬靈的自我,正如存在主義觀念中任何決定性的本質不能損害自由地自我設計的存在那樣。

在此比較一下海德格爾的論證也是適切的。在他的《論人本主義的信》(Letter on Humanism)中,海德格爾反對古典的人是“理性動物”的定義,認為這個定義把人置於動物性之中,只是作為一個具體特性指出了落在同一個屬中的種差。海德格爾的這個觀點的重要之處在於,它拒斥任何可定義的人“性”,這種人性會使他的至尊存在臣服於預先決定的本質,並從而使他成為自然整體之中客觀本質秩序的一個部分。這個超本質的、自由地“自我設計”的存在概念類似於靈的超魂(trans-psychical)的否定性的諾斯替概念。凡沒有本性者就沒有規範。只有那屬於自然秩序者——作為創造物或可理智形式中的一個類——才能有本性。只有在有整體的地方才會有律法。在諾斯替派的鄙視的眼光中,規範與律法是適用於那歸屬於宇宙整體的魂的。屬魂的人最好是遵循一套律法,並努力做到合法,也就是恰當地“調整”到即定的秩序之中,從而在宇宙框架中做分配給自己的本份。但是,屬靈的人並不屬於任何客觀的框架,他高於律法,超越善惡,在他的知識的能量中,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律法。

諾斯替教的本質

透過比較古代諾斯替主義與現代存在主義思想,指出它們在宇宙論與反律法主義上的一致性。

然而,諾斯替主義二元論與存在主義二元論之間的一個核心差異不容忽視:

諾斯替的人是被扔入到一個敵意的、反神明的、因而是反人性的自然之中;而現代人則是被扔入到一個漠不關心的自然之中。

只有後一種情況才代表了絕對的空虛、真正無底的深淵。

在諾斯替的觀念中,敵對者、邪靈還是人形的,既便在陌生之中也有幾分熟悉;而且,這種對立本身也提供了生存的方向——誠然,這是一種否定性的方向,但是它的背後支援著否定性的超驗,這個肯定的世界是這種否定性的超驗的質的對立者。

現代科學中的冷漠的自然甚至於連這種敵對性也沒有,從這個自然中根本不能得出任何方向。

這就使得現代虛無主義與諾斯替虛無主義對這個世界的恐懼和對它的律法的違抗比起來,還要更無限地極端、更無限地絕望。

那個自然絕對地冷漠,是一個真正的深淵。

只有人憂慮著,在他的有限生命之中沒有面對別的,唯有面對死亡。他孤獨地憂慮著他的偶然性,憂慮著他的意義之設計的客觀無意義性,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處境。

從世界觀的角度看,諾斯替主義所提出的神秘主義尤為可怕。這種神秘主義主張滅絕人類自身的意識,追求從上頭而來的知識。

當時的諾斯替主義稱只有擁有神秘真理的人才能真正得救。而從其創作的

《猶大福音》

更是以一種反動的態度衝擊了人們的視角和道德觀,被稱為“魔鬼的辯護書”。

神秘主義從深處探究,與人類的科學發展出現了嚴重分歧,因而諾斯替主義被神學家普遍視為異端。

諾斯替主義的問題

諾斯替主義誠然是人類宗教改革史上大膽而又標新立異的觀點,但因其走了極端路線,強調神秘知識和挑戰神的權威,逐漸泯滅了人類的基本意識,被正統宗教如基督教、天主教等所不容。在新約的使徒時期,這些所謂的異端就已處於萌芽狀態,後其反對基督教觀點,極端地自行編寫偽經福音書,並宣稱真理隱蔽的書卷,但通常被稱為“魔鬼的福音書”。

另外,諾斯替主義認為肉體邪惡而靈體良善,進而提倡放縱肉體行淫,允許百姓在寺廟與女祭司發生淫亂,誤導了當時許多的基督信徒,這也是其於公元6世紀滅亡的主要原因。

諾斯替主義來自於希臘哲學。“諾斯”,即一種隱秘、關乎啟示與拯救的知識,並且只有少數人能夠用擁有,有相當的神秘主義傾向。他是諾斯替主義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概念。

