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小凍貓也有春天

賈環和寶玉都是賈府子孫,都是賈政之子,然而一個成了賈府人人追捧的金鳳凰,一個卻活成了人人厭棄的小凍貓子,這是為什麼呢?

對於賈環來說,庶出的身份,成為他一生的陰影,“不是太太生的”成為懸在他頭上的一柄利劍,也被認為是他在賈府抬不起頭的主要原因,然而這並非根本原因。

探春也是庶出,但卻活成了帶刺的玫瑰,連賈母和王夫人都器重,為什麼偏偏庶出的賈環,卻成了不受歡迎的小凍貓子呢?

什麼是小凍貓子?想象一下,一隻小貓,因為某種原因被主人拋棄,大冬天裡瑟瑟縮縮地蹲在路邊,眼神狐疑警惕地看著過往的行人,時不時地大叫一聲,髒兮兮的可憐巴巴的樣子。

賈政有一回喊寶玉和賈環去他房裡,他看到寶玉時,是神采飄逸,秀色奪人。而賈環則是人物委瑣,舉止荒疏。兄弟倆在父親心中的形象,高下立判。

賈環:小凍貓也有春天

在古代,雖然嫡庶有別,但對於男子來說,卻都是主子。賈寶玉將來可以繼承賈府家業,賈環出息的話,一樣有他的一份家業。為什麼他偏偏不長進,就成了個小凍貓子呢?

這話是王熙鳳說的,有一回說起榮國府的這些小姑子小叔子,說到賈環時,鳳姐道:環兒更是個燎毛的小凍貓子,只等有熱灶火炕讓他鑽去吧。

小凍貓子的形象已經夠可憐的了,還偏是個燎毛的小凍貓子,有過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什麼是燎毛的小凍貓子。就是那種怎麼都長不好的賴貓,渾身上下都是瘡,人人都不喜歡,身上的毛因為多次靠近火而被燎的禿一塊黑一塊的……

可以說,賈環在賈府,也是這種燎毛的小凍貓子的待遇,他在寶釵房裡玩,玩輸了耍賴,被鶯兒諷刺他沒有個做爺的樣子;他在王夫人房裡抄經書,因為推蠟燙寶玉,結果被王夫人罵他是黑心不知道理的下流種子;即便是在自己家裡,他也常受到親生母親的辱罵,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就連脂硯齋都罵他是蠢驢。

應該說,賈環長成了一個心腸歹毒的壞小子,成了人人厭棄的小凍貓子,她的生母趙姨娘著實的“貢獻”了不少的力量。

賈環:小凍貓也有春天

趙姨娘最大的罪過,不是在賈府瞎折騰,到處刷存在感的愚蠢,而是她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教壞了帶歪了。可憐的賈環,在母親不斷地挑唆和辱罵下,沒有長成風度翩翩的貴族少爺,而是成了一肚子壞水的小凍貓子。

對趙姨娘來說,原本賈環是她最大的指望,也是她最重要的底牌,但她沒有像李紈一樣,讓兒子接受正規的學習和教育,靠科舉之路逆風翻盤,而是將兒子當做匕首槍子一般,甚至把兒子當做自己的盾牌,結果可想而知,自己落得一身傷,兒子也賠了進去。

賈環生生是被自己的母親給害了,可憐的他,被灌輸最多的不是公平正直,不是仁義道德,不是人倫禮儀,而是仇恨和毀滅,是歹毒和險惡。

他恨寶玉,他以為自己本該享有的一切,是被寶玉奪走了,於是他要燙瞎寶玉的眼睛,他要毀掉寶玉的名聲,他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恨那些瞧不起他的丫鬟,認為她們都是嫌棄自己不是太太生的,於是他就耍賴使壞,既然你們看不上我,那我就破罐子破摔,壞給你們看。

賈環:小凍貓也有春天

以前看賈環,就覺得可氣可笑,現在看賈環,覺得可悲可憐,他也是個孩子,又能有什麼大錯呢?他難道想成為小凍貓子嗎?他難道想帶著對他人的仇恨和惡意過一輩子嗎?

我想如果可以選擇,他也想像賈蘭一樣,每天好好讀書學習,做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做個讓丫鬟小廝喜歡的主子,甚至如果可以選擇,他應該不想要趙姨娘這樣的生母。這哪裡是母親,這分明是惡魔。

懂事之後的賈環,也許慢慢會明白,他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寶玉,不是鳳姐,不是賈府的那些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的勢利奴僕,而是自己的母親趙姨娘。

是這個愚蠢的婦人,親手把自己的兒子調教成了黑心下流種子,把他逼成了燎毛的小凍貓子,險些親手毀掉了他的人生和前程。好在後來的賈環,似乎長大了懂事了,不會再受母親挑唆,而是選擇做一個有氣量至少不被人討厭的三爺。

他終於不用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引人注意,不用靠著汙衊和算計寶玉意圖取而代之而整日活在陰影和黑暗之中,而是靠著寫文作詩這樣的風雅之事博得關注和認可。他懂得這些事,總還不算太晚。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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