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波東錢湖環湖南路往東,在韓嶺村口右轉215省道,繼續前行,看到“城楊“路標時,右轉進山,在山谷間蜿蜒前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個村莊,就是寧波東錢湖鎮的城楊村。
城楊村,依山臨水,令人豁然開朗,如入世外之境。
村口的一座拱形水泥橋樑,橋名永安橋,橫跨亭溪之上,孑然獨立,平添風景。
江南水鄉,橋樑眾多,同名“永安橋”者,不可勝數,但此永安橋,卻大有來頭。
橋頭有亭,亭牆有碑,碑文記錄了永安橋的建造過程,竟然是當年上海灘風雲人物杜月笙、陳世昌、金廷蓀(也有寫作金延蓀)等人,捐款修建而成。
尤其是杜月笙,當年在上海灘呼風喚雨,人盡皆知。
響噹噹的上海灘風雲人物,為什麼幫助寧波的一個小山村建橋呢?
碑文中是否可以找到線索?
建造永安橋的發起人名叫任水陽,碑文就是其撰寫。
碑文是繁體字,且無標點,復錄如下:
蓋聞建設之道,首重路政,而路政之設,則尤端賴橋樑,是故商賈行旅舟楫往來,莫不賴之以趨。
本鄉之永安橋,由來久矣,不圖於上年水患被水沖刷,竟致片石無存,鄉人雖迭議興築,但以工巨費大,籌募非易,於是遂以中輟。
陽鑑於是橋為行人要道,豈可久任傾圯,則行道者紆廻曲折,多煩跋涉,乃延工程師來鄉估勘,全橋築以鋼骨水坭,總計七丈橫,亦一丈有二計,費銀四千八百有奇。
陽雖竭努力,恐難致勝,幸爰就滬上諸友,則動善舉,廣為勸募,鉅款立集。
事乃厥成,更將距此三里之凌雲橋,就原有橋基,加鋪鋼條,實以水坭,經此修築,其堅固當較前倍蓰,兩橋工竣,再就永安橋畔之土地祠,加以修葺,增設石櫈、茶亭,以利行人,並於祠旁立碑,以資紀念,而垂永久。
陽雖不才,願與吾鄉人共勉焉,是為志。
發起人:任水陽,謹跋並志。
陳世昌君,本縣梅墟人,金廷蓀君,本縣城內人,杜月笙君,江蘇上海浦東人,馬祥生君,江蘇常州人,同樂助洋四仟六伯元。
餘外洋是任水陽君樂助,本縣南鄉大榖橋人。
中華民國十九年八月吉立。
從碑文可知,永安橋建於1930年,距今九十年,此前的橋在1929年的洪水中被沖毀。
被沖毀的橋建於1924年,也是籌款建成,但是隻經歷了六年就被沖毀。
重建永安橋,時人打算採用鋼筋水泥,但耗資巨大。
發起人任水陽,於是求助上海友人,杜月笙、陳世昌、金廷蓀、馬祥生四人助洋4600元,餘款由任水陽捐助。
發起人任水陽,南鄉大榖橋人,也就是現在的寧波市鄞州區雲龍鎮任新村的多谷自然村。
那麼,與城楊村相距甚遠的任水陽,為什麼在城楊村發起捐建永安橋呢?
任水陽與城楊村,一定有緣由。
任水陽又為什麼能得到上海灘風雲人物的支援呢?
任水陽當年在上海灘,一定也有非凡的風雲歲月。
問村人,皆不知曉,何人能解迷?
橋頭的涼亭,永安橋建成之時,亭也竣工,由土地祠改建而成,碑立亭旁。
2015年6月,“燦鴻”颱風,溪堤被洪水沖毀坍塌,亭柱掉落,兩塊紀事碑跌入溪中。
當年8月,啟動修復重建涼亭,將碑砌入牆內,以保永固。
城楊村,穿村而過的溪流,發源於亭溪嶺一帶,因此而名亭溪。
村莊依山臨水,山岙之中,四面環山,實為世外隱居之地。
村莊的介紹中說,城楊村後的白雲山,唐末樂安侯隱居於此。
那麼,樂安侯,何許人也?為何要隱居於此呢?
我在黃宗羲編撰的《四明山志》中找到了答案。
黃宗羲一生著述非常之多,並且對四明山情有獨鍾,經常遊歷于山中,形成了一部方誌體著述《四明山志》,這也是寧波歷史上有關四明山這一浙東名山的唯一專志。
黃宗羲在《四明山志》中記載說:白雲山,“唐僧獻雲居於是山,恆有白雲覆於屋上,因以名山。有樂安侯墓,五代之孫郃也,唐末為左拾遺,朱溫篡位,著《春秋無賢人論》,歸隱此山。”
唐代僧人獻雲,(獻字還有一個“山”字旁,現在電腦和手機都打不出來),居此山,常有白雲覆屋,因此而名白雲山。
樂安侯孫郃,浙江仙居人,唐末官至左拾遺。
左拾遺這個官職,主要作用是撿起決策和執行中的失誤之處,隸屬諫諍機構,著名詩人杜甫也曾當過左拾遺的官職。
公元907年,朱溫滅唐,歷史進入五代時期,孫郃不願隨後梁朱溫,因此隱居白雲山。
孫郃委派陳氏人家居住於白雲山下,以便孫郃終老之後為其守墓,所居山岙因名陳家岙。
歲月變遷,後來楊姓人氏也遷居至此,並且繁衍迅速,楊姓人口占全村人口的一半以上,因此兩姓中和,改名為“城楊”村。
可是,陳、楊兩姓,為什麼不叫“陳楊”村呢?
為什麼寫作“城楊”村呢?
城楊,有歷史,有故事,有風景,也有待解之迷。
歡迎朋友們留言,共解城楊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