諾斯替主義的神話體系

諾斯替主義在與不同的宗教思想融合之後,產生了形形色色的教派,而其中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基督教中的諾斯替主義教派,它融合一部分基督教教義、東方神秘宗教以及希臘哲學思想。

作為異端教派,諾斯替主義在三到四世紀時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即便後來退出了歷史舞臺,我們仍然能夠看到他的幽靈在思想領域不斷遊蕩。因此,瞭解他的內容將會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過程。

神的世界

諾斯替主義世界主宰是一個唯一的,超越宇宙的存在,是“他者”。也正因為如此,這樣的存在是無法被人們所認識的。不過,人們會傾向於將他描述成“善”、“父”等這樣的概念。而作為充盈的源頭,這個存在會流溢位其他的、次於他的存在物,他們組成了整個神聖領域。

諾斯替主義的神話表達主張一種二元論,即“善與惡的對立”,善造成錯誤,產生了惡,並且導致了善與惡之間的對立,或者是善與惡之間源初性的對立。

導致惡產生的行為通常由神聖領域內的某個女性來完成,比如一意孤行,又或者是對某個秘密的窺探。總之,這個行為使得她離開神聖領域,這個女性也成為了一個矛盾的集中點:一方面她使得“惡”的代表的產生,另一方面“善”的存在對她進行拯救。

在《聖經》的描述中,造物主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至高的,並且是作為善的代表的存在。而在諾斯替主義中,造物主卻淪為一個次級存在。他誕生於來自於神聖領域的那位女性,擁有著從她那裡繼承來的力量。與《聖經》一樣,造物主仍然創造了世界和人類,但動機卻是來自於自己的野心和狂妄,同樣的,他對作為更高一級存在的神聖領域也一無所知。可以說,造物主成為了惡的代表。他創造了六個低等級的主宰,分別居住於相連的六重天中,他居住在更高的第七重天,而他的母親則居住在第八重天。

人的誕生

正如之前所說,造物主出於自己的野心,產生了創造人類。這個動機還是有許多不同的說法,可能是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也可能是出於其他的邪惡的目的,總之,他們做到了。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三種類型的人:屬靈人、屬魂人和屬體人。

其中,靈和魂是宇宙的產物,而屬體的人則無法被拯救。由於“靈”和“魂”被看做是神聖的,而被造物主創造的世界是“邪惡”的,因此屬靈人和屬魂人要求被做到“禁慾“。總之,只有“擁有光明的種子”的屬靈人才是真正的人,這個世界是囚禁他們的監獄。

人的拯救

從對人的分類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根本性的矛盾,來自宇宙的“靈”、“魂”本身所具有的神聖性質與這個下級的世界本身就是不相容的,他們處在流亡的狀態。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回到本來所屬於的更高階的領域當中,迴歸到光明之中。

