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續考-大秦位於紅海沿岸地區

在《大秦考》(見文底的連結)一文中,我們說過,所謂“富浪”,其實是信奉基督教的國家、地區、人群;元朝時旭烈兀大軍所征服的“

富浪國

”,不是位於歐洲的東羅馬,而是中國古籍中的“大秦國”。

這裡再複述一下原引用的資料。

《元史·郭侃傳》:

“又西行三千里,至天房……又西行四十里,至密昔兒……戊午,旭烈兀命侃西渡海,收富浪。”

元劉鬱《西使記》:

“布達之西,馬行二十日,有天房,內有天使,神國之祖葬所也。……國西即海,海西有富浪國。”

根據以上二則所述的地理位置,可知所謂的“富浪國”,就是位於與阿拉伯半島相望、紅海對岸的衣索比亞、厄利垂亞、索馬利亞一帶,即非洲古國阿克蘇姆王國。

現就前文作相關補充,進一步求教於方家。

大秦續考-大秦位於紅海沿岸地區

一、阿克蘇姆人並不都是黑人

在《伊本·白圖泰遊記》中,一再提到衣索比亞人。

根據《伊本·白圖泰遊記》,伊本·白圖泰往返於埃及至麥加的路線,主要是從上埃及穿越衣索比亞,渡過紅海而實現的。顯然,他是熟悉衣索比亞人的。

衣索比亞人“形態美麗,面貌清秀”,顯然,他們不是黑人。《伊本·白圖泰遊記》第75頁:

“(麥地那)聖寺的僕役和神職人員是一些阿比西尼亞等地的青年人,他們形態美麗,面貌清秀,衣著雅緻。為首的稱作僕役長,他真像大官人一樣。”

衣索比亞人善於經商,而且,還在阿拉伯半島經營者跨海國際貿易,顯然,這是生意很大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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頁:

後來我們從吉達上船航海,這裡的船名叫哲勒貝。我搭的船是葉門人賴史頓於阿洛非的。他原籍是阿比尼西亞。

衣索比亞人是聞名印度洋西部的戰鬥群體,有人甚至在印度次大陸做到了高階將領。《伊本·白圖泰遊記》第348、349頁:

“我搭乘扎凱爾船,船上有弓箭手五十人,阿比西尼亞戰士五十人,他們稱雄於這一帶海上,如果船上有他們的一個人,印度的海盜和異教徒便不敢輕舉妄動”。

在伊本·白圖泰看來,衣索比亞人的主體,是一個十分活躍的群體。他們有以下幾個特點:

1、不是黑人,眉清目秀;

2、善於經商;

3、勇猛尚武。

二、大秦的珊瑚洲,就是紅海

惜字如金,是《新唐書》的典型特徵。但是,談到大秦時,卻頗費筆墨地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新唐書·大秦傳》:

“海中有珊瑚洲,海人乘大舶,墮鐵網水底。珊瑚初生磐石上,白如菌,一歲而黃,三歲赤,枝格交錯,高三四尺。鐵發其根,系網舶上,絞而出之,失時不敢即腐。”

對於這一點,《太平寰宇記·大秦國》中有了更加詳細的記載。

到了元朝,汪大淵、劉鬱二人,親眼目睹,並記錄了這樣的場景。

而劉鬱在其《西使記》記載了這一場景,更重要的是,他明確了其具體位置,便是紅海:

“布達之西,馬行二十日,有天房,內有天使,神國之祖葬所也。……國西即海,海西有富浪國。西南海也,採珠盛以革囊,止露兩手,腰絙石墜入海,手取蚌並泥沙貯於囊中,遇惡蟲以醋噀之即去,既得蚌滿囊,撼絙,舟人引出之,往往有死者。”

隨後,汪大淵來到這裡。他在《島夷志略》“哩伽塔”一則中寫道:

“國居遼西之界,乃國王海之濱……地產青琅玕、珊瑚樹,其樹或長一丈有餘,或七八尺許,圍一尺有餘。秋冬民間皆用船採取,以橫木系破網及紗線於其上,仍以索縳木兩頭,人於船上牽以拖之,則其樹槎牙,掛挽而上。”

《新唐書》、《太平寰宇記》之所謂“珊瑚洲”,汪大淵稱之為“國王海”。汪大淵的這一稱呼,與《魏略·西戎傳》中的“大秦海”(“大秦海,西東各有一山,皆南北行。”)頗有相通之處,這意味著,至少在某一個時期,紅海屬於“國王”所有。

三、紅海一帶,確實存在“富浪國”

