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江湖十年硝煙:免費午餐成往事,“搶單王”騎手買了房

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徐曉倩

外賣江湖十年硝煙:免費午餐成往事,“搶單王”騎手買了房

圖源:圖蟲創意

10年前,美團剛剛從千團大戰的廝殺中緩過神來,餓了麼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校園創業專案,只拿到來自朱嘯虎的A輪融資。

作為一名連續創業者的王興,卻看到餓了麼背後的外賣市場潛藏著巨大能量。10年後的2021年12月,我國網上外賣使用者規模人數達4。69億人,佔網民整體的52。7%。

餓了麼創始人張旭豪或許永遠忘不了2013年7月的一天。他與美團聯合創始人王慧文第一次見面,兩人的話題圍繞餓了麼是否願意“賣身”、能否接受投資展開。

當時忙於尋求C輪融資的張旭豪,內心認定對方是衝著投資來的。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拜訪結束後,美團大舉進軍外賣行業。從此,在校園市場罕逢對手的餓了麼,迎來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挑戰者。

“吃了一個月的免費午餐”

高額補貼貫穿了整個2015年。彼時,美團宣佈與大眾點評合併,餓了麼一年獲得三輪融資,熱錢湧進備受矚目的O2O賽道,每個入場的玩家手頭都有足夠的現金流。

外賣進入校園後,還在讀大二的王琳放棄了學生食堂,在紅包、優惠券的疊加下,一頓正餐的價格往往只要個位數,甚至幾毛錢。就這樣,王琳吃了一個月的“免費午餐”。他發現,低價外賣像野火一樣蔓延了整個校園,“宿舍樓超過一半的同學都開始習慣在外賣平臺點餐”。

在張旭豪創業的第一個階段,大多投資人通常提醒他同一個問題:具有更強消費力的白領群體對外賣有沒有剛需?

2015年,是白領市場需求徹底被啟用的一年。錢莉曾經幾次三番地躲避點外賣,最終她還是成為辦公室下午茶小組的一員。“上海各大白領圈子裡興起了拼單下午茶的風氣,大傢俬下建立了群聊,探討外賣優惠券的極致用法。”她向時代財經回憶道。

價格戰背後是平臺暗流湧動。2014年1月,王慧文組織了外賣啟動會,稱為“搶灘會”,意思是要搶在餓了麼前面上岸,美團10個城市經理們立下一個小目標:實現每天40萬單。而2014年初,餓了麼的日單量剛過10萬單。

姍姍來遲的百度外賣同樣不差錢,被業界稱為“含著金湯勺”出身的正規軍。百度外賣背靠市值數百億美元的百度公司,也是當時李彥宏最看重的O2O業務。

外賣平臺的比拼接軌“千團大戰”,後者是中國網際網路歷史上第一次動用億級資金進行市場營銷轟炸。這種情況下,比拼的是誰的輸血能力強,存活下來,就能稱王稱霸。

到了2016年,外賣紅包金額越來越小,各路競爭者悄悄地偃旗息鼓。儘管補貼力度下滑,王琳和身邊的舍友已經很難與外賣切割,維持著一週三次的使用頻率。“一開始每單都有紅包到後來分享得紅包,發展到最後可能是拼手氣紅包了,但是大家很難脫離懶人經濟的魔力了。”

外賣騰飛,騎手買房

完成了培養使用者習慣的第一步,平臺意識到,餐廳配送似乎跟不上行業的狂奔。此後,大規模穿著統一服飾的騎手闖進了外賣系統中。

實現外賣騎手組織化的不是後來成為霸主的美團,也不是最先入局的餓了麼,而是早已銷聲匿跡、賣身餓了麼的百度外賣。

經過近十年的發展,平臺型經濟無疑成為靈活就業的最佳載體之一,以美團和餓了麼為首的兩大平臺集結了浩浩蕩蕩的騎手大軍。國家統計局資料顯示,截至2021年底,我國靈活就業規模達2億人,其中外賣騎手數量達到1300萬人。據美團外賣統計,2020年上半年,有單騎手人數為292。5萬人,同比增長16。4%,就業“騎手化”已經成為一種新趨勢。

“百度外賣有點可惜,它的技術和組織最接近現在的外賣形態。”網際網路行業觀察者李薇向時代財經說道。2014年,在餓了麼和美團還大量依靠餐廳配送的時候,百度外賣就建立了專門的配送團隊,開發人工智慧派單系統以節省配送時間。

2016年,王海從老家安徽來到上海,成為穿梭在街頭巷尾的眾包騎手的一員。由於學歷不高,王海的選擇範圍很小,工廠一個月不到3000元的收入勸退了一批人。“月入過萬”“工作靈活”“多勞多得”……王海被網路上外賣行業鋪天蓋地的宣傳語吸引入場。