可是,由於長期處在低階世界當中,他們對於更高階的世界一無所知。

為了脫離這種無知狀態,他們需要被啟示、進而被拯救——藉由“諾斯”。

諾斯替主義者採用了許多與《聖經》相顛倒的概念,譬如前文的造物主,同樣的,原本邪惡的蛇在這裡成為了一個啟蒙者的角色(之一)。

人本身所處在的世界遭到造物主所創造的七重天的包圍,造物主所創造的律法禁錮著他們。

因此

,人身處在拯救所代表的“上升“過程中,避免不了與造物主之間的對抗——造物主和他創造的主宰們阻止他們回到自己原來身處的神聖領域。

斯諾替教】

諾斯替教是基督教異端派別。諾斯替教派(Gnosticism)亦譯“靈智派”、“神知派”。

羅馬帝國時期在地中海東部沿岸各地流行的許多神秘主義教派的統稱。

2-3世紀從古代諾斯替教演變而成。其主要代表是撒土尼羅、巴西理得。

“瓦倫廷諾斯替”一詞的本義是真知即神秘的超自然的知識或智慧,認為透過這種智慧就可以瞭解宇宙,把人從物質世界中拯救出來。

其思想來源於巴比倫的宗教神秘觀念,波斯宗教的善與惡、精神與物質的二元論,萬物從神流溢位來的新柏拉圖主義。

該派把精神世界看成善的,身體看成惡的,身體是囚禁人生的監獄,只有消滅肉體才可以得到解脫。

認為最高神的本質是心靈、生命和光,物質世界不是至上神所造,而是由低於至上神的“巨匠造物主”所造。

與物質世界相平行,存在一個真實的精神世界。

一般認為起源於公元1世紀,比基督教的形成略早,盛行於2-3世紀,至6世紀幾乎消亡。它們在組織上互不相屬,並無統一的機構。但在教義上則大同小異,稱為“重知主義”。認為物質和肉體都是罪惡的,只有領悟神秘的“諾斯”(希臘文gnosis,意為“真知”、“靈知”、“直覺”),才能使靈魂得救。

掌握這種真知的人叫做“諾斯替葛”(希臘文gnostikoi,意為“真知者”、“靈知者”)。

諾斯替教派的教義,主要由東方宗教和古希臘羅馬哲學中的唯心主義成分混雜而成。早期基督教的部分教徒,曾以傾向於該教派的教義而被“護教派”(基督教正統派,以推重教會和信仰、排斥知識為特徵)斥為“異端”。該教派的有些教義,後為

摩尼教

所吸收。

諾斯替主義概述

二十世紀的神智學運動,與諾斯替教派的教義有許多相似之處,因而宣稱以諾斯替教派為精神上的淵源。

西方神秘主義

——

諾斯替主義

——回看的意義:我們正趨向的,可能正是我們曾經執意遠離的。淺知而未獲全貌,無知亦為武器。

思想的演化沒有我們預想的那般真如。在哲學史上,大哲們不止一次跳腳到神秘主義或轉投向一神教。攫取正統地位的利用權勢抹除不利資訊或是對異己扣以汙名。在《別想擺脫書》一書中,艾柯(Umberto Eco)介紹了古羅馬人發明的“除名毀憶”(damnatio memoria)之刑。

元老院投票表決透過,判罪之人死後,其相關的一切都會予以銷燬,包括官方的文字記載,公共場合的塑像等等。

歷史中許多神秘主義者們選擇匿名,託名或是構造密文小心翼翼的周旋,這也恰坐實了其傳統的隱秘特質。

神秘主義在20世紀60年代以嶄新之勢,為世界所悉,這是一種東方的和西方的交匯。其積極的和消極的方面都被時代選中而無限放大,如何處置變得模糊化。在科普語境中拒斥的,正在為前沿科學家所著迷。

相信外星人存在的科學家與篤信福音的基督徒何如?在此斷無明晰的結論,但澄明其來源和內涵有助於我們作出更好的選擇。20世紀更多的學者尤其是史學家開始從這個被歷史有意隱去的部分入手,重新認識過去。眾多其他學說在愈加豐富的材料中,解讀出了有益於當下的方法。

宗教和哲學研究依然充滿議題,科學留有縫隙。今天資訊過度冗餘,很多正確的知識落入了歷史的垃圾堆,過去匱乏而招致的災禍,而今卻因太多豐腴無法觸及。

概念的表層和運作的形式體系是可以瞭望的,但其實際仍是不為人知。對唯科學主義的批判反思連同科學一起發展,但是這種審視在消費主義主導下變得無足輕重。今天人們對錢欲和權欲的鐘情,讓知識與權利更加緊密地結合,區塊鏈和人工智慧產業的泡沫正緣於這種不當的助推,大眾沉浸在對進步和科學的想象中。人們陷落在新的宗教狂熱和神秘主義氛圍中,這是個難捱的迴圈。上世紀一些學者,比如埃裡克·沃格林(Eric Voegelin)就發現這種知識和權利的溝回。不同於福柯,他對政治學的洞見,一如他書名所提”歷史與秩序”,於是諾斯替主義成為一條極為重要的追溯線索。