根據古文獻可知,在宋朝至明朝期間,印度半島的古裡、俱藍等港口,是印度洋地區十分繁榮的大碼頭,也是東、西印度洋沿岸的交通中轉站。

根據《島夷志略》,“富浪”在這些港口,非常活躍。

《島夷志略》:

“(古裡佛)當巨海之要衝,去僧加剌密邇,亦西洋諸番之馬頭也。……其珊瑚、真珠、乳香諸等貨,皆由甘理(埋裡)、佛朗來也……畜好馬,自西極來,故以舶載至此國……”

“(甘埋裡)其國邇南馮之地,與佛郎相近,乘風張帆,二月可至小具喃……(船)下以乳香壓重,上載馬數百匹,頭小尾輕,鹿身吊肚,四蹄削鐵,高七尺許,日夜可行千里。所有木香、琥珀之類,均產自佛郎國來,商販於西洋互易。”

其中,談到的這樣兩點,值得注意:

1、從“佛朗”地區運到古裡、俱藍的貨物,主要是乳香、木香、珊瑚、真珠、琥珀之類。這一類物產,絕不可能是歐洲地區,而在紅海地區則是土產。

2、從“佛朗”地區運來的,還有非洲特有的斑馬(“頭小尾輕,鹿身吊肚,四蹄削鐵”),而這恰好也是衣索比亞地區的特產。

3、從甘埋裡(“與佛郎相近”)到小具喃“俱藍”,航程為二個月。據《西洋番國志》:

“祖法兒國,自古裡國開舡,投西北行,十晝夜可到。”

“阿丹國,自古裡國開舡,投正西兌位行一月可到。”

“天方國,即默加國也,自古裡國開舡,望正南申位行三月始到其國,地名秩沓,有大頭目守之。自秩沓往西行一日到王城。”(秩沓,即吉大港)

從俱藍到衣索比亞(厄利垂亞)某一港口的距離,位於阿丹(亞丁)和吉大港之間,二個月的航程正好相合。

由此,基本可以肯定,《島夷志略》中的“佛朗”,就是《元史》和劉鬱《西使記》中的“富浪”。

四、“佛朗”就是大秦國

《伊本·白圖泰遊記》中,富浪在印度次大陸頗為活躍,有著很大的影響力。這一點,在中國史料中,也得到了證實。

宋朝《諸番志》:

“天竺國隸大秦國,所立國主悉由大秦選擇。俗皆辮髮,垂下兩鬢及頂,以帛纏頭。”

天竺國隸屬於大秦國,其國君的廢立,由大秦國決定。

這一點,在《島夷志略》中得到了證實。

元《島夷志略》

“(天竺)居大食之東,隸秦王之主。去海二百餘里,地平沃。氣候不齊。俗有古風。男女身長七尺,小目長項。手帕系額,編髮垂耳……”

但是,《島夷志略》中的“天竺”,包括《諸番志》中的天竺,均不是唐代意義上的“天竺”,都只是指印度半島西部的某一個“去海二百餘里”的地區。

我在前面說過,大秦有著一個特別的宗教稱之為“景教”,在元朝稱之為“也裡可溫”。

在《元史》中,也裡可溫,也出現在了印度半島的西海岸。

至元十九年,元朝使臣楊庭璧抵達俱藍。當時,寓居於俱藍的也裡可溫教的教主,聽說元朝使臣來到這裡後,主動求見,並且隨同楊庭璧到中國,向元世祖稱臣。

《元史·馬八兒等國傳》:

“(至元)十九年二月,(楊庭璧)抵俱藍國……三月……時也裡可溫兀咱兒撒裡馬及木速蠻主馬合麻亦在其國,聞詔使至,皆相率來告願納歲幣,遣使入覲。”

《元史·世祖本紀九》:

“(至元二十年九月)寓俱藍國也裡可溫主兀咱兒撒裡馬亦遣使奉表,進七寶項牌一、藥物二瓶。”

《新元史·世祖本紀五》:

“(至元二十年九月)俱藍國、蘇木都速國及也裡可溫

教主

並遣使奉表貢方物。”

根據《新元史》,我們知道“也裡可溫兀咱兒撒裡馬”,原來是位於印度地區的教主。由此,我們可以做這樣的推測,大秦在這裡任命的可能僅僅是宗教首領,而不是君主。

十分值得注意的是,《諸番志》、《島夷志略》均稱,“天竺”人,結著長長的辮子,“垂下兩鬢”、“編髮垂耳”。這是與南亞次大陸的土著格格不入的。我們不難得出結論,“天竺人”不是本地人,而是一群外來移民。

而汪大淵稱他們“俗有古風”,即有著濃厚的中國傳統風俗,這就更加意味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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