騎手也是一個考驗熟練度的工種。按照王海的觀察,入行的新手只要熬過前三個月,大多能在一線城市有7000元以上的收入。

和大多數從老家來到大城市的騎手一樣,王海的主要目標是賺錢,時刻踐行著外賣江湖的規則:多勞多得,不要放過春節和惡劣天氣。有一年春節,他連續十五天開工,賺了一萬元。

一線城市的飯點時間是外賣爆單的時候,商家門口被十多個騎手包圍著,出單裝置一刻不停地發出聲音,那是金錢入賬的聲音。王海在等待過程中偶爾會觀察商家一箇中午能出多少單,他和幾個同行經常開玩笑地討論:商家隨便做做都能賺大錢,等咱們攢夠錢了也開一家外賣店。

王海時常感嘆自己遇上了外賣行業的紅利期。他被同行稱作“搶單王”,趕上暴雨天氣,一趟能順走10單左右的外賣,一天跑下來,王海的戰績總在騎手群中名列前茅。每個月超2000單的配送,能轉換成1。5萬元的收入。五年後,他還清了老家的房貸,還購置了一輛20萬元的入門級高階品牌車。

這樣的致富故事在外賣行業飛騰的十年裡並不罕見。

北京一個外賣騎手送餐十年,花了300萬元在北京二環買了房;去年11月,杭州外賣騎手用6年時間,攢下了100萬存款,準備在杭州全款買房……外賣騎手一度成為千萬滬漂、北漂打工族最青睞的工作。

被重塑的餐飲業

“您有一筆XX訂單,請即時處理”。如今,外賣服務成了各個商家的標配。不管走在城市,還是小鎮的商業圈,每到飯點,這樣的語音播報隨處都能聽見。

回想起來,林瀟仍然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趕早加入了外賣平臺。

2016年前後,林瀟在北京經營一家中型超市,隨著新型便利店的擴張和上漲的房租,他經營的傳統超市逐漸被邊緣化。“全靠線下客流,一旦其他成本上漲,很難再尋找增量。”林瀟向時代財經說道。

正式入駐外賣平臺之前,林瀟對門店進行一番變身,三分之一的空間被騰出來,改造成流行的滷味和糕點小吃攤,並且在平臺推出了三款低價爆品。

僅僅是入駐的第一個月,林瀟就嚐到了流量帶來的甜頭。線上訂單爆滿,訂單量由一天30單左右漲到200單。由於平臺對新入駐商家的優惠政策,一部分消費者被引流到門店,看到小小的外賣檔口擠滿了人,林瀟終於鬆了一口氣。

“之前的超市只能覆蓋周邊一公里範圍內的社群,上線外賣平臺之後,店鋪的服務半徑甚至能擴大到3公里之外,潛在的客戶數量大大增加了。”

事實上,當美團、餓了麼搭建完配送正規軍後,林瀟有過一段漫長的掙扎期,自建配送部隊,還是徹底融入外賣體系,成為擺在眼前的棘手問題。

林瀟算了一筆賬,單量不多的情況還能應付,如果出現用餐高峰期,個體商家很難再調配外送資源。“越到後面,外賣使用者對送餐速度要求越高,如果還保留自配團隊的話,使用者無法實時追蹤訂單位置,反而會喪失等待的耐心。”

另一方面,各大外賣平臺形成了智慧化的後臺管理系統,騎手的所處位置、訂單與使用者的距離、評分體系、售後服務都能在平臺上一目瞭然。

早期外賣使用者筱筱感受過商家遷徙的過程。2016年,他所在的城市有幾家網紅餐飲店在微博上經營外賣業務,一般在上午9點左右開放名額,送餐數量控制在10單以內,距離超過3公里,配送費可以漲到15元。

兩年後,筱筱發現,曾經在線上經營的風生水起的商家逐漸銷聲匿跡,它們幾乎全都搬遷到外賣平臺。“外賣平臺的商業邏輯是透過資源配置降低配送費,甚至免配送費,如果配送費用提高至一單8元以上,使用者為什麼不選擇堂食呢?騎手的配送費也遠比它們自建團隊要小得多。”李薇向時代財經表示。

2017年,僅僅一年後,林瀟的滷味攤點年營業額就超過200萬,相較轉型前的老超市漲了3倍。他索性保留20平方的店面,只提供外賣服務。

外賣訂單的逐年上漲,激發了林瀟更大的野心,他先後在北京開出四家連鎖店。根據林瀟介紹,如果一開始把重心放在外賣業務上,在同樣銷售額的情況下可以縮減店內面積,至少能將10%-15%的租房成本轉化為利潤空間。

林瀟的生意只是外賣影響餐飲業的冰山一角,外賣業務已經成為不少餐飲從業者的必選項。

結語

2018年,外賣行業格局初步成型,餓了麼、美團兩家市場巨頭的競合,交織在外賣行業發展的週期中。

四年後,新的流量王者開始擴張自身邊界,外賣業務不再只是兩家平臺的競爭。今年8月,抖音與餓了麼宣佈,雙方在本地生活領域達成合作。另一個短影片巨頭快手,於2021年12月27日宣佈與美團達成合作。

美團地推員再次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商業氛圍,一批老員工陸續收到競爭對手發來的橄欖枝,在他們眼中,這似乎又是一個全新的起點。

(文中受訪者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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