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年前的事兒:阿烏尼,真冷啊!

阿烏尼是阿龍山林業局的一個林場,在阿龍山北面四十五公里的地方。從阿烏尼再向北十五公里,是牙林線的終點滿歸。在鄂溫克語裡,阿烏尼是“有畫的岩石”,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在阿烏尼,我經歷了有生以來最冷的一天,那以後,再聽到有人說冷,我就只能呵呵了。

四十九年前的事兒:阿烏尼,真冷啊!

寒冷的林區(圖片來自網路)

1971的元旦年剛剛過去,慕春林股長就說要到去阿烏尼拆帳篷。大家聽了都很高興,因為還沒有去過那裡,名字聽著又很新奇。至於為什麼要到那裡去拆帳篷,拆來帳篷幹什麼,倒是無人理會,反正總得幹活。慕股長讓我提前準備些鐵鍁洋鎬小工具什麼的,也把這件事的原委給我簡略地說了一下。

原來是慕股長聽說阿烏尼那裡有幾頂帳篷,林場作業以後沒有撤回來,就動了腦筋,經過一番上下走動,便拿到了林業局無償調撥的指令。那個時候,林業局被稱作林大頭,作為主伐局的阿龍山,更是財大氣粗,報廢幾頂舊帳篷,不過是酒桌上一句話的事。慕股長早就盤算著今年上山修路的人怎麼住,這次抓住機會,沒費多大事兒就解決了一個難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說到這裡,慕股長不免有些得意,又接著說道,“做事情還是要動腦子哪!”

慕春林是農場老人,應該是科級幹部了。兵團組建以後,他被任命為營房股股長,為解決知青的住房問題,跑到山裡來搞木材。慕股長很忙,總是揹著個軍挎在山下跑,在河口很難見到他的身影。很多事情,比如與林業局,和鐵路接洽的事,只能他親自去跑,沒人能替得了他。大家都說,慕股長這個人腦瓜兒夠轉速(東北人語,腦子靈活)有韜略。我也很佩服慕股長,就憑著兩條腿一張嘴,能在阿龍山打出一片天地,的確不簡單。

慕股長把我調到河口,本意是想讓我分擔一些工作壓力,大概也有提攜晚輩之意。可我除了能喝兩口別無所長,眼看一兩個月了過去了,我還是不能上道,著實辜負了慕股長的一片好心。

去阿烏尼那天,趕上了林區稱作“白毛風”的壞天氣,山風怒吼雪花橫飛,真能把人凍死,用東北人的話說,遭老罪了。後來,我問過幾個曾經一塊兒遭罪的人,他們都還記得這回事兒。雖然遭罪的細節沒有誰還能記得了,但不約而同地,都是這一句話:“阿烏尼,真冷啊!”

那天的情形,我也記不清了,因為我的眼珠子幾乎被凍住,眼前只有飛舞的冰雪和風吹雨淋褪了色的帳篷,心中再無豪情壯志,只想逃出生天。無論如何,帳篷是拆了回來,人也都活著回來了,這就值得慶幸。兵團戰士身在林海胸有朝陽,此番挨凍的經歷,足以讓人刻骨銘心。

事後,執勤分隊的大才子,天津知青張強,填詞一首以記之。詞牌好像是“憶秦娥”,大意是,仙女嫦娥瑤臺起舞,輕紗為雪廣袖興風,於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茫茫大地唯留清白,很好地抒發了我們的革命英雄主義情懷。

後來才知道,中國最冷的地方,不是黑龍江畔的漠河,而是大興安嶺西北坡的根河,阿龍山又在根河更北的地方。那寒冷的記憶跟了我幾十年,再有風雨,只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吹面不寒楊柳風了。

“阿烏尼,真冷啊!”除了冷,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也學張強,填一首“憶秦娥”,結束這一小節。

憶秦娥 阿龍山

阿龍山,

玉龍百萬攪周天。

攪周天,

寒徹肌骨,

不似人間。

興安過後不言寒,

昔日少年今得閒。

今得閒,

誰能與我,

共話當年?

留 言

王淳翔:

子林大哥,你們去阿烏尼這事我還真不知道。那會兒我、羅明、李文凱、老郝、王運平在阿龍山林海林場幹活呢。就記得臘八那天出帳蓬幹活裝車,開車的是哈爾濱知青劉大咀。一下子陷在雪坑裡了,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時間,一營六連的上海知青鄭廣生(阿廣)眼看著鼻尖就凍白了。大家一說你鼻子尖凍白了,阿廣脫了皮手套準備摸鼻子,手指頭尖也凍白了。當時哈爾濱知青劉遠興趕緊用雪搓他鼻子,別人用雪搓他的手,直到都搓紅了,趕緊進帳蓬。汽車放水,第二天再找林業局的爬山虎拖車。後來一打聽,臘八那天氣溫零下48度(最低)。咱們是都領略過什麼叫寒冷。

司令:關於“冷”的記憶,我想大家都不缺

歡迎留言,說出你和根河“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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