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珠 · 下

蛙珠 · 下

〡葉木喊山

跛郎中從鎮上的屠戶楊胖子那兒買來了一顆珠子,這顆珠子名叫“蛙珠”,是老蛤蟆修煉的內丹。

跛郎中把珠子掛在屋子裡,屋子變得冬暖夏涼,蚊蟲不侵,真是空調暖氣花露水都省下了。

這樣過了一年,到了次年的六月份,跛郎中突然發現他掛在床頭的那顆珠子,到了晚上的時候會有微光隱隱閃爍,等他想要仔細去觀察的時候,那閃爍的光卻又黯淡了。

珠子突然發光,跛郎中心裡莫名覺得有點不踏實,就把它從床頭取了下來,放進了一個匣子。

這樣消停了一段時間,跛郎中差不多把蛙珠的事兒給忘記了。

有一天晚上,下了一點小雨,跛郎中早早上炕就睡著了,睡到半夜,屋子裡突然響起了蛤蟆的叫聲。

跛郎中被這聲音吵醒,以為是外面的蛤蟆躲雨鑽到屋子裡來了,他打著燈在桌椅下面、犄角旮旯裡搜尋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這隻聒噪的蛤蟆。

跛郎中無奈,就又上炕睡覺去了。但是沒過多久,那蛤蟆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跛郎中再次起床搜尋,還是無果。

那一晚上他起起睡睡,沒睡踏實。

第二天白天,跛郎中讓阿呆在屋子裡撒了一些驅蟲的藥粉,按理說,就算那隻聒噪的蛤蟆躲在炕洞裡,只要聞到藥味,就會逃走,但是誰想到了晚上,那蛤蟆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跛郎中兩個晚上不能安然入眠,心中難免焦躁,他又起身,在屋子裡搜尋了起來,但是搜尋良久,還是啥也沒找到。

就在他心中疑惑的時候,不經意間,他突然看到了放在牆角架子上的木匣子,那個木匣子,裡面裝的正是蛙珠。

跛郎中心中一動,把木匣子輕輕開啟,只見裡面的那顆蛙珠突然變得光彩照人,就像一顆夜明寶珠。

跛郎中無心睡眠,捧著匣子走到屋外,此時明月當空,珠子被月光一照射,變得更加璀璨。

跛郎中仰頭欣賞了一會月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突然聽到腳下有“呱呱”的叫聲,低頭一看,只見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來了幾十只小蛤蟆,正在他腳下蹦躂。

跛郎中吃了一驚,朝院子其它地方看去,只見小蛤蟆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越聚越多,漸漸爬滿了院子。

跛郎中看了看手裡的珠子,心想:看來,這些小蛤蟆應該是來要珠子來了,也罷,一年了,也該還給你們了。

他心裡正在這麼琢磨,天上突然烏雲遮蔽,月亮漸漸隱入了雲彩後面,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

跛郎中看雨要來了,就從院子裡走到屋簷下的臺階上,那些小蛤蟆倒也知趣,就在院子裡蹦躂,並不爬上臺階,也不進屋子。

這時候,天上突然一聲悶雷,緊接著,瓢潑大雨就從天而降。跛郎中站在屋簷下,看屋簷水漸漸成了一條線,匯聚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的小蛤蟆撒歡蹦躂,在雨水中跳來跳去,看上去很樂呵。跛郎中手裡捏著那顆蛙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跛郎中雖然覺得事發蹊蹺,心中已經萌生了把蛙珠還給老蛤蟆的念頭,但是他總不能就這樣把珠子丟進雨水裡吧,因此,他站在屋簷下,一時陷入了迷思。

雨越下越大,平時的這個時候,天應該已經亮了,但是這天,天上烏雲遮蔽,黑壓壓的,還是宛如夜裡。

突然,大門口傳來“砰砰”的敲門聲,伴隨著敲門聲,有個聲音大聲呼喊說:林大夫,快開門啊,有急事呀!

這時候阿呆也起床了,他看外面下雨,自個趕緊就把大門打開了。

只見外面進來一個人,渾身淋成了落湯雞,額頭上的雨水不停流下來,弄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這人不是楊胖子,還是誰!

跛郎中看到楊胖子,心中就有預感,可能是他家裡也有小蛤蟆出來鬧騰了,就問他說:是不是你家裡也有不少小蛤蟆?

楊胖子奔到屋簷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哎呀,林大夫啊,小蛤蟆倒是沒有,但是那隻……那隻大蛤蟆,找到我家來了!

跛郎中說:不急不急,你慢慢說。

楊胖子說:昨晚下大雨,我家院子積了一點水,我早上起來一看,只見一隻面盆那麼大的蛤蟆,正蹲在我家院子裡,那眼睛紅閃閃的,盯著我看吶,我想動手把它趕走,但是一看那蛤蟆的眼睛,就手抖腳軟,動不了!

跛郎中說:那就對了,它呀,找你要珠子來了,你肯定也是這麼想的,要不然,不會到我這兒來。

楊胖子帶著哀求的語氣說:是啊,林大夫,要不,就把那珠子還給蛤蟆吧,錢,我還給你。

跛郎中笑笑說:這珠子我保管了這麼久,也是時候交還施主了,走,咱們一起去看看。

說著,跛郎中冒雨走出院門,阿呆趕緊給他撐傘,楊胖子也跟了出來。說來奇怪,他們一出門,那些在院子裡蹦躂的小蛤蟆,也都跟著出了門。

三人來到楊胖子家裡,雨依舊下得很大,跛郎中走進院子一看,真有一隻大蛤蟆,正趴在楊胖子家院子中央,一動不動。

這隻大蛤蟆的頭頂,有個核桃大的坑,肉乎乎的,想來這就是當時鑲嵌那珠子的地方了。

跛郎中把手心裡的東西輕輕放在大蛤蟆跟前說:你的東西,你拿走吧,楊兄弟做事魯莽,請你多擔待。

那大蛤蟆緩緩往前爬了幾步,闊嘴銜起那顆珠子,就轉了個身,緩緩爬出楊胖子家院子的水眼,消失了。

跛郎中三人在院子裡站了一會,雨漸漸停了。

他們出門一看,巷子裡面乾乾淨淨,不管是大蛤蟆還是小蛤蟆,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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