諾斯替主義氤氳的時代

一個適用於所有民族的共同的、歷史的自我認知框架。現在看來,這個世界歷史的軸心位於公元前500年左右,它存在於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間發生的精神程序之中。那裡有最深刻的歷史轉折。我們今天所瞭解的人從那時產生。這段時間簡稱為軸心時代。——《歷史的起源與目標》(雅斯貝爾斯)

軸心時代,原初天空與大地交媾的敘事,讓位於先知和沉思者,但這並不意味著神話迷霧就此退散。脫自希臘神話的酒神崇拜儀式,是後來悲劇的雛形,對苦痛和悲劇的掙扎和反思,希臘城邦諸民有不同的反應:有教養的上層人士在思辨和踐行中發現了哲學;而下層人士帶著束手的鐐銬沉溺在神秘教派和先知預言中,藉由神秘體驗和地方信仰說辭獲得心理慰藉,神話依舊是供挑選的素材。兩種形式之間並不是銅牆鐵壁,但哲學並不在後者的解釋工具候選名單中。《伊利亞特》為枕邊書,亞里士多德為老師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其對外的征戰原初就帶有一種回望希臘的敬意,這在其治下得到一定的呈現。一個人身為希臘人,不是因為他的出身,而是因他所受的教育。這樣一種說辭使得被征服的諸民族熱切的接受新的身份,希臘語成為地中海沿岸通用的語言,埃及的亞歷山大城,成為另一個文化中心。緊接著,原分屬波斯的、敘利亞的、巴比倫的埃及的和巴勒斯坦地區的傳統得以一種系統性的,希臘式的思辨方式幫助地方的信仰跨過狹海,落入新的土壤,煥發生機。在馬其頓王國衰落後,諾大的轄域併入羅馬帝國的版圖。羅馬帝國的統治哲學是恩威並施,羅馬神話是希臘神話的翻版,羅馬帝國打擊迫害外來信仰,同時又保持著週期性的剋制。羅馬帝國也有自己的信仰,他們早先從雅利安人那裡繼承了太陽神崇拜,即密特拉教。

諾斯替主義概述

基督教和諾斯替主義的異教之爭

福音一路從東方的要道,抵達羅馬帝國的心臟並紮根。猶太先民出埃及到達應許之地,猶太教派的一支出希臘,成為羅馬帝國的代表,邁向“千年王國”,如今基督教是全球信仰人數最多的一神教。但在基督教早期,教父們內外交困,羅馬統治帶來的威脅遠不如異教徒。當基督教坐穩寶座,餘下便是對異教徒無休止、慘無人道的迫害,那是中世紀宗教歷史的基本構成。神秘主義便是多次以異教身份出現的挑戰者。

西方神秘主義是被拒知識的統稱,這在理性主義和基督教神學的發展歷程中被反覆歸類、確認。神秘主義發展的第一個高潮出現在希臘化時期,名曰諾斯替主義,其是被建構起來的他者,是一個流派的集合,但是在基督教的教父看來具有一致性。諾斯是希臘語“gnosis“的音譯,意為”靈知“,他不是我們可以經驗的知識,而是一種超驗的智慧,我們可以透過他了解宇宙的本質,並以獲得拯救的手段。早期教會的教父把諾斯替主義出現的原因歸結於對希臘哲學的誤解和濫用,現代視角的學者們提出了諾斯替的古埃及赫爾墨斯主義起源,巴比倫起源和古波斯的瑣羅亞斯德主義起源。諾斯替主義在神秘主義的歷史中佔到了很大的比重,和傳統神學纏繞千年,不斷從外部和內部出現。作為宗教的諾斯替主義派系,其湧現出的大師對靈知系統化的解釋,似也對應傳統神學家的諸多觀點,尤其是在基督教草創期教父作的見證。因而哈納克才會說諾斯替主義是“基督教急性的希臘化”。

