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話之正月和臘月
文/喻榮培
正月和臘月,指農曆一月和十二月,是中國人過年的月份。這兩個月份,高平話的讀音分別是,
正月讀成“將梅[jiāng mei]”(或讀成“張梅[zhāng mei]”),臘月讀成“ 噱梅[xuè mei]”(或讀成“社梅[shè mei]” “ 謝梅[xiè mei]”)。
正月,即為“建正”之月,在觀象授時時代,斗柄回寅為春正,春正所在的月份即正月。曆法建正,原是攝提紀論十二月建的概念。後經演變,亦用來指曆法的首月,現通常指農曆的第一個月。
在我國上古時期,每年以哪個月為第一個月,各朝代都不盡相同。據說,夏朝把一月作為每年第一個月,而商朝、周朝、秦朝卻分別把十二月、十一月、十月作為每年的第一個月。這些朝代每次更改月份次序,都把更改後的第一個月稱作“正月”。
周朝時,國家大事都安排在每年開頭的正月處理,所以“正月”又名“政月”。秦始皇(嬴政)正月出生,取名為“政”。他覺得“正月”的“正(zhèng)”和自己名字同音犯忌,就下令把“正月”的zhèng改讀為zhēng。 還有一種說法是秦始皇下令把“正月”改為“端月”,也是一直沿用至今的叫法。
臘月,是農曆十二月的別稱,農曆十二月的別稱特別多,比如除月、末冬、臘冬、季冬、殘冬、窮冬、嚴冬、臘月、冰月、余月、極月、清祀、冬素、嘉平等,總共有幾十種別稱,其中,人們最熟悉的當屬“臘月”。
漢朝應劭《風俗通義》載:“臘者,獵也,言田獵取禽獸,以祭祀其先祖也。或曰:臘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報功也。”又載:“陰曆十二月也,以是月臘祭百神,故謂之臘月。”意思是:陰曆十二月,在這農閒的歲末,打獵獲取禽獸,以祭祀祖宗和神靈,辭舊迎新,所以稱為“臘月”。因此,也有學者提出 “臘月”實為“獵月”之通假字,“臘祭”亦為“獵祭”,指獵取禽獸祭祀先祖的意思。
高平話為什麼把正月讀成“將梅[jiāng mei]”、 “張梅[zhāng mei]” ,又把臘月讀成“ 噱梅[xuè mei]”、 “社梅[shè mei]” 、“ 謝梅[xiè mei]”呢?
關於正月讀成“將梅[jiāng mei] ” “張梅[zhāng mei]”,筆者認為有兩種可能:
一、
可能是“醒月
[
xǐng
yuè
]
”之意。
在高平話裡的“將[jiāng]”,其本字是“醒[xǐng]”, 表示睡眠狀態結束,甦醒也,正月不正是春回大地、萬物甦醒之時嗎?所以,“醒月[xǐng yuè]”即是大地結束昏睡狀態,開始復甦的月份。
高平有一句貶人的話叫作“將嗯將醒嗯醒[jiāng ǹg jiāng xǐng ǹg xǐng]”,意思是懵懵懂懂,半悟半醒的狀態。“醒[xǐng]”在高平話裡被讀成將[jiāng],那麼“醒月[xǐng yuè]”自然就讀成“將梅[jiāng mei]”了。
高平話的“醒[xǐng]”字,在現高平鎮周邊地區,有些地方的讀音是“張[zhāng]”, 這些地方“醒月[xǐng yuè]”自然就讀成“張梅[zhāng mei]”。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把周邊地區的“張梅[zhāng mei]”理解為開張之月,也非常契合正月之意。
二、
可能是“端月
[
duān
yuè
]
”的異讀。
古時沒有統一的拼音,古梅山地區有其獨特的讀音習慣,很多讀音和外界不同。“端月[duān yuè]”讀成“張梅[zhāng mei]”、“將梅[jiāng mei] ”的異化過程是這樣的:duān zhāng jiāng。
關於臘月讀成“ 噱梅[xuè mei]”, “社梅[shè mei]” 、“ 謝梅[xiè mei]”,筆者認為有三種可能:
一、
可能是“蝕月
[
shí
yuè
]
”之意
。
高平話中的“噱[xuè]”,其本字是“蝕[shí]”,是侵蝕、損傷、虧缺的意思,有變瘦變少變薄之意。做生意的人通常講“噱嘎哩[xuè gǎ li]”,意思是做生意虧了,蝕本了。稻穀曬乾水分後,過磅時重量少了十來斤,高平人會說“噱嘎炮把斤[xuè gǎ pào bǎ jīn]”。臘月是年末的最後一個月,一年的日子越過越少,馬上就要過完了,用高平話說就是,“噱得冇得哩[xuè de mào dé li]”,所以高平話把臘月讀成“ 噱梅[xuè mei]”,本是“蝕月[shí yuè]”之意。
高平話的“蝕[shí]”字,在現高平鎮周邊地區,有些地方讀成“社[shè]”“ 謝[xiè]”,所以這些地區把臘月讀成“社梅[shè mei]” “ 謝梅[xiè mei]”。
二、
可能是“臘月
[
xī
yuè
]
”的異讀
。
“臘月”通常被讀成“臘月[là yuè]”,其實“臘”字還有一個讀音[xī],常常被人們忽視了,“臘”讀[xī]的時候解釋為乾肉、晾乾、面板皴皺之意。提到“臘月[là yuè]”,很多人會最先想到臘八節、臘八粥,而在古梅山地區,大家最先想到的應該是臘肉,因為在古梅山地區,燻臘肉做臘貨是家家戶戶臘月裡的必修課。
“臘[xī]”的本意是乾肉,臘月的叫法也許源於古梅山文化,而“臘月[là yuè]”在梅山地區其實應該叫作“臘月[xī yuè]”, “臘月[xī yuè]”又被古梅山人們異讀成“ 噱梅[xuè mei]”,異化的過程是這樣的:xī xì xiè xuè 。
三、
可能是“十二月
[
xì
èr
yuè
]
”的切音讀法
。
隆回大水田的廖偉華先生分析認為,“ 謝梅[xiè mei]”的讀法是因為採用切音讀法,即“十二xì èr xiè謝”,和“之於zhi yuzhu諸”類似。這麼說來,“ 謝梅[xiè mei]”的本字就是“十二月[xì èr yuè]”,似乎與“臘月[là yuè]”無關。廖先生的分析方法獨闢蹊徑,很有意義。
高平方言博大精深,頗有古意。
如果大家有興趣,請細細品味高平話,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本文關於高平話正月和臘月的論述,僅為一孔之見,權當拋磚引玉,歡迎大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