系出東方的諾斯替主義和基督教發展過程中的衝突,可以從怎樣看待神正論上一窺究竟。神正論主要研究上帝的存在證明以及惡的起源與意義問題。在基督教的視野裡世界是充滿罪惡的地方,只能透過至善全能的上帝的引導,人類才能得以拯救。末世論和拯救論來源於猶太教或者說紮根在更古老的東方文化中,當然這裡的東方文意上還是說希臘的東部。信仰和啟示是在教義中被反覆提說的要點,和上帝三位一體等思想都是為神正論做的必要說明。諾斯替主義不同流派貢獻了不同的思想和傳統,究其一致的認同來說,他們抱持著一種觀點,就是:有兩位神,一位是懷有敵意的創世者(Demiugen),另一位則是至高神。人由三部分構成:肉體、魂和靈性。人分有至高神的神性,也即靈性,人的終極歸宿在至高神的殿下。物質世界是由至高神的流出體移湧(Aeon)所創造的巨匠造物主(Demiurge)締造的。世界是一個牢籠,人是至高神的異化產物,是世界陌生的、無知的和麻木的異鄉人。至高神處在世界之外,但是保留了人重新回到至高神那裡的通路,那便是透過獲取靈知。於是至高神擔當了拯救者的角色,抑或是說人自己本就是拯救者。於此諾斯替主義透露出了反宇宙和宗教二元論傾向,上帝變成了邪惡的“Demiugen”,靈知是少部分人的特權他們透過秘傳的方式獲取,人可以透過特殊的內省方式完成救贖,無需使徒和啟示寓言的引導,這對基督教的捍衛者來說是棘手的問題。

早期的諾斯替主義者堅定認為透過內省反思的特殊方式可以企及。

而在後來發展的過程中,尤其是亞里士多德思想廣泛而深刻的影響下,人們認為物質和精神可以透過一定方法進行轉變。這在中世紀表現為對鍊金術和哲人石的痴迷,在尋根問祖之後,把鍊金術的起源歸到了古埃及的赫爾墨斯主義身上,其恰又被認為是古代諾斯替主義的來源之一。

巨匠造物者(Demiurge)一詞早出現在柏拉圖《蒂邁歐篇》中。靈魂一詞的提說早見於畢達哥拉斯主義者的文獻,而後在柏拉圖的哲學思想也有其蹤跡。基督教也借用了巨匠說以及關於理念世界的概念,設想有精神和物質兩個世界,奧古斯丁在面對異教挑戰時寫就的《上帝之城》便是柏拉圖哲學思想和基督教思想融合的集大成之作。諾斯替主義綜合了柏拉圖的形而上學思想和新柏拉圖主義普羅提諾的太一與流溢說理論,為其潤色。諾斯替主義關於創世的宗教二元論,可以追溯到古波斯的瑣羅亞斯德教(襖教),在其宗教思想中認為有光明和黑暗之神進行一場永無休止地戰爭,而作為信徒他們投身到光明的一方,在宗教的遺留材料中,對過往是一段充滿戲劇性的場景描述。而後本土出現的摩尼教繼承了極端二元論的精髓,摩尼教也被部分學者認為是諾斯替主義的一個代表流派,但是主戰場不在羅馬帝國的中心。關於拯救的問題,似是早期猶太教派別的論調。

諾斯替主義在與基督教關於羅馬帝國的代表之爭中落敗,眾多的流派思想謹守著反宇宙論和二元論的基礎,不斷為其豐腴內容,但在逐漸凝聚靠攏的基督教教父們眼中,這只不過是對神話,傳統、形而上學乃至舊約的隨意摘取和扭曲。

諾斯替主義和基督教都是浸潤在東方思想傳統和希臘哲學後,結出的果實。最終基督教代表的使徒和啟示神學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隨後隨著羅馬帝國的崩潰、拜占庭的崛起、伊斯蘭教的出現和猶太教左進,這種原生在希臘和東方的宗教思想依然健碩。先前由於紛雜而陷落的諾斯替主義諸思想傾向,反而在諾斯替主義被板上釘釘迎來了新的發展。中世紀對基督教的異教徒來說是黑暗殘酷的,但占星術、魔法和鍊金術的系統實踐,讓神秘主義進入了新的時代……

諾斯替主義概述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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